紫竹觀音 蜀中儒者

作者 ︰ 竹林翁

徐遠是蜀中犍為郡人。他少年喪父,全靠母親撫養。因為讀書勤奮,在唐朝末年中了一個舉人,曾經做過益州別駕。那別駕乃是刺史一人之下益州萬人之上的官僚。他與當初的益州刺史王建是很好的朋友。

王建做了蜀王,希望徐遠做他的大臣。

徐遠說道︰「忠臣不事二主。我可以繼續做你的好朋友,但是絕對不做你的臣子。不然的話,我就愧對先人。要不然,你就殺了我吧!」

徐遠在蜀中很有名氣,蜀王的部屬有許多人都是他的門生故吏,因此蜀王不能殺他。

陳王後獻計道︰「徐遠很賢達,又器重名節,讓他做你的臣子這不可能。不如請他做我們兒子的私人先生。這樣,雖然名義不同,他仍然還在我們的身邊。」

果然不出所料,徐遠立即同意道︰「你是蜀王,我不能做你的臣子。但是你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做你兒子的私人先生。」

王建以前有個養子,可是在戰亂中被殺死了。他們的親生兒子叫做王衍,今年只有十八歲。他從小被驕寵慣了,生活奢侈豪華,還結交了一大幫無行少年。他們常常聚集在一起,大事排場地進行狩獵活動,常常無緣無故地踐踏百姓們的莊稼。

徐遠勸道︰「你們不能這樣擾亂百姓!」

那幫人對王衍說道︰「徐遠自恃是您的長輩,根本沒有將您這個蜀國的太子放在眼里!」

王衍恨恨地說道︰「我如果即了位,首先就要殺掉他!」

于是有人勸徐遠︰「蜀國的將來畢竟是王衍的。他就位以後,如果真要找你的麻煩可是不大好辦,你不可以太認真了!」

徐遠憤然說道︰「我只能按照朋友的意願替他教育兒子。王衍現在還不懂事,至于他將來準備怎麼對待我,我又何必管它呢!」

蜀王听說了這件事情以後,當眾將王衍痛責了一番。

陳王後還特地召見了徐遠,稱贊他對于自己兒子的嚴格教育,並且準備賞賜給豪宅和美女。

徐遠婉言地謝絕了。

但是王衍一伙並沒有真正地改正。有一天,王衍設宴款待徐遠。他和朋友們輪番上前敬酒,並且唆使一個舞女百般地挑逗徐遠,企圖想讓徐遠在大醉之後鬧出一個丑聞,借此敗壞他的清高名聲。

徐遠勃然大怒,向王建夫婦告發。誰知道王建不以為然地說道︰「您年近五旬,又沒有娶下妻室,如果能夠喜歡上一個好女子,並不是什麼壞事。你是王衍的長輩,又是他的先生,王衍這麼做也是孝敬您老人家的意思,老朋友不要介意嘛!」

徐遠覺得王建糊涂之極,因此深深地為王建擔心。

王建,許州舞陽人,早年以屠牛、盜驢和販賣私鹽為生,曾經被判處過徙刑。後來天下大亂,王建加入了忠武軍,跟隨大將軍鹿晏弘征討黃巢,成為了統領一千人馬的都頭。唐僖宗為了躲避黃巢起義軍的兵鋒逃奔到成都,王建等五位都頭率領兵馬進入蜀地,號為隨駕五都頭,歸宦官田令孜指揮,分掌神策軍。以後宦官楊復恭掌握了禁軍,因為懷疑王建,將王建貶為了壁州刺史。王建召集當地的英雄豪杰,組織起八百人的隊伍,逐步擴大了地盤,佔領了東西兩川之地,以後又取得了山南西道,成為北有漢中、東有三峽、割據蜀地的一方諸侯。此時中原戰亂不休,士族後裔、文學之士多來投奔蜀國。王建本人雖然不懂詩書,但是喜歡與文士們談論天下大事。王建又對他們多加錄用,有的還被任命作為宰相。此時藩鎮割據,大唐王朝有名無實,許多人都不將天子看在眼里。王建采納部將張虔裕「遣使奉表天子,仗大義以行師」的計策,最終統一了蜀地,並且被大唐王朝的末代皇帝僖宗冊封為了蜀王。大唐王朝滅亡以後,各地藩鎮為了爭奪帝王之位,長期攻伐不休。王建又听從同鄉綦毋諫「養士愛民,以觀天下之變」的建議,謹守疆界,勤修內政,保持了蜀國的長期穩定。可是徐遠卻認為王建目光短淺,不會有大的作為,加上王衍又不成氣候,蜀國將來必然敗亡,于是悄悄地離開了成都。

徐遠來到普州,住在朋友趙蘭的家中。

那一天,徐遠在普州街面上散步,忽然被人家一把扯住了衣服。他回過頭來一看,自己並不認識那人。

徐遠正要發作,那人笑逐顏開地問道︰「徐先生,你往哪里去?」

徐遠微嗔道︰「你我素不相識,你問這個干什麼?」

那人連忙自我介紹道︰「我叫田祿,是安岳縣衙門之中的戶曹。徐先生固然不認識我,可是一定認識這里的姚刺史和陳縣令。」

徐遠說道︰「我與姚兄、陳兄固然相識已久,但是我如今是閑雲野鶴一個,他們還有什麼事情找我?」

田祿哈哈大笑道︰「徐先生多慮了!只是在下有一件私事相求。」

徐遠疑惑地問道︰「你有什麼事情?」

田祿說道︰「我有一個朋友,他是塔子山的里正,前來城中尋覓教師爺。我久聞先生高雅清正,特地向他作了推薦!」

徐遠想到眼前無事可做,老是呆在朋友的家里也不是一個辦法,于是說道︰「他如果現在城中,我們可以見上一面。」

田祿立即將徐遠帶去一家客棧,就在那里與吳瑤相見。

徐遠問道︰「里正入城尋覓教師,可是村中眾人的意見?」

吳瑤老老實實地回答︰「是小人自作的主張。」

徐遠又問道︰「你們村中,以前可曾有人讀過書?」

吳瑤答道︰「只有小人讀過《三字經》、《千字文》。」

徐遠又問道︰「里正何以突然想起辦學來了?」

吳瑤說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我們吳家莊的人要想子孫發達,不辦學堂怎麼行?我當著里正,又是族中的長輩,怎能不為村中的人們設想?」

徐遠說道︰「如今天下大亂,官府尚且不重視辦學。沒想到你一個小小里正,竟然如此重視辦學。」

田祿趁機問道︰「那麼,徐先生可是願意前去吳家莊教授弟子了?」

徐遠說道︰「情願試上一試。」

吳瑤听了,大喜道︰「先生答應了,改日小人過來迎接!」

徐遠說道︰「不必,到時候我自己過來罷了。」

徐遠回去對趙蘭說起,趙蘭生氣地說道︰「莫非趙蘭怠慢了徐兄?況且塔子山是個偏僻之地,徐兄在那里能夠有什麼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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