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還在筵席上,方才還言笑晏晏,可是這幫契丹人竟然只因一言不合,翻臉就能不認人!閣老門下的清客們,縱然也有幾個硬骨頭的,但是大多數已經被嚇得癱坐在地,不知該如何.
「你們,這是干什麼?」耶律玄舜卻是輕描淡寫地笑,「閣老大人這不是還沒說不請清笛姑娘來麼?你們這是著什麼急?都坐下,好酒好肉,吃飽喝足了再說!」
張閣老面如豬肝,卻也只能隱忍著。轉頭望外頭,夜色依舊寧謐美好,竟沒有半點變化——難道,計劃有變?
「閣老大人,請清笛姑娘同歡吧。這話,本王今晚已經說了數次;這一回已是最後一次說,相信閣老大人不會再讓本王徒費口舌!」耶律玄舜話音陡然一寒!
刻.
清笛被引入閣老外書房內的套間。
她是青樓女子,自然沒資格入閣老後宅;更何況足以想見,閣老眾多妾侍此時早已虎視眈眈,若她膽敢進了後宅,恐怕會群撲而上。
想到恁般情形,清笛反倒輕輕笑了下。青樓里的姐妹最大的願望不過是從良,可是卻也明白青樓女自然不能成為正妻,只能為妾侍;可是她並不渴望從良——她寧願沉淪在青樓里,也絕不要在家宅當中與無數的女子共同來爭奪一個丈夫。
她的命注定下賤,可是她的心卻始終高高被供奉著。她可以出賣自己的身子,卻絕不卑微了自己的心!
「姑娘……」外頭有媳婦子走進來,帶了點赧色說,「老爺請您至正廳……」
「這都什麼光景了,閣老大人這是何意?」郭婆婆听著急忙便攔住,「我們姑娘今晚只是來伺候閣老大人,卻沒說其他的!噱」
他們雖遠遠從角門入了閣老府,卻也從門街上遙遙看見正門外的契丹人。郭婆婆如何能放心讓清笛去?
「婆婆。」清笛伸手握住了郭婆婆的手,止住郭婆婆的話。繼而轉身笑謂那媳婦子,「有勞嫂子。還煩勞嫂子回閣老大人一聲兒,清笛隨後就到。」
「如此,姑娘便準備著吧。」那媳婦子長舒了口氣出去。
「清笛!」郭婆婆急得一把扯住清笛,「契丹人在啊!那幫畜生喝醉了酒,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婆婆勿慮。」清笛輕輕環抱著郭婆婆。自打娘去世,郭婆婆宛如母親一般照顧在畔;湉娘的計劃隱秘,縱然郭婆婆也被蒙在鼓里,所以郭婆婆並不明白今晚的任務,「如若葬身閣老手中,我倒寧願是委身于那二皇子。不管怎樣,二皇子總歸是個年輕的公子,想來相貌也尚可;婆婆,難道您希望我的初次竟是被閣老那糟老頭子……」
郭婆婆聞言也是落下淚來,「閣老大人雖不堪,可是那契丹皇子如狼似虎……清笛啊,難道你忘了靜簫那晚的經歷?那契丹人哪里還是人,分明是個畜生!」
「婆婆放心,我心里有數。」清笛更衣起身,隨了等在門廊下的媳婦子走向前廳。
媽媽最初的打算實則落空。按照于大人與媽媽最初的考量,契丹二皇子到了霸州,以閣老主和派首領的身份,定然是主動巴結于二皇子的。那麼一旦閣老邀請二皇子飲宴,那麼清笛正好可以趁機結識二皇子——可是現實卻並非如此。
二皇子及其使團被羈留在霸州館驛,張閣老雖有送禮卻從未登門;眼見著張閣老竟然與那二皇子似有不睦……張閣老根本未曾邀請二皇子過府飲宴,所以之前設計全都落空。
卻也沒想到今晚蕭殷竟然來了閣老府邸;更沒想到,遠遠望去竟然有人穿杏黃色龍袍,想來便是契丹二皇子也親自到了。
那麼今晚索性一石二鳥。無論是到了閣老身邊,還是到了契丹二皇子身畔,都算朝著計劃邁出了實質性的步伐。
燈影橫斜,玉階生寒,清笛踏上門階卻柔美笑起,鶯聲嚦嚦,隔著竹簾柔曼福身,「閣老大人,奴清笛奉召前來。」.
竹簾高挑,燈影倏然照亮門廊。燈影明滅里,麗裝清笛娉婷而立,笑意盈然。
看見清笛這般,張閣老、蕭殷與耶律玄舜都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宋人提到契丹人,無不畏懼膽寒。對此蕭殷更有親歷︰靜簫當日雖也罵聲不絕,可是終究顫抖如無辜羔羊。
哪里想到,面對滿堂的契丹人,清笛倒是笑意從容。
蕭殷用力盯了清笛幾眼,轉頭向耶律玄舜使了個眼色,示意當晚讓他吃了苦頭的,就是這個小娘子。
耶律玄舜遠遠凝著清笛的容顏,也是一笑。沒說話,只是伸手捏起面前案上的酒杯,緩緩送到唇邊。
閣老家伎紅珠瞧見二皇子的舉動,都是一愣。今晚無論她怎麼勸酒,耶律玄舜都不肯賞臉;此一刻還沒經勸酒呢,他自己倒是捏起酒杯喝了。紅珠都不由得凝神去望門外的清笛——看來門外那個小女子,果然有過人之處。
「清笛啊,快進來。」張閣老微有歉意,便親自召喚清笛入內,「北朝二皇子殿下親臨,你便為二皇子獻上一舞。」
「恭敬不如從命。」清笛毫不矯情便施禮應諾,全無半點懼色。
「只是,閣老府上佳麗如雲,小奴自是班門弄斧……」清笛說著推辭的話兒,卻是轉了妙目瞄著耶律玄舜。座上男子面色青郁,五官神色喜怒難辨。自從她進來,便是一聲都沒吱過,頗難琢磨。
清笛只覺他莫名地熟悉,卻不敢確認是在哪里見過。
「少羅嗦!」蕭殷見了清笛,眼楮里都能噴出火來,他哪里吃過女人的虧?「二皇子就想看你跳舞,你又何必管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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