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來人了,來人了!」
就在這時,明月樓上的看客們也都仿佛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彼此交頭接耳起來。
清笛一怔,轉頭去望天闕的方向。果然影影綽綽看見那邊房間里多了一個人。而且那個人仿佛與張煜琪極其數落,進門也沒跪,只是躬身施了個禮,便徑直走到張煜琪身邊去。
清笛望了玄宸一眼,從他狹長眼楮里看見一抹狡黠笑意。
「你,你早已暗中去叫人了?」清笛心底呼啦一聲,仿佛涌進春風來陵。
玄宸聳肩而笑,「張煜琪的性子,我又怎麼會不知道?他不鬧到不可收拾,都不會善罷甘休。而湉娘又是對于你那麼重要的人,我豈可坐視不管——我若真的坐視不管,怕是你要親自沖過去了。」
「我不為了湉娘,不是為了于清風,更不是為了張煜琪。」
他笑,目光越發溫柔,「我只是為了我自己的娘子。」
清笛面頰大紅,卻又不能在此處羞澀開,只能一轉身避開他的目光,連忙擠進人群,湊到窗前去看。
對面天闕房間中的那個人徑自走到張煜琪身邊,極為親近地湊近張煜琪說話。以張煜琪的身份,能這樣與他耳語的人,偌大天下又有幾個?
清笛不由得用力去看——晨光點點亮起來,映著窗外的雪光,清笛終于看清那個人的面容狺!
清笛不由得一驚!
那個正與張煜琪耳語的人,訝然就是史朗盛!.
清笛雖然與史朗盛並無太多交集,不過當年在街市上,看到他同張煜琪在一起,以清笛眼力自然記得清他的面容。
只是清笛絕對沒想到,原來玄宸暗自派小青去叫來的人,竟然是史朗盛!
——如此說來,豈不是可以說,史朗盛實則是玄宸的人?!
當年玄宸跪在街市上的時候,史朗盛已經與張煜琪在一處,而史朗盛又是玄宸的人——清笛心底串串鈴音急響。如果這樣推測下來,豈不是說早在那個時候起,甚至還要更早些,玄宸早已留意了張煜琪這個角色,所以在他身邊著意安排了人?
這個死孩子,究竟還藏著多少心機,還有多少是連她都沒想到過的事!
想到這里,饒是清笛都不由得心底凜然一顫,隔著人群忍不住回頭來瞪玄宸。
牆角那處,玄宸邪佞笑起,碧瞳如藍.
實則史朗盛還有太多事是他的憐兒所不知道的。憐兒認識的史朗盛不過是街市上的那一面,後來史朗盛還進出公子鳳熙暗插在凌霄山下的順風客棧;史朗盛甚至還同女真完顏部的烏雅是極好的朋友。
沒人能看懂史朗盛的身份。可能以為他是張煜琪一般的紈褲子弟,或者是鳳熙公子安插的人,再或者是女真人的細作——卻從無人知,史朗盛實則是玄宸的人。
也唯有到此時,萬事不好解,玄宸為了能讓清笛放心,這才調出史朗盛來,從而讓清笛知道了史朗盛的真實身份。否則,玄宸絕不願輕易讓人知道了史朗盛的真正身份。
也正因為有史朗盛在,所以公子鳳熙與女真部的種種異動,從來沒能逃月兌過玄宸的眼楮。就算鳳熙和女真完顏部也曾擔心自己身邊有內鬼,卻無從想到那個人竟然是張煜琪身邊的史朗盛!.
天闕房間內,張煜琪一見是史朗盛,也微微吃驚,低聲問,「你怎麼來了?」
張煜琪此人狐朋狗友不少,但是卻極少有能用得上的人。史朗盛算是其中萬里挑一的人選。
好在張煜琪也明白,身為太子,若想來日掌控朝堂,自己手里必得有幾個嫡系的人。這個史朗盛為人八面玲瓏,與人無爭;關鍵時刻卻能冷靜果斷,是張煜琪心中首屈一指的嫡系,張煜琪想過將來必得重用史朗盛的。
史朗盛壓低了聲音,「太子爺,微臣都來了,就證明這邊的消息早在外頭都傳揚開了。這不都傳到微臣的耳朵里去了?」
張煜琪聞言一皺眉,「怎麼傳得這麼快!」
史朗盛嘆了口氣,「這里是青樓,原本就是各種消息集會散播之地。再者太子爺光顧著房子里的事,外頭並未戒嚴,有些客人離開了院子,可不就把消息給帶出去了!」
「太子爺,這消息微臣都知道了,恐怕總歸要避不過宮里的耳目了……」
張煜琪面色一白,「這可怎麼好?」
他原本是想來個先斬後奏、魚死網破的。反正打都打完了,就算老子責怪下來,也出完氣了;可是沒想到消息提前就走漏了,而且傳得這麼快!
須知,此時是凌晨,天剛蒙蒙亮啊。史朗盛定然也是在府里睡覺的,都知道這個消息了,那麼他老子散在民間的種種耳目,又如何听不見這個消息?還沒開打呢,他老子要是已經發話阻止,那便沒得玩了!.
「太子爺,記著微臣的一句勸︰忍。」
史朗盛低聲勸說著,「忍字心頭一把刀,自然最難。但是忍得一時卻不是要忍得一世,此時忍了,來日必要百倍報復回去!」
「他于清風現在仗著皇上的寵信,敢這般與太子爺頂撞,可是來日只要太子爺登基為帝,他還怎麼敢頂撞?到時候,太子爺想讓他怎麼死,他就得怎麼死……太子爺如今需要做的,不過是暫且等待一時。」
張煜琪轉頭望史朗盛,看見史朗盛玄黑卻沉靜的目光。
就在目光游移的剎那,張煜琪的目光從明月樓的方向滑過——忽地,他又將目光轉回了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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