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黨員聞到了一股怪怪的氣味,他在周圍嗅了嗅,「什麼氣味這麼怪?」他聳起鼻子問。「那是那個油燈發出的氣味,」王玉珍說,「那里面盛的是蟒油,是有很高級別的人才能使用哩。」張黨員問︰「難道你也不能使用嗎?」「我跟你說過,」王玉珍說,「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獵手’而已,我怎麼有幸使用珍貴的蟒油燈呢?」
張黨員沉思良久,他並不完全相信王玉珍的話。王玉珍身上有太多東西到現在都無法作出合理的解釋,而且這個山洞非比尋常,洞壁上警告擅入者的字赫然在目。而她王玉珍卻可以堂而皇之地進到里面來,雖說她也露出懼怕的神色,但那多半是害怕「鬼生」受到傷害而已。
大廳里那女人蛇一般扭動起來,與先前的秀麗端莊判若兩人。但她依然美麗,那是一種原始的美,一種野性的美,一種徹底掙月兌羈絆的美。那個「種子男人」潛伏的野性也復蘇了,他瞪大眼楮看著勁風吹柳般的那個女人,眼楮里射出可怕的火焰。那個女人胳膊上的情蛛停止了噬咬,它們揮舞著毛絨絨的爪子,然後陸續爬回了那個竹筒里。
洞外又響起了一陣笛聲,看來在給那個女人助興。那笛聲先是舒緩,似淙淙溪流。那女人也似弱柳迎風,隨笛聲曼舞。然後那笛聲驟然高亢,如暴風驟雨,十面埋伏,鏗然有金屬之聲。那女人也長發飄飛,波瀾驟起,似雌虎撲兔,呼呼生風。
「那女人瘋了。」張黨員瞠目結舌地說。「你才瘋了哩,」王玉珍說,「她現在已經迷失了心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事後也未必就能清楚地想起來,所以我們李家村的女人從來不知道父親是誰,因為她們的母親自己也搞不清楚。」「那不是很慘嗎?」張黨員說。「才不是哩,」王玉珍說,「我們有母親就夠了,而且我們多少年來已經習以為常了。」
這時那對瘋狂的男女跳到石床那邊去了,張黨員竟然有點遺憾,他已經看不到後面的儀式了。「誰在外面吹笛子呢?」張黨員問。「當然是侍者嘍,」王玉珍說,「也就是你剛才看到的蒙臉少女。她們負責照顧那個女人的日常生活,那個女人是不能自己動手做事的。」張黨員問道︰「你是不是很羨慕那個女人?」
但王玉珍沒有回答。「他們會進行很久吧?」張黨員問。「誰知道?」王玉珍說,「這要看藥性,到時候那些侍者會進來扶他們出去的。」「要是這個女人也生了個男孩子怎麼辦呢?」張黨員好奇地問。「當然也要‘處理’掉嘍,」王玉珍說,她在黑暗中親了一下懷里的「鬼生」,而「鬼生」正拼命掙扎著,「如果她第二次還是生下男孩子,她的地位就要被別人取而代之了。」
「比方說你?」張黨員試探地問。「我是永遠不會取代她的,」王玉珍說,「我的命運一生下來就已經決定了。」「決定了什麼?」張黨員窮追不舍。「你不必知道,」王玉珍說,「而且你也不會理解的。再說,現在我有‘鬼生’,這比什麼都重要。」張黨員不失時機地問︰「難道你就讓‘鬼生’永遠被那些凶惡的‘懲罰者’追殺嗎?」
王玉珍嘆了口氣,久久不語。「鬼生」跟王玉蘭都是她最親的人,但他們卻同樣面臨被追殺的命運。「你有什麼好辦法嗎?」她無奈地問道。「改變現狀,」張黨員說,「不然王玉蘭和‘鬼生’處境堪憂哦。」「改變現狀?」王玉珍幽幽地說,「談何容易喲,單憑你一人的力量嗎?」
「不是還有你嗎?」張黨員說,「我想像李梅兒那樣的人,她們也是我們的力量源泉哩。」王玉珍笑了,「她們為什麼要改變現狀?」她說,「她們不是生活得很好嗎?」「表面上看來是如此,」張黨員說,「那是她們不知道真相而已,她們的命運捏在別人的手里,自己卻渾然不知。」
「你可以按你的方式去做,」王玉珍說,「但那一定是徒勞的,我現在最關鍵的是保護蘭兒跟‘鬼生’,其它的我就管不了啦。」張黨員不再說什麼,王玉珍看來只有慢慢爭取了。其實他心里明白,王玉珍絕對是個關鍵人物。她知道一切秘密,就連今晚那個女人要做的事,她都可以不用看就娓娓道來,如數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