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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門都是客,就算是張大姑娘看不順眼的人,她還是會勉為其難招待下去,「這兒沒什麼好茶葉,就這些了,你湊合著潤潤嗓子吧。實在喝不下,也別勉強。」
見對面那位瞧著茶杯皺起了眉頭,她無所謂的解釋了一句,其實心里想著,走吧走吧,我這兒不是能伺候你的地方,能走多遠走多遠,別在我這兒杵著礙事
對面那位本來是嫌棄的,可听了她這話,卻冷哼一聲,還當真把那茶飲了半口下去,挑釁的斜睨著她,似是在說,我這麼難喝的茶都喝了,你還好意思趕我走?
張蜻蜓不好意思了,皮笑肉不笑,「二姐今兒來,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你這兒坐坐?」章清雅不屑的撇了撇嘴,以挑剔的目光四下打量,「就算是做生意,做什麼不行?非干這腌勾當。瞧瞧這弄得,比那下人呆的屋子還不如」
張蜻蜓听著不樂意了,又不是我請你來的,愛坐就坐,不愛坐就走「二姐說的是,咱們這廟小,容不下大佛,沒的弄髒了你的腳」
章清雅惱了,「你這丫頭,讓我說兩句就不行麼?是不是仗著你婆家得勢了,非要把我踩在腳底下不可?」
說到末了,她想著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眼圈都紅了。
張大姑娘最煩人家動不動就流貓尿,趕緊打斷,「噯噯噯,我說什麼了麼?不是你自己嫌我這兒不干淨,那我只好這麼說。難道我還能說我覺得我這兒一點都不腌,就你太挑剔?那你不得更生氣?」
章清雅給她這無賴言語逗得破涕為笑了,輕嘆了口氣,「算了,我知道你嫌我。咱們在家的時候就沒好過,現在各自嫁出來了,你就是不願意看見我,我也是明白的。」
張蜻蜓心想,你心里都明白,還跑來干什麼?無事不登三寶殿,難道有事求我?
章清雅 著她的神色,倒是猜出了三分,「你放心,我一不是上門來借錢,二不是上門來求情,不過念著咱們姊妹一場情誼,過來瞧瞧你罷了。」
你有這麼好?張蜻蜓不信,嘴上卻道,「那謝謝二姐惦記了。」
見她不搭話,章清雅只好自己把話題說了下去,「噯,我最近听著個事,跟你似乎有點拐彎抹角的關系,所以來跟你提個醒,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這不廢話麼?張蜻蜓受不了了,「二姐有話你就直說,干嘛這麼藏著掖著的?」
章清雅白她一眼,「越大沒越沒規矩你知不知道,你們家小姑好象要跟個皇商結親家了?」
張蜻蜓一愣,小豹子沒妹子啊?「啊你說的是我婆婆的那兩個女兒?」
「合著你們家的事,你怎麼這麼孤陋寡聞的?」章清雅先搶白一句,感覺面子扳回來一點了,再接著往下說,「不過這事呢,你也別嫌我多管閑事。潘家現在好歹也是侯府了,皇商之家固然有錢,但是名聲卻不大好听。我是不知道你們家的事兒,不過既然听到一些風聲,就得來跟你說一聲,免得你們給人蒙在鼓里。」
張蜻蜓神色嚴肅了起來,「謝謝二姐,有什麼話你盡管說」
章清雅微露得色,賣弄八卦,「你婆婆現在議親的是戶部侍郎黃長合家的小舅子,那戶人家姓,確實是個殷實人家,也只有一個獨子。要說起來,你婆婆若是不指望著你家小姑往後掙個誥命,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瞟了張蜻蜓一眼,壓低了聲音,「但你們家可知道,他們家的兒子是個癆病種子麼?」
張蜻蜓怎麼可能知道?章清雅告訴她,「他們家兒子從小身子就弱,湯藥一直沒斷過。後來發現有病,就給送到氣候更好的南邊去調養了,直到前年才回的京師。因為走了十多年,這事兒就漸漸的給人忘了,除了京城幾戶老人家,沒幾個知道的。雖說現在回來說是調養好了,可是我私下里問過大夫,若是得過這種病,很難斷根。若是聯了姻,只怕做媳婦的得苦一輩子,所以我特意來跟你說一聲,也是不想讓你們稀里糊涂,耽誤了女孩兒終生。」
這是正經事,張蜻蜓得感謝她。
不過話還沒完,章清雅還有話說,「你別怪我淨撿不中听的過來說,或許潘夫人是想給女兒尋個好歸宿,可是你知道外頭的人怎麼傳麼?他們說你們潘家得了功名還不知足,還想謀奪人家的家產。否則,你們好好一個侯府千金,嫁給誰不行,偏嫁個那樣的病秧子?你听了可別生氣,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外頭人這麼傳的。」
張蜻蜓其實听得並未動氣,只覺得小謝夫人行此一招,確實有些糊涂了。不過她也不清楚事情究竟是怎樣,得弄明白了再說。
「多謝二姐直言相告,我想這事,公公肯定是不知道的,只怕婆婆也是誤信人言才有此一說。待我回去問個明白,若是果真如此,倒要謝謝二姐的提醒了。」
章清雅挑眉一笑,凌厲的眉眼柔和下來,倒有幾分嬌俏,看著比平時順眼多了,「謝謝倒不必說了,自家姐妹,我也不想看著你們家不好的不是?」
這倒很難說。張蜻蜓看她說完了這些,還穩穩當當的坐在那兒,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心想這就是老鼠拉木杴,大頭在後頭了,她應該還有事吧?不少字
果然,章清雅忽地問起,「對了,三妹夫去了軍營,你在家中,一切都還好吧?不少字」
「謝二姐關心,家里都挺好的。」
章清雅嘆了口氣,「真羨慕你們,玉書他……」她又嘆了一口氣,神色甚是落寞。
張蜻蜓忍不住了,「二姐,你也別怪我說幾句不中听的話。你就是太好說話了,才給人這麼欺負否則,你至于這樣麼?」
章清雅听得不悅,拉下臉來,「我怎麼好說話了?那你說我怎麼辦?成天跟他鬧,鬧到現在還不夠麼?」
這回換張蜻蜓鄙視她了,「我說的不是這意思,兩口子吵吵鬧鬧的怎麼過日子?我的意思是說,你對他好,對他們家人好,得有個分寸,不是光靠拿錢送東西就能把人心收服的。」
一听這話,章清雅頓時想起被她拐去的金銀首飾了,「三妹,我問你件事,上回我那些東西是不是你拐去的?」
張蜻蜓白了她老大一眼,耍了個滑頭,「二姐,不管是不是我,你自個兒先想想你那時的行事。就算是為了討相公歡心,有讓娘家跟你一起這麼拼著重金去買副破畫的麼?就算那畫兒是真的,是能吃能喝還是能替你說好話?啥用都沒有不過是一時看著撐面子,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你說要是因為這一幅畫,讓鄺家上下都從此對你客客氣氣,或是你相公把他房里的女人都趕出去,那畫買了也就買了。可是那可能嗎?」不跳字。
章清雅給她說得無言以對,半晌才給自己找個借口下台,「他們鄺家的事……比較復雜。」
「屁」張蜻蜓一個字,道盡內中真諦,「說穿了,全是欺軟怕硬你越是上趕著巴結他們,他們越是作踐你。你若是真真正正拿出該有的身份來,我就不信他們鄺家還能因為你不給她們送禮,就把你給休了真要那樣的話,這日子也不用過了。」
章清雅給戳到痛處,惱羞成怒,「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你這麼說,是因為你相公成親前沒人塞一堆通房小妾來,也沒有幾層子的婆婆姨娘要伺候,等你到了我這兒,你才知道日子有多難過哩」
張蜻蜓冷笑,「你管他那麼多人?你是嫁給他一個人做媳婦,還是嫁給那麼多人做媳婦的?你要果真是個有本事的,就把你的相公收拾得服服帖帖,那些通房小妾算什麼?誰敢出ど蛾子,滅了她你以為我們府上就沒有這樣的人麼?哼,我也不怕老實告訴你,就前些天我才剛收拾了一個,現在塞到鋪子里去老老實實的干活了。嘁,你自己沒本事,就別怪房里的妖精作怪」
章清雅氣得臉通紅,「好好好,我是個沒本事的,就你是個有本事的,那你往後可不要給我瞧笑話」
張蜻蜓搶在她出門前還補了一句,「那當然」
家丁丫鬟就見少夫人怒氣沖沖的出來,誰也不敢招惹,可又不能不問,「少夫人,咱們現在是回府麼?」
「不回府還干嘛?等著去看戲啊」章清雅沒好氣的搶白著,下人們嚇得噤若寒蟬,再不敢觸她的霉頭。
不過,走了一時,章清雅火氣漸消,自己在轎內發話了,「去章府」
她今日可不是無緣無故來找張蜻蜓的,是林夫人偶然听說了潘府想和褚家聯姻之事,把這個機會給女兒,讓她去跟張蜻蜓搞好關系的。
十多年前,褚家遠未有今日成就之時,和林夫人的父兄倒是時常有些往來。故此對于他們家的事情,林夫人還是比較清楚。
林夫人心機可比自己的親生女兒深沉復雜,現在潘家正是如日中天之際,跟他們交好可比跟他們作對所得利益會有利得多。
她一旦轉過這個彎來,那態度和立場立即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不說在張蜻蜓面前去卑躬屈膝,刻意奉承,起碼她不會再去針對仇視這個庶女。
再說,且不論章致知和章泰寧,現在就連一貫最听林夫人話的小兒子章泰安也贊不絕口的總是夸三姐好,林夫人在失落之余,也會思索,那丫頭是否真的有什麼做得特別好的地方,所以才得人這麼夸耀?
她這麼一留心,就慢慢品出一些張蜻蜓行事的高明之處來。也許她有些做法並不夠光彩,但毋庸置疑,她于大節上不曾有虧。相反,自己因為心疼親生兒女,有時行事未免急躁,確實有失偏頗之處,也無怪乎章致知近來對她總是諸多不滿了。
林夫人不是個不識時務,不知進退之人,她一旦認清了形勢,是慣會見風使舵的。既然現在章家一門上下都跟那丫頭親近,她為什麼還要死抱著成見,與她作對?
倒不如讓自己的兒女與她走得更近,一博老爺的歡心,二個也能從那人庶女那兒撈點好處。
至于林夫人的初衷麼?那當然不會改變。手心手背她分得很清,自己的兒女自己還是要偏疼些的,只是暫且選擇隱忍,不去與張蜻蜓針鋒相對而已。
故此她謀定之後,遣人給章清雅遞了個話,讓她去張蜻蜓那兒賣個好處。據她觀察,張蜻蜓雖然也很小氣,但並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小人。象章泰安跟她出去玩了兩回,她都是真心實意招待這個弟弟的,沒有因為從前的舊惡就故意難為他。
所以林夫人還抱了一個萬一的僥幸,若是張蜻蜓心情一好,就把從她這兒搜刮去的首飾銀兩還回來呢?
林夫人是真有些窮了,上回為了一張假畫,破費了多年的積蓄。雖說後來章致知不再追究了,但林夫人粗略算了算,再過個五六年,章泰安要議親的時候,自己可真的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了。失了面子是小,若是到時因為這個緣故,攀不上一門好親,那林夫人可要冤死了。
把這道理也分析給章清雅听了,林夫人告訴她,「你就拉下臉來去一次,就算沒有好處,也讓她承咱們這一個情,更重要的是,在你爹面前,娘就可以替你說說好話。否則,你爹現在眼看著已經偏心了,再讓他偏下去,你往後在家里哪有立足之地?就是玉書來了,這人前人後的態度也不一樣,他心里能不難受?你就是為了給他爭點面子,也得去跟她交個好。」
章清雅近日娘家婆家皆不順,受了不少的打壓,人也學了些乖,听娘說得有理,便欣然允諾,走了這一趟。
原本是要直接回去的,可是想想還是趁爹不在,去娘那兒說一聲,听听娘的意思如何,再作定奪。
章府上房。
听完女兒的話,林夫人沉吟良久,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清雅,你是不是覺得,三丫頭說得有理?」
知女莫若母,若不是給張蜻蜓罵到痛處,並覺得有些道理,章清雅是絕對咽不下這口氣,還能心平氣和回來問自己意思的。
章清雅神情有些蕭索,「娘,她說別的倒還罷了,不過她罵女兒無用,收伏不了玉書和那一屋子妖精,我真覺得有些慚愧。論起身份來,我是妻,她們是妾,再怎麼說我也該壓著所有人一頭的。可現在倒好,我還得想方設法籠絡那些妖精們,生怕她們又在玉書、婆婆女乃女乃他們面前揪著我的把柄說事。」
她埋下頭,聲音都哽咽了,「女兒實在……實在覺得窩囊」
林夫人听得心里難受,「乖女兒,快別難過了。這不是你的錯,是娘沒把你教好,全是娘的錯」
「不」章清雅撲到母親懷里,嗚嗚咽咽,「其實我知道,三妹從小就比我強。生得比我好,讀書寫字也比我認真。要說沒人教,她才是真正沒人教的。周姨娘那麼個懦弱無能的人,跟娘您如何相提並論?是我自己不爭氣,從前在家里仗著有您疼著寵著,總以為別人也會一樣。可是真正嫁出去這一年我才明白,除了親娘,哪有人貼心貼肺的疼著你?全是算計,處處都是算計我拼了命想要討好玉書,討好鄺家的每一個人,結果就象三妹說的,他們反而變本加厲的作踐我有了金子想珠寶,有了珠寶想珍奇,個個都那麼貪得無厭,少一份東西都敢拿白眼冷語相向。可我又不是他們家的童養媳,我是他們家八抬大轎娶進門來的媳婦」
章清雅拍著胸脯,義憤填膺,「娘您說,有這麼對做媳婦的麼?」
林夫人流著眼淚望著女兒,「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若是早知今日,娘說什麼也不會把你嫁進鄺家去。不如就揀個普通一點的人家,你今日也不必受這麼多的委屈了」
章清雅抹了一把眼淚,「娘,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想讓我嫁個好人家,日後風風光光的過一世。為了我的嫁妝,您已經破費了不少銀子了。上回買了那個假畫,回頭我還找您討銀子,真是傷了您和大哥的心了吧?不少字」
還有什麼,比兒女這樣懂事的話語更讓人窩心的?林夫人當即搖著頭拿帕子拭去臉上的淚,「算了,都過去了,咱們兩母女還有什麼好說的?只是你大哥那兒,你往後還得去賠個禮的,他為了你的事情沒少奔波,可末了,玉書倒也罷了,連你也來指摘他,可真是寒了他的心。」
章清雅點了點頭,「我省得。上回爹打我那一巴掌時,我就懂了。」她淒然一笑,「玉書沒了我,他日子一樣的過,說不定還過得更好些。但我若是將爹和大哥都得罪光了,往後這個家沒了我的容身之處,我還能上哪兒去?」
她吸吸鼻子,抬眼重新打量著這所屋子,「經過那一回,我才漸漸懂得,就算是我嫁出去了,可我唯一能依仗的,還是這個家。您瞧瞧,三妹多會做人?頭一次回門就給爹送那些補酒藥材回來,後來還把玉書給的犀角杯送來了。爹怎麼會承玉書的情?只是會念三妹的好。」
她有些歉意的看著林夫人,「娘,說起來,我好象還沒正經送您二老什麼東西吧?不少字」
「不用了。」林夫人已經非常欣慰了,「清雅,你能說出這番話來,娘已經知足了。娘不要你什麼東西,只要你過得好,娘比什麼都開心。不管咱們願不願意,你已經嫁給玉書了,這已經是沒辦法改變的事實。不管往後的日子再難,你都得咬牙撐下去。」
「我懂。」章清雅長吸一口氣,振作了精神,「三妹說得對,鄺家可不能因為我不給他們送禮,就把我這個媳婦給休了,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而我要是沒本事,就不能怪屋里的妖精作怪。既然她一個庶出的媳婦都能收伏自己屋里的人,我為什麼不能?」
「說得好」林夫人給女兒打氣,「從前你跟娘說過,玉書房里幾個人的情形,娘這些時又想了一想,你留心听著,往後你要這麼這麼做……」
她們母女在房里推心置月復說著體已,章泰安幾次三番想進去打听都沒混進去。回頭在章泰寅面前嘀咕,「你說,二姐會不會又是來要錢的?照這麼下去,咱們往後連西北風都沒得喝了」
章泰寅心想,就算是林夫人不給章清雅,他也甭想從她手上撈著一分錢好處,反倒勸小胖子,「也許二姐真是有事來的呢?等你以後做了大將軍,還怕沒錢?在乎這些做什麼走,咱們去園子里射箭吧,你教教我,你怎麼就射得這麼準?一會兒再讓四姐泡壺好茶,做幾個糕點咱們嘗嘗鮮。」
一提到吃喝玩樂,小胖子興致就來了。上回張蜻蜓答應過他之後,當真給他們兩兄弟一人買了一副小孩用的弓箭,元宵節回來之時,也跟章致知說了,「二弟生性好動,恐怕也未必就是個讀書的料子,不如趁著他們還小,讓他們也適當的學些騎射之術,一來強身健體,二來若是今後讀書不成,也多一個奔頭。」
章致知听著也有些道理,于是讓人從馬廄里給他們擇了兩匹性格溫馴的老馬,又在花園里樹了個靶子,找了兩個有些功夫底子的護院教他們騎馬射箭。
這讓章泰安心下對張蜻蜓的好感又多了一層,覺得這個三姐說話很算數,從不賴賬。他學起射箭來,也挺有勁頭。你別看這小胖子干別的不行,打彈弓打多了,射箭的眼神特別好使,雖是初學,倒很象個樣子。
章泰寅上回得了張蜻蜓的教訓,一個勁兒的拿好話吹捧他。捧得章泰安有時覺得手酸累了,想打退堂鼓都不好意思,為了面子,只能硬著頭皮陪他繼續練下去。
小大人心里自然也打著他的小九九,張蜻蜓私下告訴過他,若是他明目張膽的在家里習武強身,恐怕會招致林夫人的側目。可現在借著小胖子的興趣,有了這樣堂而皇之的借口,章泰寅就能光明正大的跟他一塊兒練習了。只要他表現得差強人意,讓林夫人放下戒心,等到自己功夫練成,林夫人也就悔之晚矣了。
至于書院那兒,張蜻蜓卻是已經借著章泰寧想跟謝家人結交,徹底堵了林夫人想接兒子回來的心。
「我可跟相公的小舅舅專門提過,咱們家的二弟三弟都在書院里讀書,請他多多關照的。小舅舅也答應我了,說一定會看著他們兩個。」
張蜻蜓都這麼說了,章泰寧頭一個就不同意把弟弟們接回來,否則讓人怎麼看?章致知其實也有感受到,兩個兒子,尤其是章泰安這個小霸王上學幾個月後,人真的老實多了,學問也有長進,雖說書院里苦了些,但寶劍鋒從磨礪出,算了,還是把他們兩個丟過去吧。
所以得知往後基本上回來無望的小胖子開始重新考慮和小大人的戰略合作關系,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書院里連個書僮都沒有,經歷過獨自生活的種種不如意後,小胖子也覺得有個弟弟在身邊,還是比孤家寡人好得多,起碼凡事都有個照應,所以他對章泰寅的態度,開始了明顯的改善。
這種良好的變化,當然是章泰寅願意看到的。他又不傻,當然會想方設法和這個二哥搞好關系,為自己的將來博取更多的助力。
豬肉鋪子里,送走了章清雅的張蜻蜓開始琢磨,小謝夫人應該是通過潘雲祺跟姓褚的皇商搭上線的吧?不少字上回公公不是讓他把錢給那人退回去麼?可真的要是退了,怎麼又能牽扯出這樁親事來?可要是沒退,那他到底跟人合伙的到底是什麼生意?這是不是得找個人去打听打听?
再有,那老三究竟知不知道要給自家妹子說親的對象有病的事情?如果不知,那可能只是為了貪圖錢財,所以給她找了這樁婚事。可若是他明明知道……這個用心就很險惡了呀
不過這個話,到底要怎麼告訴小謝夫人呢?
如果說得不好,還會讓人覺得是她別有用心在挑撥離間。再說了,張蜻蜓也不願意用這件事,好象刻意去討好小謝夫人似的。但是,如果不說,那可是平白要耽誤人家姑娘一生。就算是張蜻蜓對潘雲霜姐妹倆沒什麼深厚交情,哪怕只是個鄰居,也不會如此冷漠無情。
「我雖不是鋪子里人,可我是姑娘的人既然姑娘帶我來到這兒,我瞧見了,有什麼不能說的?」
忽地,周女乃娘略微提高了嗓門的抱怨聲在門邊響起。張蜻蜓一愣,這是故意說給她听的吧?不少字轉而一笑,有了主意。不過還是先走到門邊,問了一句,「什麼事?」
跟周女乃娘鬧矛盾的不是別人,卻是素來最好說話的白亮媳婦。白亮是跟著董少泉出去跑的,巧雲這丫頭很好學,這會子見不太忙,得了張蜻蜓的允許,便跟帳房先生幫忙去了,這兒只有白亮媳婦一個人帶著兒子白麒麟在外頭張羅著。
其實事情也不大,不過是因為白麒麟年輕,力氣雖大,但做事不夠精細,割肉的時候就有不少斬下來不少碎肉塊,生生的都浪費了。其實這種情況在每個攤子上都有,白家並不是最嚴重的,但因為白家最好說話,所以周女乃娘才揪著他們說事。
張蜻蜓正要幫著勸解幾句,可周女乃娘卻拿了個小碗,心疼的指給她瞧,「姑娘您看,這是我方才從白家攤子上收下來的肉,就這稱了都有快二兩多了,還不算那些骨頭,這不是錢啊?若是咱們這麼多的鋪子全收起來,您想想,該有多少?您可別說女乃娘摳門,這成家猶如針挑土,敗家猶如浪推沙。您這成日辛辛苦苦的做生意,不就是為了賺點錢麼?」
這話說得張蜻蜓還真不好反駁了,旁邊林權媳婦因為現在她男人總跟白亮搭班辦事,兩家親近不少,便幫著白家說話,「周女乃娘,你說的也沒錯,可是這麼些肉末碎丁子縱是收起來,又有誰要啊?咱要省儉著些是不錯,可真要一點都不浪費,那除非是神仙了要不,您老來露一手?」
這話當即把周女乃娘僵在那兒,憋得臉紅脖子粗的。
張蜻蜓看得不忍,上前打圓場,「女乃娘也是一片好心……」
不料周女乃娘竟結結巴巴的上前理論,氣得聲音都直哆嗦,「誰……誰說這肉沒人要了?這又沒臭又沒壞的,再剁上一剁,包餃子做包子,怎麼不行?」
這話听得張蜻蜓心中一動,當下交待了周女乃娘一個差使,「你帶兩個丫頭,把現在所有攤位的碎肉末拾掇出來,看有多少。」
周女乃娘得著號令,認認真真帶著丫頭在整個鋪子轉了一圈,將犄角旮旯里的肉沫全都挑了出來,最後竟然得著一小盆。放秤上一稱,足有兩斤多了。
這下大家都不說話了,一斤豬肉二十文,兩斤豬肉可有四十文了。張蜻蜓又讓周女乃娘把這盆豬肉洗淨剁碎,交待她在鋪子門口賣著試試。周女乃娘信心百倍站在那兒,結果還真踫見識貨的。
有個老丈正打算買點豬肉回去包餃子,可巧看見這盆剁好的豬肉了,一問價錢跟平常豬肉一樣價錢,當下就樂呵呵的全稱了去。
因為是頭一個顧客,張蜻蜓還多打听了幾句。
那老丈笑道,「我們家兒子是做小本生意的,媳婦也要跟著幫忙,就我和老太婆兩個人在家帶孫子。這人年紀大了也沒什麼力氣,想包個餃子不知得費多少的事。我一早在家和了半日的面,這時候才有空來買點肉,估計要弄得晚上才有吃。可你們有現成的,我回去就可以包了,中午就能給兒子媳婦送去。要是你們往後還有啊,我還來買」
送走了老丈,張蜻蜓突然意識到,她似乎一直漏掉了某個重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