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陽姐姐?」
「小月!是你,真的是你啊小月,你都長這麼高了!你怎麼會在這里,這些年你都跑到哪去了?你知道嗎,我和高戩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姐姐……」
我一把撲到她懷中,依偎在她伸展開的臂彎之下。多麼酸痛的感覺,我至親的姐姐終于被我找到了,並且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所剩下的最親最親的人,我滿心的酸楚和委屈一骨碌全都翻涌欲出,就好像火山爆發的熔岩漿,要在這一刻痛快地傾瀉而下。
錦素流年時,繁華依舊。生在帝王家,有喜有愁。能和義陽姐姐成為姐妹,是我們的緣分,一起長大,經歷風雨,相知、走散、遺忘、重逢、回憶,再一次的相聚早已不是年輕時的場景。我曾經多少次設想著再遇見姐姐的畫面,原來姐姐竟然就在我的身邊。
「可是,姐姐怎麼在這兒?」
「是高戩接我來的。」
此時我心中充滿疑惑,很想知道這個一直沒有消息的親姐姐過的怎麼樣,于是很認真地听著她訴說往事。
「燕國大軍壓境的時候,我東唐已然亂作一團,父皇母後不知去向,妹妹又和我走散了,那時正巧高戩到皇宮來尋咱們,我才得以被他所救。」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高戩,面容哀傷,但眼中滿是感激,還有一種奇怪的眼神,像是……愛慕?我不禁被自己的胡亂猜測給驚住了,姐姐應該不可能……阿戩那時會去皇宮,一定是帶著彩禮打算向我母後提親的。我還記得清清楚楚,最後一次分別,他答應我會馬上著手準備彩禮,抬著花車去皇宮迎娶我,只是我苦苦等待了兩年之久,都一直沒有他的消息。這兩年我們沒有見過一次面,他發生了什麼事,我一點兒也不清楚。東唐戰亂,他再一次步入我所成長的這個國家,而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原來那樣。他的親沒提成,倒是趕上一場宮廷殺戮。
「後來我們到處找你,怎麼也找不到,高戩只得先帶著我回了山莊,再差人陸續打探你的下落。沒想到一耽擱就是三年多,今日好不容易才能和妹妹重逢。對了妹妹,你如今住在何處,過的可好?」
義陽姐姐這麼一問,我便想起自己可憐的遭遇,流落青樓看人眼色不說,如今還被囚在一個豺狼餓虎身邊,這麼心酸的狀況,我怎能告訴姐姐,害她操心呢?還好當年姐姐被高戩尋到了,還好她沒有和我一樣受苦受難。
我又暗自將逃跑計劃做了細微調整︰現在親姐姐找到了,也確定她生活狀況良好,還好巧不巧的尋回初戀情人高戩,我重新對生活充滿了希望。接下來,除了幫助叔父一家人逃離柴紹的控制以外,我還有另一個目標,就是與高戩重修舊好,與姐姐一起生活,當然還要加上蘇婉兒,我們三個好姐妹一定還能像小時候那樣開心、那樣無憂無慮。
我緩緩握住姐姐的手,安慰似的回答道︰「小月這些年過的很好,就是時時想念姐姐,想念已故的父皇母後,時常會潸然淚下,不知所措。現在姐姐近在眼前,小月再也不會獨自落淚了!」
「噓……」她做了個噤聲的姿勢,讓我有些慌亂,「小月,以後可別再輕易說出‘父皇母後’這些話了,如今已是燕國和北魏的天下,咱們東唐早就亡了,你這麼念舊,這麼不謹言慎行,會遭來禍端的!姐姐可不希望好不容易重逢的妹妹再出什麼亂子。」
姐姐還欲再勸,我已是單手附上她的雙唇,非常明事理地點點頭。她說的,我都懂,如果不是遇見姐姐,心情激動,我斷然不會亂說話的。跟在柴紹那惡人身邊這麼久,我早就學會看人眼色做事了。沒辦法,為了生存,人總是會慢慢接受各種殘酷的事實。
我們姐妹二人的話題漸漸觸及到了童年那一段往事,我腦海中殘存的記憶碎片在她一點點細致的講解中逐漸恢復起來,完整起來。
不知不覺,已是過了午時。高戩在山莊中大擺流水席,招呼眾江湖英雄豪飲一番,一來英雄們所見略同,相逢恨晚,二來表現出奕劍山莊少莊主好客盛情。
離下午的比武還有兩個時辰,高戩與眾英雄寒暄完,便走來我們這一桌。我和姐姐都不勝酒力,蘇婉兒雖能小喝一點兒,但在這種場合,也不適宜一個女子出頭,因而我們三個女人單獨擺了一張小桌,在客房用膳,並不與外人相見。
其實說到頭來,我會來奕劍山莊,完全是因為蘇婉兒當初迷戀皇太子的盛名。自從這二人關系鬧僵了以後,我們倆已經完全沒有理由再進這山莊了。要不是高戩盛情邀請,我們可能早就回西梁國去了。柴紹近日盯得緊,我並不希望又落什麼把柄在他手中。
可當初戀情人再次出現,往日的一幕幕再次重演的時候,我的心不由自主的動搖著。眼前這個純淨的優秀男人高戩正用炙熱的目光審視著我,我知道他是想要我留下來,他要我像以前一樣,嫁給他!他嘴上沒有明說,他的眼神卻在說話,他在熱切地征求我的意見!
多想就這樣跟他走,不顧一切地離開!
「別那麼緊張,至少,我不會殺了你,我要把你留在身邊,好好折磨你。」
「折磨還沒開始呢。」
「那就看你的表現了。」
「只要我將你皇叔父殺人的事告到驍騎營那兒去,我敢確定,他們一家三口的腦袋會立馬掛到小鎮的大門口上。」
「你以為自己是什麼貨色,還會妄想我為你吃醋嗎?你不過是我從青樓里買回來的妓女,不要太高估自己的身份。」
「以後若再讓我發現你和別的男人勾搭,我定會取了你性命。」
「月色再撩人,也不及你的一半。」
「因為你是李令月,誰都不能取代你。」
柴紹的話一遍又一遍再我腦海中浮現,我眼前的景象忽然之間全變成了他猙獰的謾罵與虛偽的笑容,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為什麼偏偏要和我過不去,我怎麼就這麼倒霉攀上這麼個麻煩事兒。如果沒有皇叔父一家的存在,我早就可以自由了。我竟不能隨著自己的心願跟著高戩遠走高飛!
思緒收回,再看向桌前人。義陽姐姐好像被高戩看著我的執著目光弄得非常不悅,那種只有女人才能嗅到的明顯的火藥味,從姐姐身上散發出來,讓我感到詫異與惶恐。
「高戩,你怎麼了,干嘛一直看著小月不說話?」姐姐忽然起身,走到我和高戩的座位中間,用非常溫柔的語氣問著他,「今日風大,莫不是染了風寒?」
「我沒事!」高戩不留痕跡地拂開姐姐那只攀上他前額的嬌女敕白淨的手掌。為什麼這些不經意的舉動,在我看來如此陌生、如此曖昧?
「還說沒事!」姐姐的語氣已近乎嬌嗔,「你額頭都發燙了,想是方才吃多了酒,又吹了冷風,身子招架不住……」
「我沒事,別管我!」姐姐未盡之言被高戩粗魯的打斷。
我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們二人之間……
會是我想的那樣嗎?
只見姐姐不由分說,拿起貂皮外袍給高戩披上,然後便硬拉著他回房歇息了。那動作,那神態,就好像姐姐是高戩的——情人!沒錯,就是情人,或者,更應該是夫人。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我會有這種錯覺?心中疑慮又不堪負重地翻滾起來,就像熱鍋上的開水,掙扎著、沸騰著:三年來姐姐都在奕劍山莊中度過的話,他們兩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呢?
想想又覺得可笑,我自己已經不幸失身于柴紹了,又有什麼理由堅信現在眼前這個優秀的高戩還和以前那個單純熱情的男孩子一樣呢?我有什麼資格要求他還對我留著情分呢?
義陽姐姐從高戩的臥房回來以後,按照我所預想的那樣,一步一步解釋了我所有的不安的念頭︰「本來奕劍山莊是不接待女客的,我能在這山莊里住三年之久,全是因為姥姥念在我悉心照顧高戩的病,不離不棄,才會心軟。姥姥的意思是,大概過了這個寒冬,我和高戩就要籌辦著成親了。」
「你說什麼?成親!!!」
------------------------------
向大家說聲抱歉,因為家里的網晚上一直登陸不上,所以一大清早趕來發文。發遲了,請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