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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提到的「姥姥」,應該就是高戩口中所描述的那個身懷絕技、劍術超群的女豪杰了吧。原來蘇婉兒說的都是真的,三年前的確有這麼一位神秘女子,打破高家幾百年的規矩,堂而皇之的住進了奕劍山莊,還受到姥姥的認可。照姐姐的話看來,高戩曾經病過一場,還病得很重,若不是有我姐姐在一旁悉心照料,也不至于促成二人這段姻緣。那麼我呢?我該如何自處?高戩明明是屬于我的,為什麼現在都變了,他快要成為我的姐夫了!
不——
「姥姥身子越來越差,怕是撐不了幾個月了。她希望在臨死前能看到高戩成家立業,因此安排我們二人入春後便成親。」
「那高戩答應了嗎?」。
「小月,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二人自然是兩情相悅,才會結為連理了,他怎會不答應呢,他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是嗎?」。
心中如萬箭穿透,鮮血淋淋。我才剛剛幻想出的美好未來,就這樣無情的破滅了。原來我心心念念的初戀情人,我魂牽夢縈的絕世佳偶,根本就沒打算要娶我。
一切只是戲言,只是往事。
「那就,恭喜姐姐了。」
臉上堆笑,卻是苦澀難看到了極點。我的痛楚,那種滿懷希望又突然絕望的痛楚,恐怕沒有人能夠理解吧。
「小月,留下來吧,讓我們照顧你,總好過你一人獨自漂泊。」
姐姐的聲音很溫柔,很親和,讓我分不清是真誠的挽留還是虛假的客套。我不應該這樣想,她畢竟是我的親姐姐,無論如何,姐姐和我是血脈相連的,我沒有理由質疑她對妹妹的感情。
「不了,姐姐。我和婉兒一起經營著我們自己的事業,我有專屬的畫館,有婉兒一家人照顧,我過的很好,也已經適應現在的生活。我暫時還不想要改變什麼,姐姐就放心吧。」
「那你要答應我,常來看望我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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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沒有等我,是你忘了帶我走。我們就這樣迷散在陌生的風雨里,從此天各一方,兩兩相忘。
姐姐本來還想挽留我,而我堅決的態度使得她無話可說。我急匆匆拉著蘇婉兒就想離開,連下午的比武都沒心思再看。我不願他們看到我傷痛欲絕的樣子,更不願等到高戩醒來,再次與他生生訣別。我本就是個脆弱的女子,何苦痴痴地承受這一切。
時間沒有等我,三年前的高戩沒有能夠帶我走,如今他有姐姐相伴,我就更沒有理由留在他身邊了。
回程中又是一場淅淅瀝瀝的大雨,融化了大街邊的雪塊,卻怎麼也融不去我心中郁結的傷痛。
這段稍縱即逝的戀情,就像是沙漏,而淚水和心痛,是那涓流的細沙,每一次思念的翻轉,就會引起一次決堤。多少次我回憶著與高戩相遇相知時的畫面,多少次我孤獨地坐在寢宮里盼著這個聲稱要娶我的年輕人的到來,我的思緒總是不由自主飄飛到孤山寺、煙雨樓,那些充滿美好記憶的地方。街上某個相似的背影會令我栗然心驚;他的名字一被提起,我的心就會忍不住絞痛。
和蘇婉兒一起回到西梁國已有多日,我卻還沒能夠走出這段沉痛的記憶。面對鏡中急劇憔悴的容顏,就連嘴角的肌肉似乎都已忘了笑的感覺。我慢慢陷入哀愁、懊悔和自卑的流沙里,我把所有與高戩無緣的擦肩而過都歸結到三年前那場錯失了良機的相遇。就是因為沒有遇見,才會在重逢的時候如此驚惶失措,如此後悔莫及。多麼希望那時被他尋到的不是姐姐,而是我!
現在的高戩,應該早就忘了當初的誓言了吧。有義陽姐姐這麼漂亮的妻子,夫復何求呢?當這個男人不再愛我的時候,無論過去的他是真的愛過我後來卻忘了,又或者是他從來就不曾愛過,只對傻傻的我許下一句謊言,當我無法成為他現在身邊傲然挺立的那個女人的時候,他的心里便不可能再有我的位置。
這個黑暗丑陋的世界,我受夠了!
失去高戩,讓原本怕黑的我,逐漸習慣了在夜間漫步。
和柴紹的身體接觸越來越頻繁,即使那是我不想要的結果。
越是這樣,我越清晰的了解到,心中其實一直有一個位置,是別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替代的。
入夜,我還是和往常一樣,翻來覆去地睡不好覺。枕邊的柴紹總是用那抹自以為很了解我的邪惡目光忖度著我,讓我本就不自然的身軀憑添幾分僵硬。
我強迫自己閉緊雙眼,不去看他。只要我的視線不接觸到他的,我就能逃月兌他眼神的控制了吧!我想要自由,我不想這樣被人操縱著。
窗外的雨水有規律地敲打著窗欞,滴答,滴答,滴答……像古老的時鐘,用倔強的聲音數著時光,數著已經逝去的青春。
上下眼皮終于在滴答雨滴的催眠之聲中開始打架,將我帶入連綿不絕的困意。
「你是誰?」
「我是你呀。」
「你是我?」
「嗯。」
眼前這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面孔輪廓逐漸清晰。我不禁感到毛骨悚然!這里是哪里?為什麼會有另一個「我」站在我的面前?
我看到她無聲無息地落著淚,我看到她臉上不再露出笑靨,我看到她被憂傷與愁緒籠罩,我看到她像只刺蝟一樣不願讓人接近……一切的一切只因她傷痕累累。傷痛有深有淺,不在皮膚上,而是深入骨髓,深入心窩。我能深深體會到她難以忍受的那種痛苦。
「你為什麼會這樣痛苦?」看著她的愁容,我也在絞痛。
「因為我最愛的人,離我而去了。」她幽幽的答道,語氣很怨恨,很憤慨,如同一只被雁群拋棄的孤雁,獨自孤零零扇著翅膀,在偌大的天空中掙扎著飛翔,卻怎麼也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原來是這樣。她有著和我相同的遭遇。她的淚光閃爍著,于是我的心也跟著閃爍起來。
又是一個被無恥命運所捉弄的可憐女人!
「世上並非只有一條路,路是可以變通的。世上並非只有一個男人,男人是可以挑選的。你應當擦亮雙眼,去尋找那個真真值得你愛的男人。」我平靜地安慰著她,卻更像是在安慰本就遍體鱗傷的自己,「你可以選擇甩掉那些傷痛,從新來過,從此接受快樂,相信幸福。你也可以選擇原地止步,讓那些傷痛鎖住你,讓快樂遠離你,讓傷害綁住你,從此活在只有愁雲慘淡的世界里。」
她眨巴著眼楮,若有所思,似在苦苦冥想,想要做出所謂的「明智的選擇」。
「怎麼樣?想清楚了嗎?你要永遠被傷痛鎖住,被恨意纏繞,永遠只活在自己愁雲慘淡的世界里嗎?」。
「我不要——我不要活在愁雲慘淡的世界里!」
「沒錯,就是應該這樣,勇敢地站起來!」
「我不要——我不要——」
聲嘶力竭的吶喊已變得尖銳刺耳,就連我的靈魂似乎也像觸電了一般隨之一顫。
這個和我長相相同的女人,終于站直身軀,擦干眼淚,笑臉盈盈地看向我。然而她的目光那麼輕盈,那麼空靈,仿佛她正透過我的雙眼,看向另一個世界。忽然之間,她就如一道光束,竄入我的身體,眼前的一切頓時由光明轉為黑暗,我猛然伸出雙手,卻發現根本看不見十指,無窮無盡的黑暗,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驚恐。
「醒醒,醒醒啊,月兒?」
驚醒的瞬間,另一個「我」消失得無影無蹤,黑暗依舊是黑暗,卻在窗外射進的月光籠罩下少了幾分驚恐的氣氛。我的眼前是另一雙不解與厭煩的眼楮,那樣空洞、無情,卻又好像暗含著一絲憐惜。
是錯覺吧。他對我,不會有那樣的感情的。方才我一定又是虛夢一場,說了胡話,不小心把柴紹給吵醒了。糟糕,該怎麼安撫他,不令他遷怒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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