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頭三尺有神明。
東籬這句話一出口,眾人下意識的就想到了今兒隨著老太太幾句話,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場景,老天爺可在上頭看著呢,誰也別想糊弄過去。
崔氏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如雪,發誓?那些事情,嫁妝的事兒也就罷了,謀害黃氏和南宮蕭,她可是真的做過的,叫她發誓,萬一應驗了,那該怎麼辦?
黃氏臉色稍霽,本來听著東籬不打算追究了她還覺得升生氣來著,這會兒卻只覺得眼前花兒朵朵開,心情那叫一個爽快啊︰「說的是啊,要是你問心無愧,發個誓算什麼?到時候誰也不會再拿那些事兒來冤枉你了不是?」
黃氏低著頭暗自思量片刻,咬咬牙︰「既然太太這麼說了,婢妾就發個誓又何妨?」說著就舉起一只手來閉著眼楮道︰「若是我貪圖世子夫人的嫁妝,就叫我天打五雷轟」
外面的瓢潑大雨還在嘩嘩的下,卻沒有雷聲再傳過來,鎮北侯的臉色看起來開朗了不少,他就知道,崔氏不是那種黑心的人。
「姨娘真是的。」東籬不滿的多了跺腳,小女兒的嬌態暴露無遺︰「我不是都說了嗎,嫁妝的事情不計較了,姨娘還非得拿這個來發誓,豈不是叫人以為東籬為了錢財逼迫長輩嗎?」。
這話乍一听似乎是在說崔氏太較真兒,東籬都不計較了她還放不下,可是細細一想就明白,她是在拐著彎兒的說崔氏避重就輕,故意挑了一個沒什麼分量的事兒來發誓。
本來為崔氏爽快就發了誓而郁悶的黃氏頓時清醒過來,險些又叫這個賤人給繞進去︰「我說的可是當年那件事情,崔姨娘可不要避重就輕,既然已經發了一回誓了,就再發一次好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崔氏身體搖搖欲墜的,像是一陣風就要飛出去,眼楮微微眨了幾下,忽然身體往後一仰,鎮北侯疾步向前將她攬住︰「崔氏身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這麼咄咄逼人嗎?」。
這個男人,黃氏喘了口氣,平靜地說道︰「侯爺可要想好了,妾身可是為了崔氏好,這誓言立下了以後就沒有人再拿那事兒說事兒了,崔氏以後也不用再受閑氣不是?」
「父親,這事兒還是解決了吧?」東籬一臉為難的開口道︰「我們都知道崔姨娘是無辜的,可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今兒又是走水又是嫁妝的,保不準事兒已經傳出去了,外人要是妄加猜測,那不是陷崔姨娘于不義嗎?」。
崔氏暗中咬牙,這個小賤人,明明知道黃氏容不下她,卻還是跟黃氏狼狽為奸,只會跟在那個女人後面搖尾乞憐的狗她卻是被逼進了一個死胡同里,不發誓那就代表她心里有鬼,發誓卻又怕應驗了,畢竟今兒老太太兩句話招來雷雨的事兒那麼多人都看著的。
「崔姨娘莫不是暈了?」東籬看著那個倒在鎮北侯懷里眼睫毛還在微微顫動的女人,不屑的撇撇嘴,一到這種時候就裝暈倒,還以為崔氏有多麼厲害,原來完全就是仗著鎮北侯的寵愛,手段實際上低劣的很。
「她的身子倒是弱,一到關鍵時候就會暈倒。」黃氏不屑的冷哼一聲。
「崔姨娘這個樣子一定會外人妄加猜測的。」東籬憂心忡忡的看著老太太,遲疑的建議︰「那誓言什麼的也不是隨便就能立的,崔姨娘身子不好怕也撐不住,老祖宗您不是頗受上天眷顧嗎?不如您來提崔姨娘發個誓?也不要應驗在姨娘身上了,免得姨娘身體受不住,大哥不是健康的很嗎?都說兒是娘的心頭肉,要是用大哥來起誓,豈不是更顯得崔姨娘有誠意?」
老太太眼楮里面浮起一片笑意,這丫頭蠻狠的,一下子就打中了七寸,沒錯,崔姨娘之所以這麼折騰,還不就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鋪路?要是事兒應驗到南宮帆身上,那就跟要了崔姨娘的命沒什麼兩樣
鎮北侯不敢置信的看著東籬,這是她挑出來的兒媳婦?那個懂事溫和的姑娘?
黃氏捂住嘴笑了一下︰「我看這樣挺好的,帆兒也得個賢名,人家听說了還不得贊揚他孝順啊?老太太,這事兒就這麼定了」說著吩咐身邊人︰「都愣著干什麼?還不趕緊幫著老太太備下香案,向老天爺發誓?」
崔氏再也忍不住,眼睫毛顫抖了兩下,微微的睜開了眼楮︰「這是在哪里?蘭香?蘭香在不在?」
「姨娘,奴婢在呢」蘭香還跪在地上,趕緊跪行幾步︰「奴婢就在這兒呢。」
「我這是怎麼了?」崔氏一手捂著腦袋皺著眉頭道,看了身邊的鎮北侯一眼,瞪大了眼楮︰「侯爺?您怎麼在這里?」說著轉頭四顧了一下︰「出什麼事了嗎?怎麼大家都在?」
東籬啞然,這是做什麼?裝失憶嗎?手段也太幼稚了一點
黃氏嗤笑一聲,轉過臉去︰「崔姨娘失心瘋了,趕緊去傳太醫過來,可別耽誤了病情。」
鎮北侯神色尷尬的看著崔氏做作的表演,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也比承受各種各樣眼光注視的好︰「你站好了好好的說話」
崔氏一雙眼楮里面頓時滿是霧水,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侯爺,您居然這麼說我?難道你都忘記了當初說過的話嗎?你發過誓的,你說你要一輩子都對我好,現在你就開始凶我」捂著臉就開始嚶嚶哭泣,簡直就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返老還童了?還是神經錯亂了?東籬雖然不明白崔氏又在玩什麼,不過重點卻還是明白了,鎮北侯也曾經發過誓的,這樣一來,如果不想一家之主遭天譴,他們就不能對崔氏太過火了。
老太太忽的站起來,也不叫人扶著,腳步急促的就往外走,看也不看鎮北侯一眼,這樣的兒子要來干什麼?早晚是要被他給氣死的。
南宮蕭和東籬對視一眼,這里面都是長輩的事兒,趕緊快走幾步追著老太太去了,羅氏幾個見勢不妙也紛紛告退,屋里就只剩下鎮北侯和黃氏、崔氏幾個人。
老太太一路疾走,顫顫悠悠的身體實在是叫人擔心,郭嬤嬤追不上,南宮蕭幾個大步摻住了祖母的手臂︰「祖母,事兒您早就看明白了,還生什麼氣?您看孫兒都不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老太太長長的嘆了口氣,拍拍南宮蕭的手︰「你是個明事理的,你那個父親,唉」無聲的嘆息搖頭,都已經不是毛頭小子了,怎麼辦時還是那麼的叫人不放心。
東籬快步過來扶住了老太太另一邊,笑眯眯道︰「今兒可是好大的雨,我可听說了,那都是老太太虔誠感動上天,這才下了一場大雨,要不然孫媳婦的嫁妝可就真被人李代桃僵的什麼也查不出來了。」
老太太雙手合適的對著天空念叨了幾句什麼,這才有了點兒笑模樣︰「可是真真的對虧了老天爺,要不然一把火下來什麼都沒了,還查什麼啊?東籬啊,你一會兒可要細細地把嫁妝點好了,這些人真是什麼事兒都干得出來,別人的嫁妝也想要貪污。」
「孫媳婦知道了,一準兒不能叫自己吃了虧。」東籬趕忙答應著,卻看到丹朱急匆匆的走過來,一眼看到自己,焦急的臉上頓時帶出幾分喜色來。
老太太也看見了,叫了丹朱近前來︰「這不是你的丫鬟嗎?看著急急忙忙的樣子,怕是有什麼事兒吧?方便當著我說不?」
老太太是一片好意,她是知道兒媳婦這幾天就想對孫媳婦動手的,對孫媳婦身邊的事兒關心的很。
「看您這話說的,孫媳婦有什麼秘密需要瞞著您嗎?」。東籬笑眯眯的說道︰「什麼事兒啊?身上都被雨淋濕了。」
丹朱顧不上自己的衣裳不衣裳了︰「夫人,不好了太太叫人把卿染、采薇她們全都拉到一處跪著,說要杖斃了她們」
東籬的臉色頓時一下子就拉了下來,采薇她們都是自己的陪嫁丫鬟,黃氏是什麼時候下的這個命令?自己的丫鬟,她說打死就打死,甚至連個理由都不給自己,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了
老太太也氣得不輕︰「這些人,這些人什麼時候才能消停一會兒東籬,你別怕,祖母給你撐腰,我倒要看看誰這麼大的膽子,就敢直接把夫人身邊的丫鬟給一聲不吭的杖斃了」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太太為什麼這麼做?」東籬沉著臉,黃氏是打算徹底撕破臉了,這個家她還能待得下去嗎?還不如干脆帶了嫁妝離開算了,免得時時刻刻提防著被人算計了去。
「太太派人來傳的話,說是采薇她們玩忽職守,五湖四海被人放了火她們都不知情,犯了大忌諱。」丹朱跟在東籬幾人身後急急忙忙的往五湖四海趕,一邊把事情大體的說了一遍︰「奴婢們沒有法子,只好來求夫人救命了。」
東籬心頭的火噌噌的往上躥,今兒這場火究竟怎麼回事別人不知道,她黃氏還能不知道嗎?竟想借此機會杖斃了她的丫鬟,斷了她的臂助。
如果自己今兒沒有趕過來,是不是那幾個丫鬟就會被人給生生打死了?到時候自己回來怕是連具尸首都見不到,依著自己的性子,絕對會跟黃氏杠上的,到時候一個不孝、忤逆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東籬心下一怔,莫非,對了黃氏這是故意的,打死了丫鬟激起自己的火氣,等自己去跟她對峙的時候拉上幾個證人證實自己的忤逆不孝,到時候就可以借著七出之條把自己給休了,好給宋憐心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