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被那個女人推了個跟頭,身上還疼著,賭氣不肯過去看了,還是東籬在她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話,月娘面上露出幾許狐疑之色,這才快步走過去蹲下來細細查看。
好好一個姑娘,拋頭露面學醫術也就罷了,現在連仵作的活兒都一起干了,莫悠然看著嬌滴滴的王月娘蹲在那里聚精會神的擺弄一個死人,頓時就感覺格外的不舒服。
王月娘卻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作為有什麼不妥當的,一樣是看病,活人死人有什麼區別?
不過,看著老人的樣子,似乎真的被東籬給說中了,可是她既不懂醫術,也沒有湊近了來看個仔細,是怎麼斷定這個老人是中毒身亡的?難道只是一時運氣好,猜的?
一群人全都關注著月娘的舉動,這看起來年紀不大容貌俏麗的小姑娘皺著眉頭,似乎遇上了極為難解的事情一樣,看的一旁的人心中緊張,那麼多人居然是鴉雀無聲,好像在法庭上等待著法官最終的宣判一樣。
莫悠然舌忝了舌忝嘴唇,雖然問心無愧,可是卻沒來由的緊張起來,好像被周圍的情緒所感染一樣。搓了搓手,湊近過去︰「怎麼樣?看出什麼問題來了?」
「他是中毒了。」月娘對此毫不懷疑,她懷疑的不過是東籬為什麼知道︰「身上並沒有什麼傷痕,可見之前說的什麼被打死了全是胡說,很明顯是死于毒發,不知道這位老人之前是不是踫過什麼有毒的東西?」
「你是什麼意思?」女人尖利的嗓音叫所有人都忍不住的皺眉,實在是太刺耳了︰「你是說是我們害死我阿爹的?」
月娘眉頭忍不住的皺起來,這個女人實在是叫人難以忍受,不過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我沒這麼說,有可能是誤食了什麼東西才導致中毒的,這個無法確定,至于是不是死于他殺,這個就不是我所擅長的了,左大人,接下來的事情,還是交給你吧。」
大人?一群人豎起了耳朵,這里面還有當官的?
左佔走了出來,取出隨身攜帶的手套戴上,仔細地查看起來,那些來鬧事的沒想到本來是借著老劉頭年老體衰死了想要奪點好處的,卻被卷進了人命案子里頭,一個一個的都開始後悔起來,就不該听信了劉家婆娘的鼓動,以為可以趁此機會獲取好處,現在都恨不得把那婆娘掐死。
東籬清了清嗓子︰「事情看樣子有點復雜,這樣吧,到底是一條人命,又是出在我們家里的,這事兒我們不能不管,先把老人家的死因查清楚,要是有蹊蹺,就要把凶手繩之以法,要是沒有什麼凶手的話,我們莫家出錢給老人家辦後事,另外補貼劉家一筆銀子,我也趁此機會跟大家說明白了,給我們莫家做事的,只要老老實實不起什麼壞心思,我們家絕對不會薄待了,該發的銀錢糧米絕不拖欠,遇上什麼天災人禍的也可以酌情給與幫助,不過反過來,誰要是心懷不軌的想要做點兒鬼,被查出來了可就別怪我們翻臉無情了。」
南宮蕭微笑著走過來,取代幾個丫鬟扶著自家媳婦︰「這里的事情交給我們就是了,你身子不適,還是回房去歇著吧,這兒這麼亂你也敢跑出來,萬一有個什麼不小心的,到時候有你哭的。」
東籬捏了捏他的手︰「天色也不早了,大家伙就先回去吧,這里的事情選出幾個有威望的人留下來看著就是了,要是都不想走,也行,咱們管頓飯還是沒問題的。」
南宮蕭捏捏她的鼻子毫不在意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表示自己跟妻子的親昵︰「操那麼多的心,趕緊回去吧,我陪你回去。」
東籬毫無意義的跟著他往回走,邊走邊低聲對南宮蕭說道︰「我看出來了,那個老人的魂魄還沒有離體,等到晚上應該就會出現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可以等到晚上再去查看。」
「你懷著孩子呢,離這些鬼魂啊什麼的遠一點兒,咱們的孩子可還小著呢。」南宮蕭不無抱怨,妻子現在雖然是雙身子,可是似乎壓根就沒有一點自覺,不但不像別的女人一樣在這個關鍵時候臥床休息,每天到處走動,嚇的一群人膽戰心驚,今兒那麼混亂的情況她也一樣跑過去看,現在還在談論鬼魂,真是一點都沒有想到自己的身體問題。
東籬听出某人語氣里的不滿,有點心虛,今兒確實是自己唐突了,那麼亂的場面,自己懷著身子跑出去,很有可能就會被一個不小心踫到,肚子里的小生命還太過弱小,根本就經不起這樣的意外,看著南宮蕭冷硬的側面,緊緊抿成一線的嘴唇,小手偷偷的拉住南宮蕭的手晃了晃,撒嬌︰「相公,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嘛我這不是擔心哥哥嘛。」
「對了。」話說到這里,南宮蕭猛然回過神來︰「岳母明明吩咐了誰都不可以把事情告訴你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東籬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沉默了片刻,冷笑︰「我早就知道放權給那兩個丫頭之後,就會有好些事情冒出來,只不過沒想到會有人這種容易叫人心神不定的事情這麼迫不及待罷了」像是這種很容易就叫人心神動蕩的事情卻傳了給她,分明就是心懷歹意想叫她一個不妥當滑了胎,就算她心性堅定,沒有受到多大的沖擊,可是前面那地方亂哄哄的,她一個坐胎不穩的女人,想要出點意外還不簡單?
南宮蕭是什麼人,自然馬上就明白了過來,一張俊臉頓時變得鐵青︰「那個丫鬟呢?在什麼地方?」
「交給卿染了,估計這會兒已經審處什麼來了。」東籬對自己的丫鬟還是有幾分信心的,若是放在鎮北侯府那些丫鬟們身上,打小就經歷勾心斗角,大概還問不出什麼來,但是這個丫鬟,卻是他們到了遼東以後另外招收的,心機手段都差得遠了,大概卿染不用費什麼功夫就能把事情搞明白了。
南宮蕭心里格外地的不舒服,怎麼都到了這麼遠的地方了,還是避不開這些事情。
回到了他們的院子,卿染果然早就已經把事情詢問的差不多了,見他們問起來,卿染也不藏著掖著,就把事情給說了一遍,事情其實很簡單,不過是一個見識過了京城來的世子爺英俊瀟灑位高權重又多金,就生出了思慕之心的丫頭,本來就對日日霸佔著世子爺的夫人心生不滿,又被有心人略一挑撥,腦子一熱就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不過是個投石問路的棋子,東籬不以為意,南宮蕭卻是極為的憤怒,一拍扶手︰「真是膽大包天好啊,他們不是想要投石問路嗎?這個丫頭就是一顆不起眼的小石子,正好用來殺雞儆猴我倒要看看,那些人是不是不怕丟了性命。」
東籬把玩瓷杯的手微微一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相公,適當的警告是必須的,不過,我們還是要為孩子積點德,那個丫頭只不過是個被人利用的,說起來就算打殺了也沒什麼用處,最多不過叫暗中的人有些微的收斂,沒什麼實際用處,不如直接趕出去,這是遼東,離開了咱們家,這丫頭估計也就只能在自己家里面謀生計,那種窮苦日子,大概享受苟富貴的人都不會再願意回去嘗試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莫家的日子不算是奢侈,但是比起那些小山民,日子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丫鬟已經過習慣了富貴生活,再回去過那些清苦的日子,能接受才怪。
南宮蕭雖然心有不甘,但那時也覺得在這個時候見血腥不好,畢竟要為孩子積德︰「好吧,就便宜她一次,不過以後若是再有這樣的人,決不輕饒。」
采薇和卿染趕緊附和著笑,不過是一個小丫鬟而已,算得什麼,小小教訓一下就是了,哪里比得上尚未出世的小世子金貴。
東籬抽了抽鼻子,納悶的看著她們︰「我記得你們兩個一貫是不喜歡燻香的,最近是怎麼了?身上老是一股子香味兒,」說著面上帶出幾分似笑非笑出來,睨了兩個丫鬟一眼︰「還是說,你們兩個有什麼心上人了?」
南宮蕭也來了興趣︰「要真是那樣子,可一定要說出來,你們兩個忠心耿耿的,未來的人家我可得好好把把關。」
兩個丫鬟頓時紅了臉,采薇性子比起卿染來潑辣了一點,馬上就反駁︰「哪有主子們這樣的,拿著奴婢們打趣,什麼香味兒?奴婢怎麼不覺得?」說著還拉起自己的衣裳聞了聞,眉頭不由自主的就皺了起來︰「還真有股子燻香的味道,奇怪了,奴婢兩個可是從來不用這個的。」
卿染也在那邊拉著衣裳嗅來嗅去,小狗一樣的,她的身上也有燻香的味道,可是同樣不明白這味道是哪里來的。
「許是那個愛美的小丫鬟給自己身上弄的,接近你們的時候就沾染上了。」東籬沒放在心上,燻香這東西她雖然不喜歡,卻也知道一般女孩子們都是喜歡的︰「我那兒有些花露,味道很是清淡香甜,你們倆拿去用吧。」
還沒等兩個丫鬟說什麼感謝的話,東籬就忽然變了臉色,一手緊緊地捂住了肚子,眉頭也皺了起來︰「相公,我肚子疼」
她心里慌亂得很,要是孩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愣著干什麼,快去請王太醫來」南宮蕭毫不猶豫的一把抱起妻子放到床上,運起內力幫助妻子緩解疼痛︰「你別怕,馬上就會沒事的。」
兩個丫鬟匆忙的跑去找王老太醫,路上剛好踫到心有疑惑前來找東籬的王月娘,一听這事兒馬上就撒腿往這邊跑,卻叫丫鬟繼續去找自己的祖父,畢竟論起醫術來,還是祖父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