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緊緊鎖住一男一女,死前那種蝕心的疼痛像洪水一般,不斷往外涌,強烈得讓蘇青無法呼吸,募得,她喘息不過來的哽咽。
那男子似是感覺蘇青的目光,停住腳步,朝蘇青的方向看過來,瞳孔緊縮。
對上那道視線,蘇青頓時呼吸停止!即便是蘇青刻意去忘掉那些美好,可那人一出現,便打破了蘇青之前所有的寧靜!是啊,怎麼可能忘?就連一個背影,她都能一眼看出那人是誰!
那人見著兩個戴著面具的姑娘,面上深深地審視,俊美的臉上,殺氣一閃而過。
而此時的蘇青,依然呆呆地站在那,那些虛假的回憶,如洪水猛獸一般滾滾而來,劍眉,深邃的雙眼,高高的鼻梁,恰到好處的輪廓,與腦海中的他完全重疊在一起。
依然是那樣愛穿白袍,依然愛負手而立,玉冠依然束得一絲不苟,一如記憶力的那樣高潔到無與倫比。
蘇青一動也不能動,而那人的目光也沒有離開,帶著深深地審視,與蘇青遙相對望。
憐兒是個心思縝密的,這是她也終于看出些端倪,拉過蘇青的手,不留痕跡跡地提示道︰「姑娘!」
這一句,點醒了蘇青。
是啊!現在怎麼能暴露自己的呢?前一世,她只知道是武安侯與趙婉柔合伙把自己騙去了西郊,又中了迷藥才被那人救起。而此時,那人就在眼前,他還與趙婉柔一起,那麼說,那一次,並不是意外?
便是這般想著,蘇青的手又用了幾分力道,直直把憐兒捏的生痛。
她還來不及想怎樣轉移那人的注意力,馬路上一輛急趕的馬車便放肆沖了過來,憐兒眼疾手快的一把拉過蘇青,快步往後退,那匹馬兒也似是受了驚,蹺起前蹄嘶吼了幾聲,御夫見到是兩個戴著鬼面具的小女娃橫在路邊上,張嘴便吆喝「走路不長眼啊!沒被馬踩死算你走運!」
此時再看那酒樓,哪里還能看到趙婉柔等人?
憐兒不想惹是生非,忙賠禮道「對不住,是我們疏忽了!」
那小廝還想再開口罵幾聲,而馬車內,一個慵懶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高貴男子聲音傳出來「走吧!」
「是,是,小的馬上!」對上這個聲音,小廝的態度瞬間變化,仿佛剛剛那個凶神惡煞的人並不存在一般。
回神過後的蘇青,听到的只是那個男子的尾音,潛意識卻覺得這個聲音在什麼地方听過,有些熟,只是一下子想不起來。待蘇青豎起耳朵想听個究竟時,那馬車早已朝著前方的酒樓揚長而去!
只是一個小插曲,而蘇青也沒想在這個聲音上做無謂的糾纏,只是不知他日蘇青明白之後,她又會如何呢!
側著頭,蘇青緊緊的盯著憐兒的面龐,審視與思量一波一波從蘇青的眼中傳來。憐兒,她現在可靠嗎?能信嗎?
侍女極是聰明的,這樣的眼神她如何不懂?然,她直視她的主子,坦然的道「姑娘,有需要憐兒的地方,憐兒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瞳孔縮了又緊,接著又變松,蘇青還在想著要不要信她。可是轉而又想到什麼,蘇青拉著憐兒便往采月樓跑。
回到房內,蘇青關上房門與紗窗,摘下面具面色凝重的對憐兒說道「我要你做一件事!」
********************************************************************
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憐兒才紅著眼出來,肩膀仍然在顫抖。
桃紅看到這樣的憐兒,不由走上前,善意的問道「憐兒,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又惹姑娘生氣了?」
這個邊說話,邊往蘇青房間瞟過去的丫頭,正是趙婉柔的侍女,平素喜歡粘著憐兒。
還帶著哭腔的搖頭,憐兒瞬時又淚流滿面,她的鼻子都是紅腫的,她沙啞著出聲「不是!」
「那又是什麼啊?」桃紅微不可查的皺眉道,這個憐兒,簡直就是個木頭,以前問了那麼多句,就沒見她開口說過任何。
捂住嘴,憐兒搖頭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說道激動,竟直甩開了桃紅,飛快的跑開。桃紅素來就是個人精,她眼明手快的跟了上來,攔住憐兒正要關住的門,關切的道「憐兒,咱們都是做下人的命,也只有咱們才互相幫助,互相安慰,看你這樣,我也不舒服啊,想幫你,可你也得讓我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啊!」
而憐兒,依舊咬著唇不讓哭聲從嘴里溢出,她無力阻攔,跑到床邊將頭埋進被子便痛哭。
輕輕附上憐兒看起來極其瘦弱的肩,桃紅慢慢開解道「可是家里出來什麼事?」
果然,一听到這話,桃紅便感覺到了憐兒身軀微微一顫,她繼續安慰道︰「有什麼事,我會幫你的,我家姑娘雖然沒有蘇姑娘那樣的名氣,可是,要幫你的忙,還是可以的!」
依然沒有回話,憐兒只是將頭深深埋在被子里,不時傳來哽咽聲。雖然沒有說話,可也讓桃紅知道了她想要知道的訊息,于是,這一個白晝,下人房內,听到的是趙婉柔得力的丫鬟桃紅,善解人意的為憐兒開導。
以前的憐兒,雖然和桃紅沒有過節,卻也沒有過太多的親近,此時,憐兒的脆弱就擺在桃紅的面前。
幾天下來,桃紅對憐兒照顧可謂是事無巨細,就是所有的侍女們都在嘆息,桃紅姐對憐兒真是好得沒話說!看著憐兒依然默默不作聲,有幾個心熱的都已經開始勸憐兒了,她們推搡著道「憐兒啊,從你來采月樓,就沒看你好好笑過,有什麼難處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啊!」
憐兒略微松動的抬起頭,苦澀難以言表,她的眉眼又被一層哀戚渲染。看著憐兒的樣子,那人看了一眼桃紅的方向,又說道「我瞧著,桃紅最近挺受趙姑娘的看重,她應該是有法子的,你問問她啊!」
趙婉柔也是豎著耳朵听著憐兒的回答。
「我,我,我…」吞吐了半天,憐兒也就這幾個字。
桃紅給眾人使了個眼色,大伙兒便退了下去,這時,只剩下憐兒和桃紅兩個人在房內,桃紅才說道「憐兒,有什麼就說出來吧!」
依然是淚眼婆娑,卻終于哽咽的說了,憐兒道「我母親的藥費,都被我大兄拿去賭錢去了,我的這個月的月錢早用完了,我……」
說到這,桃紅同情的抱住憐兒,「我們一起想辦法!」
憐兒又是哭了好久,直到平復之後,桃紅才略有所思了一陣,開口道「你有向你家姑娘開口嗎?」不跳字。
無力地搖頭,憐兒有些怨憤「我說了,可是沒用!」她又掉下幾滴清淚,抬頭向桃紅訴苦道「你也知道姑娘的,她這個人不會幫任何人,她…」
懂了,桃紅了然,她很是熱情地道「哎!也怪你運氣不好,跟了蘇姑娘,雖然她自己有的是錢,可誰不知道,她蘇姑娘向來對咱們下人不理不睬的,我就不同了,趙姑娘人特別好,上個月我買了幾盒胭脂,後來錢不夠用,她竟然給了我一貫錢呢!」
說道這里,桃紅便激動了起來,她對著憐兒說道「這樣吧!我去問問姑娘,她人最好了,一定會幫你的!」
「真的會嗎?」不跳字。滿眼希冀。
「憑著我對姑娘的理解,她一定會幫你的,你等我啊!」
熱情的離開,美滋滋的便去趙婉柔那去邀功了。
「你說真的?」趙婉柔柳眉輕挑,再次確認了一遍。
「千真萬確,姑娘,那憐兒現在可是十分的信任我呢!」桃紅十分確定。
「不錯,拿去吧」從手中取下一只手鐲便給了桃紅。
接過那玉鐲,此刻的桃紅,哪里還有對著憐兒那熱情得不求回報的影子,活月兌月兌的見錢眼開!
夜晚,蘇青房內
輕輕為女子解下朱釵,長長地墨發直直瀉下,宛若瀑布。憐兒拿起紫檀木梳,輕輕為蘇青梳發,她手下動作不停,口里卻道「已經準備好了!」
「憐兒」蘇青轉頭欣賞的看著憐兒,她說出這個事後,卻沒想到憐兒做得如此周全,慢慢拖著桃紅,吊足趙婉柔的胃口。是了,以憐兒的性子,馬上與桃紅走進,趙婉柔過後一想,便能看出些端倪,這般婉轉道出,更添可信。看著此時憐兒那張平靜的臉蛋,蘇青淡淡嘆息,這麼聰明的人兒,要是以後真為自己所用,該有多好!
只是,蘇青不敢,畢竟,處事周到的人,放在自己身邊,永遠是把雙刃劍!
蘇青柔柔說道「做的不錯,你母親那我暫時打點好了,她雖然現在過得不見得多好,但事成之後,我會給你報酬的!」
「是」憐兒輕輕退下,關上房門。眉頭不自覺的皺了,原來,姑娘一直是認為自己只為得財?
憐兒想了什麼,蘇青不會知道,而此時,清泠佳人看向窗外繁華的都城,眸中閃過精光。
趙婉柔,任宇兮,我倒要看看是誰,算計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