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大婚,普天同慶。
然,質子寧王帶上美姬蘇青匆匆觀禮過後,卻離開陽夏,趕往涼唐。個中原因,自是錯綜復雜。
清晨,蘇青靜靜的坐在房內,三個月的休養,尚且是壓下了繁復的心思。現在女子只是抬起柔白的素手,有意無意的煽動著香爐里點燃的燻香,好一派嫻靜怡人的望族貴婦。
涼唐是何地?蘇青唇角輕輕勾起。這還得從四百多年的熙朝說起,那個時候皇朝還不叫皇朝,而齊國也只是大熙皇朝的一塊封地。熙朝末年,皇權漸漸失去威嚴,各地封侯看著懦弱天子,野心亦是日益擴展。
一時間,四方諸侯各自據地稱皇,這其中現在的皇朝和大齊又是佼佼者,于是整個熙朝逐漸分裂為兩個國家。然,一山不容二虎,二國表面友好,暗地里呢?
兩國都想稱霸中原,各自較勁,雙方的戰爭從未間斷,這一打就打了數十年,直到後來皇朝南部蠻夷偷襲,不得已調兵回朝向大齊戰和。而皇朝也同意割讓邊境處的富饒之地涼唐給大齊,于是繁華的涼唐便是大齊領地。
之後的數百年,兩國互為友好之邦,可那友好究竟有多好呢?
若是真友好,大齊派去皇朝的和親公主為何會慘死在皇城**?皇朝的質子又怎會在大齊連一句話都說不起?
涼唐算是兩國邊界,賀其華會把李御風派到這里,有什麼目的?
蘇青一直都知道李御風這人唱戲的本領極強,僅僅半年就讓齊國的所有人以為他已玩物喪志,當不得曾經的英雄了。為何這些權貴願意相信寧王只是酒色王爺?
這種先例可是不少的,想那齊宣帝高洋曾經是何等的英明,但也就是即位三年,高洋整個人性情大變,貪戀酒色,嗜血殘忍,史書曾記載,齊宣帝將一寵妃殺死,並拆下她的琵琶骨,又瘋狂的抱著那寵妃的琵琶骨痛苦吟唱。而高洋的變態遠不止如此,他幾乎每天都要殺一人,宮里不夠殺了,就跑到監獄里殺人。
相比于齊宣帝,寧王李御風的性情還算是變得可以讓人理解,至少酒色的確是誤事。
不過帝王本就是多疑的,所以他將李御風派到涼唐,這里離皇朝就是一座城池的距離,賀其華本意便是要看看李御風到底是不是真的沒有威脅了,如若李御風有任何風吹草動,賀其華必會處之而後快!
蘇青還是笑了笑,大齊的皇帝倒也謹慎多疑。不過賀其華還是算錯了一步,李御風這人最是喜歡全盤算盡,每一顆子要落在何處,他都心如明鏡。
賀其華賭的是李御風不敢拿自己性命當玩笑,必不會草率行事。他一定想不到,李御風是不會隨意亂動,可李御風卻在來齊國之前就已把涼唐一帶全部打理干淨,賀其華把他派到這里,根本就是正中他下懷!
寧王剛到涼唐,就和涼唐的太守鬧得不可開交,簡直就是如仇人相見,動不動臉紅脖子粗。而這涼唐太守可是出了名的記仇,太守可是不怕砸了賀其華的場子,隔三差五便有消息傳進陽夏,說是寧王目無法紀,縱容他的親衛在涼唐搶佔財富;又說寧王在涼唐組建了三萬鐵騎;又說寧王寵姬上天,願為蘇姬做那烽火戲諸侯之荒唐事,又說寧王與皇朝人今日在何處密談……
總之是花樣百出。
賀其華在涼唐安插的眼線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他們都被寧王行事的跳月兌給弄得暈頭轉向,每個眼線報回去的消息皆不相同,但這消息實在是假得可以!賀其華最後就是听到了寧王操練兵將,也只是半信半疑,等到思前想後了幾日再派人探查時,李御風早就把一切布置得妥妥帖帖。
蘇青早就知道,皇朝邊城十郡對李御風而言,尤為重要,這里距皇朝可謂山高皇帝遠,操練兵將,囤積糧食無疑是絕佳境地!
誰會想到他李御風,白日不操練士兵,夜晚不巡視,專挑人吃飯的時候往皇朝跑?這一往返也就是三個時辰,外人卻道是,寧王又與那蘇姬纏綿在榻。
蓋上香爐,蘇青突然有些氣憋,如今關于她的謠言不僅在皇城散播,就連齊國的人也知道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妖姬了!
這種感覺可不好!若是兩年前皇朝百姓听到寧王的大名,那可是只有景仰,那可是把他當在世活佛來供養,若是兩年前齊國百姓听到寧王大名,縱使立場相對,可那也是懷揣著絕對的佩服。
如今呢?四面八方的人全部說的都是,寧王被妖姬所惑,玩物喪志!現在百姓一听到蘇青的名字,只道這女子簡直是狐狸精轉世,非把寧王害死不可!民間尚有,生女萬不能生出如蘇青這種妖女之類的說法。
女子現在眉間緊皺,眼瞧著就能夾死只蒼蠅了,她的名聲本來就不好,她也不在乎。可李御風本不應該如此的啊!若真有一日,寧王舉兵還朝,蘇青擔心有人會抓住這一點來做文章。
還在想著這些煩心事,突然之間蘇青便感覺腰間一緊,卻是那一日不見的男子已經回來,「何事如此憂心?」
李御風按住蘇青的雙肩,要她與他直視。
蘇青笑了出來,「五郎,如今我臭名昭著,我在想,如何讓你守住聲名!」
李御風撫上蘇青的臉蛋,手感一如既往的美好,「這又何可想?反正我現在名聲就這樣了,」現在,寧王眼楮閃著狡猾,一手攬住蘇青不盈一握的腰肢,食指挑起蘇青的下巴,「正好,你我臭味相投!」
這般動作,本該是登徒子所謂,本該是讓人極不耐煩的,可由李御風做著這些,似是如清水倒映著星眉朗目,只讓蘇青將眼前之人視為謫仙,有著無盡的風流,與那猥瑣沾不上半點關系。
蘇青卻顧不上欣賞眼前的美色,她只是搖頭,「五郎,你不必讓我寬心!」
女子已追隨李御風將近一年,這三百多日,日日相伴,夜夜相纏,蘇青對于政事就是再愚鈍,也會開竅了。
權臣權臣,權為核心。可權源于何處?自是需要支持的人,相輔相持,達到雙方共利。這便需要有良好的形象與信譽,否則誰敢把前途壓在一個沒有保障的人手中?
再者,長此以往,他日李御風再次奪取兵權,自己都是聲名狼藉,又如何讓三軍信服?
李御風繼續執起蘇青的下顎,唇角勾起,清俊與邪魅兩極相撞,卻諧和完美的在他的容顏上呈現,對于蘇青的話,寧王挑眉而笑,「女子而已,擔心這麼多作甚?」
李御風仔細地盯著蘇青的玉頰細細的端詳著,忽然笑意收住,他撫上蘇青的眼角,「瞧你,把我要操心的全想了個遍,怪不得長了條魚尾紋!」
這話把蘇青驚得。
女子以最快的速度跳出李御風的懷抱,小跑著奔向銅鏡前,對著那方小小的菱鏡仔細了照個清清楚楚。
世間哪個女子不愛美?就是蘇青重生的那段日子,明明知道是容顏惹的禍,可也從沒想過要毀了自己美麗的臉頰。何況今日還是從情郎口中得知自己長了皺紋,叫她如何不驚?
果然,眼角還真長出了一條小小的魚尾紋,雖然不明顯,可蘇青還是驚叫,「楚月,趕快去熬血燕!」
李御風勸都勸不住,只能由著蘇青瞎忙了許久,眼瞧著那小妮子弄完了血燕,還要準備一大堆的護理,李御風趕緊按住蘇青的身子,失笑道,「不就是一條小小的紋線嘛!至于這麼一驚一乍?」
李御風現在可是見識到了何為‘愛美是女人的天性’,他其實根本就沒看到什麼魚尾紋,只是想逗逗蘇青才如此說的,哪曉得這個小妮子還當真呢!
蘇青雙手模著臉頰苦著張臉︰「好丑啊,五郎,青兒老了呢!」
李御風攬住蘇青的腰肢,靠得極近,男子高挺的鼻尖抵著蘇青秀氣的鼻尖,「不過才十八,丑什麼?老什麼?」
蘇青倚在李御風身上,鼻尖輕輕的蹭著李御風的,「五郎會介意我的容貌嗎?」不跳字。
李御風並為回答,男子雙手緊了緊懷抱,閉上眼,將頭輕抵著蘇青秀小的腦袋。
蘇青沒有听到李御風的回答,她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身子不住的輕扭掙扎,「你還沒回答我的呢?」
寧王不理會。
「你介意?」蘇青張開雙手就搖著李御風的雙臂,如果現在女子細細的注意定會發覺,她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蘇青了,曾經的蘇青是絕不會有如此嬌俏的一面,也不會在男子面前耍無賴。
女子不曾注意,寧王可是清楚蘇青現在的變化,他依然閉著眼,可那噙著笑意的嘴角還是顯示了他的好心情。
一年的相處,縱然曾經妖艷如火氣質如冰雙面伊人令他著迷,但現在李御風可是越來越喜歡如今這個帶著人氣的蘇青了!
笑著按住蘇青的粉拳,李御風睜開眼楮笑意十足,若再不給她個說法,估計人都要晃散了。
非是李御風脆弱,而是精神實在不濟了。要知道,昨日昨夜,他可是與那個人拼盡全力較量,在昨日之前,他還從沒遇到過那麼強大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