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忽然,龍墨刑猛烈咳嗽起來。我立刻起身,手臂自然而然從皇帝大叔的手中抽走,急急爬到龍墨刑臉邊,他咳地很厲害,很痛苦,好像被什麼東西喀住了喉嚨,我立刻抱起他的上半身,讓他的胸口懸空,因為他趴著會壓住胸口。然後在他後背上輕撫。實在心疼他後背的傷,不忍拍打。他的身體還有點燙,但比白日我來時好了許多。好在這次皮肉沒有開,不然我真不知道該在何處下手,將他抱起。
「咳咳咳……」已經听出了是痰的聲音,他的臉因為咳嗽而漲紅,看來不拍不行。只有心一狠,狠狠一掌拍在了他的後背上。
「喀!」一口血喀了出來,我瞬間傻眼,我……好像拍得沒那麼重,怎麼把龍墨刑給拍吐血了?!
「呼呼呼呼,咳咳咳咳……」龍墨刑疲累地急喘。我被那口血懵住了,忘記去叫紫菱。
「好了好了,吐出來就好了。」皇帝大叔過來從我手里輕輕接走了龍墨刑的身體,將他放回床,蓋好被子,想去撫模他側臉時,卻被龍墨刑一手拍開︰「別踫我。咳咳咳。」
冷冷淡淡的三個字,讓周圍的氣氛瞬間降低至零點。
長發有些凌亂地蓋住龍墨刑的側臉,讓你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是,我可以感覺到身邊的皇帝大叔,很難過。氣氛有些尷尬。我低頭小聲說︰「奴婢去叫藍御醫。」
正想起身,手腕卻被龍墨刑熱燙的手扣住,他的體溫依然沒有完全退去。
「父皇。」龍墨刑淡淡的,疲累地說,「如果你想讓兒臣盡快痊愈,請你,現在離開。」
氣氛,好尷尬啊。不敢去看皇帝大叔的臉,他只是從我身旁輕輕起身,然後無聲地走下了床,轉身,靜立片刻,說︰「簫樂女,這些天你就留在太子宮,照顧刑兒。」
啊?什麼?這,這,這算是聖旨嗎?
我抬臉朝他看去,他溫和一笑,隨即擔憂而心疼地看向龍墨刑,龍墨刑在那一刻轉臉朝內,握住我手腕的手越來越緊。
一抹傷心和落寞劃過皇帝大叔黯淡的雙眸,他轉身獨自離去。皇帝大叔是愛太子的。可是,這種愛,讓人害怕。他的這種情況,我們那個世界也有。明明心里很愛,可是在暴怒之時,又會徹底失去理智,而去傷害自己的愛人。然後事後又悔恨不已。這是病,是精神病。該去看心理醫生。
但是,這里哪個御醫敢給他醫治這種病?只怕剛說皇上您精神有病,就會被拖出去五馬分尸。
回神之時,立刻去模龍墨刑的額頭,已經沒有早上那般燙手,放了心,想收回時,卻被龍墨刑握在了手中,我看向他,他略帶疲憊的臉透著蒼白和無力,可是,他握住我的手,卻分外有力。
凌亂的發絲後,他擰起了眉,雙眸似是無力睜開,略微有些發干的唇里,傳來他微弱的聲音︰「那老狐狸看上你了……」
心中一驚︰「還是因為我是簫滿萱的妹妹?」
「不,你像母後。」
他低低的話,讓我陷入深深的不解。他說我像他母後?那就是碧幽雪。可是,我哪里像了?想追問之時,床外人影凌亂,紫菱在第一刻掀簾而入,欣喜地熱淚盈眶︰「墨刑醒了?!」
「恩。」我點點頭,「紫菱姐姐,最好去拿些吃的。」
「對對對。」她走到我身邊坐下,想握住龍墨刑的手時,卻發現他正握著我的。我有些尷尬地將手給她,她接了過去,握住,然後對外命令︰「來人,去拿些稀粥來!」
緊跟著,藍蓮生也走了進來,我往後退開位置,藍蓮生又從紫菱手中接過龍墨刑的手,開始診脈。
在藍蓮生認真診脈之時,宮女上前,從我們身後的紗帳外,遞入熱布巾,紫菱接過,給龍墨刑擦臉,一邊擦一邊說︰「你好歹也說句話啊,大家都在為你著急呢。」
「好……」微弱的聲音,讓藍蓮生掩面而泣,「月兒呢……」
三個字,讓床上的氣氛陷入尷尬。我撫額搖頭,腦中被他這聲呼喚攪地徹底成了漿糊。我感覺我,龍墨刑,還有阿七,我們三個人被月一起扔進了玻璃杯,倒入粘稠的不知道什麼玩意的液體,然後他老人家拿了一根筷子,攪啊攪,攪啊攪,他還很開心地說︰「調一調,調一調。」調你妹啊!
藍蓮生默默地放下了龍墨刑的手,低低地說︰「殿下現在無大礙。」說完,她靜靜離開。紫菱看著她的背影,也是皺眉犯愁。
「藍兒……」一聲溫柔的,輕輕的呼喚讓藍蓮生停下了腳步,「辛苦你了……」龍墨刑的這句道謝,讓藍蓮生垂眸揚起了淡淡的笑。可是,我的心里卻在為她心疼。她這樣就足夠了?為他擔心為他憂,最後,僅僅滿足于他的一聲謝謝。
或許,這才是女人痴痴的感情。
紫菱收回目光,抬手輕輕打在龍墨刑的額頭上︰「你就知道你的月兒,你放心,你的月兒沒走!」
轉身,背對他們,內疚自省中。
「我給你量量體溫。」紫菱迅速出去,听她說要量體溫,我才想起我的藥箱,在床上看了一圈,沒有。看來是紫菱在皇上來時收起來了。
「月兒……」
「干嘛。」握緊手,「別想叫我拉著你的手啊,別趁著你生病借機撒嬌啊……」先說在前面。
「呵……」他輕輕而笑,「你果然還是你……月兒,答應我,永遠不要變……」
心中開始五味交雜。
紫菱又匆匆轉回,量了一溫,欣喜地跳了起來︰「滿月滿月,你看!居然只有37.8了!」
哇!好神奇。龍墨刑的生存力果然不是蓋的。估計是百打成鋼,我起身看了看,沒錯,已經退到低燒了,而這點溫度,根本不能算作發燒。
我說道︰「人體溫度一般在36.5-37.5之間,所以現在暫時證明他退燒了。不過,現在是強行退燒,會反彈的。」
「那怎麼辦?」紫菱焦急起來。
我拍拍她肩膀︰「所以要進行第二階段治療,給他吃好飯我再給他打一針,吃些藥。晚上應該會好些。明天下午估計會發燒,還要掛鹽水……」
「恩恩恩。」紫菱認真點頭。
還想說話,腳背上模上了一只手,我撫額。紫菱疑惑地看我︰「滿月,你怎麼了?」
我指指腳下,幾乎是無奈地說︰「龍墨刑,你能不能別模我?都病成這樣了,還不老實!」
龍墨刑躺在那兒一動不動,打出「我是個病人」的招牌,完全不怕我扁他,而他的手,卻從未從我腳上離開。真是的,是病人就可以耍無賴嗎!
紫菱「撲哧」一笑︰「他病了才會不老實,你是不知道,以前他生病都是需要女人暖床的。」
「什麼?」我驚呼。
「咳咳咳,菱兒……住口……咳咳咳咳……」龍墨刑更是急地大叫起來,也不顧他的嗓子有多麼嘶啞。
紫菱咯咯咯地笑,龍墨刑急的放開我的腳去扯紫菱的裙擺,我總算松了口氣。不過,沒想到龍墨刑「風流」之名,還真的不是「浪得虛名」
紫菱笑著坐下,溫柔地看著龍墨刑有些郁悶的臉︰「看到你有精神,我就放心了。」我也坐在她身旁,感覺著他們之間的脈脈溫情。他們……很像親人。
外面有宮女遞進了稀粥。紫菱開始喂龍墨刑喝粥,她小心的,一點一點將稀粥放入龍墨刑的嘴。龍墨刑趴著,所以吃起來比較費力。
我單手支臉坐在旁邊,腦子里,依然是下午和阿七,還有龍墨焎相遇的情景。以我對阿七的了解,他頂多只是羨慕龍墨刑被他眼中完美的父皇寵愛。或許,在他腦子里,認為父皇打龍墨刑也是一種愛的表現。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是嗎?只是,他估計永遠不會想到,皇帝大叔對龍墨刑的打,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那個龍墨焎,就難說了。他從一開始就看我不爽,我又不笨,怎會感覺不到?他把我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第二個簫滿萱,寡情薄幸的女人。他想要的,絕對不會是什麼父愛。他想要什麼?難道是龍墨刑的太子之位?可是,以皇帝大叔對太子的溺愛來看,估計太子殺人放火,皇帝大叔都不會廢黜太子,因為他心里除了對太子的愛,還有對他毒打的歉疚。
那麼,龍墨焎就別指望能成為太子。難不成,他想直接蹬了皇帝大叔,自己做皇帝?有可能!他那種陰陰沉沉的人,絕對做得出這種事情!
「月兒……」輕輕的呼喚拉回我的思緒,已經沒有方才的無力,但依然透著沙啞。
我懶懶地答︰「我在……」
「你不開心?」他問。
我轉回身看她們,紫菱也帶著關心地看我。
「是因為我?」龍墨刑努力轉過臉,我立刻說︰「不是。你醒了,我很高興,你好好喝粥吧。」
他不再動,紫菱繼續喂他喝粥。我繼續托腮獨自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