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然將摩托收進戒指中,背著少年一點點往花花那邊走去。好在覺醒之後於然的身體比過去好得多,力氣也大上不少,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把一個「活死人」帶回去。事實上,於然不是不想用摩托將少年載回去,而是她沒有辦法在保證速度的同時照顧好少年的安全。
於然走著走著,便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她不知道,自己放的兩場火吸引了周圍還幸存的人,他們此時正躲在暗處偷偷的觀望,被於然發現了。於然沒有耐心將那些人一一尋出來,便自顧自地走。心里想著那些人到底有沒有看到自己收摩托的事情。周圍的幾幢老房子相隔的都很遠,以普通人類的視力估計看不清於然到底在做什麼。最多就是看到地面上有什麼一下子消失不見了。要是以後被抓到,追問起來,於然就說自己有空間異能好了。反正撒謊又不用交稅的。
花花在遠處一直候著於然,看到那兩場大火的時候,心里是有些焦急的,但還是不敢離開,違背於然的命令。幸好於然最後還是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了花花的視線中,不然這鳥發起瘋來也是誰都攔不住的。
「我說,我的名字叫於然,你叫什麼?」閑著無事,於然又開始低聲說起話來,期待自己背上的人能夠回應一下。現在,她的肩膀還是疼的,但是這也算不上什麼大傷。可能是留學了,不過以著於然如今的恢復速度,不用兩三天就會好的。所以她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更不會因為這個去記恨一個受過煉獄之災的少年。
少年大概是十五六歲的樣子,一定還在上學。感覺上有種書生氣息。於然覺得,他過去成績一定是不錯的,修養也一定很好。從外貌上看,不像是農家的孩子。估計是逃難的,如此,他的家人大概也是凶多吉少了。
於然嘗試過失去重要的人的滋味,心里又是感到幾分傷感。照花花的話來說,這少年是覺醒者。可惜啊,他不會使用自己的能力,又或者能力太弱,不能保護好自己和家人。這樣一想,於然又覺得自己非常幸運。在無力的時候,有戒指和花花相伴左右。要不是它們,她怕是也沒有好下場。
人走路總是慢的。眼見著半個多小時過去了,於然還是離轎車所在的位置很遠。不過,倒是離那些不知名的幸存者遠了些。他們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要出來的樣子,看戲似地一直看著於然二人,讓人有些不自在。
「你就不想想自己為什麼可以活到現在嗎?」。於然不想用什麼「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之類的大話去哄騙背上的人,可也不想他就這麼死氣沉沉下去。這樣,不是白費她的一番苦心。說到底,覺醒者啊,覺醒者,於然一直覺得自己這一行人力量太多單薄,多一個覺醒者在各方面都可能好些。只是……
無論一路上於然說什麼,那少年都沒有回答。于是,走得有些疲乏的於然就停下腳步,將少年放在了地面上,然後,自己也不管那泥地是不是干淨,一坐了下來。
「我不和你說那些有的沒的。我知道,你苦,你慘。可是,你難道要一直這麼下去?想想看,我救你出來,幫你報仇,消滅了一切證據,為的是什麼啊,難道就為著讓你心懷感激地去死?我累不累啊,吃飽了撐啊?」於然說著說著,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痞氣了,就停了一會兒,然後才看著少年繼續說道︰「你也看到我剛剛做的那些事情了吧。我告訴你,我剛才那不是魔法啊什麼的不靠譜的東西。我是覺醒者,所以我有別人沒有的能力,所以我可以讓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你听著,現在世界不同了,法律什麼的已經不存在了,道德也開始沒有了底線,因此每天都有好多人都因為弱小受盡屈辱,死不瞑目。但是,在這樣的世界里,我活下來了,不愁吃穿。這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我有實力。」
少年的眼楮里好像閃過什麼。嘴張了張,卻沒說話。於然捕捉到了這一點,心想還好他沒有完全地死了心,說起話來便更加賣力。「我不會什麼花言巧語。喜歡直來直去。你其實也是覺醒者。但是什麼方面的能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活得很好。那些人已經死了,如你所見,死的不能再死了。但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活著。你,也活著。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你都吃了那麼多苦,你舍得就那麼死去麼?如果你想,在這樣的世界里,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你有實力。」
「我……也是覺醒者麼?」
於然肯定地點點頭。她抬起自己的左手,一簇火焰浮在了上面,照得少年的身體帶上了暖暖的色調。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世界已經是現在這樣了。你以後可以自己去了解。然後再決定你想做什麼。」說著,於然站起身來,同時收了火焰,從戒指里拿出摩托車,自己騎了上去。「螻蟻尚且偷生。我既然救了你,你就不能死。如果是在過去,你可以悲傷一個月,一年,甚至一輩子。但是現在條件不允許。看在你沒人要的份上,我收留你的。你以後吃我的,用我的,所以要被我所用,成為我的伙伴。恩,要听我的話。同意就上車,不同意,就打到你同意為止。」
少年坐在地上,以著非常安靜的眼神看著於然,一直看著。眼楮里慢慢地有了一點神采,卻不生動活潑,不似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這倒是骨子里的憂郁和悲傷,只是看上一眼就讓人心疼。可這世界,心疼別人多了,誰去心疼自己。他終究還是要學著和於然一樣,自己堅強,然後才能好好活。
於然被盯著發虛,感覺自己好像又不識時地講了冷笑話,沒有緩和氣氛也沒有輕重。可她在這方面真的是傻蛋,怎麼也學不來趙雪那樣的玲瓏。就在她發虛要灰溜溜地下車繼續去背那少年的時候,那少年自己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了。可能是因為疼,面部也扭曲著。可他還是站起來了,一步步地走到於然面前。他的聲音很低,又沙啞,處處透著冬天的死氣,讓人覺得冷。「我同意。」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