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普通人受了像於然這樣重的傷,此刻只怕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可偏偏於然還能動彈,還在喘氣。這不僅是因為成為了覺醒者之後,於然的身體素質有所上升,還因為她有一種感覺,總覺得,這麼死了實在太過可惜。
可是,為什麼會覺得可惜?現在的她沒時間去想這樣的事。於然的眼楮紅得發亮,這樣看上去,如同打磨好的紅色寶石。熠熠生輝,讓人移不開雙眼。
上官清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遍體鱗傷的於然,看著她流出的血和明亮的眼楮,心底里漸漸有了種奇怪的感覺。這明明是該死去的人,或者是,很快就會死去的人,為什麼還充滿了生命力?如此旺盛。這種感覺,真是奇怪。
上官清的這一愣神,被眼神里寫滿了仇恨的花花逮到了。她不顧其他受了傷的人,煽動者翅膀,毫不猶豫地舍了一身美麗的羽毛,將它們變成刀一樣的利器,接著風和熱的力量,從高空急速投下。空氣的爆裂聲隨著它們的降落,響起。她自身也一起墜下,瘋了似地撲向上官清。對于花花來說,即使是死,都不能讓這個男人好過。他竟敢,他竟敢……
她要死了。
她快死了。
快醒來。快醒。快一點。
總覺得,有人在叫他。好累,可是必須要醒過來。不然,會後悔的。
璟仿佛一直飄忽不定的靈魂重新歸來。他竟是可以感覺自己冰冷的身體里漸漸有了力量,溫暖一層一層地,如紗衣一般罩在了他的身上。他不由地張了張嘴,想要說出什麼。在黑暗中,一望無際的黑暗中,一直都有一抹亮麗的紅色。非常耀眼,很純粹。如同那個救他于水火的女人一般,總覺得,很溫暖。那個人,叫什麼呢?叫什麼呢?
璟的喉結滾了滾,再次張開嘴,沙啞的聲音終于從里面傳了出來。
「然……於然……然……」一個人的名字不斷響起。
安靜的車廂里突然想起少年的申吟聲。趙雪身體一僵,條件反射一般,猛然間將車停下。車內的人都猝不及防都向前一沖。而還在恍惚之中的解語三姐妹更是撞在了前面座椅的後背處。
「怎……怎麼了?怎麼了?」劉平安一手抱住自己的母親,一手扶住璟的身體,問著趙雪。說實話,他從未見過趙雪現在這樣。驚慌失措。
「璟璟,你醒了嗎?」。趙雪離開駕駛座,幾乎是用爬地越過了那些座椅,來到了璟的面前。剛醒的少年被強光刺傷了眼楮,他眯著眼,好一會兒才醒了過來。他下意識地向後坐了坐,使自己離得趙雪遠了一些。然後才開始觀察周圍。這里面,果然沒有那個人。
心中的不安更加濃烈。
璟握了握拳,隨後問道︰「她在哪里?」這堆人里,璟認識的就只有趙雪一人。所以他問得時候,只看著趙雪。
趙雪知道璟說的她是誰。從於然離開開始到現在,她的心一直惶惶不安,有一種想哭又哭不出來的感覺。如今,見到璟醒了,趙雪仿佛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跪坐在璟的面前。其實她不用這樣,可,璟真的是最後的希望了。這里沒有人再是能直接參與戰斗的覺醒者,沒有人能去助那個人一臂之力。所以在想清楚怎麼做才是最正確的之前,趙雪已經亂了陣腳。
「璟,我求你,求你去幫幫她……我……你去幫幫她……」趙雪知道璟對于其他人的排斥。所以,她不能踫他。于是,她只能握著拳,緊緊地揪住自己的衣角。她從未像現在這樣低聲下氣地去求人。這是第一次。只要是為了於然,她不在乎這樣的低聲下氣。
解語三姐妹沒見過璟。只知道他是個覺醒者,一直昏迷著。但劉平安卻是見過他和於然合作。所以,此時也是跪在璟的面前。這麼做無關信仰。而是因為,於然對他們來說真的很重要。
同樣的,於然對于璟來說,也是很重要。于是,他不管那些人的哀求,只再次出聲問道︰「她在哪?」
趙雪知道現在的情況不容他們這樣浪費時間,所以,她忍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緒。斷斷續續地說道︰「沿著,沿著這條馬路,一直往,後走。她應該就在那里。」
璟默默地點了點頭,不再去問其他的什麼就有些歪斜地坐直了身體,慢慢地挪動。才剛醒來,他的身體各種機能都還沒有回復。在趙雪看來,璟連坐著都有些勉強。因此,趙雪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扶住他單薄的身體,只是這樣的好意卻被少年躲過了。璟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開車,跳下車。一句話也不說就向著趙雪說的方面走去。走著走著,他現實適應了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開始慢跑起來,而且速度越來越快。終于是慢慢地化作一個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