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妍聞聲走向前來,浮腫的臉上滿布著道道淚痕,眼楮更是猩紅的一片,嘴角的血漬被擦去了,只留下一絲淡淡的痕跡,身上也是狼狽,她一進門就「撲通」跪在地上,叩頭道,「婢子多謝仙姑,多謝仙姑……」聲音悲戚無比,說道最後已然是泣不成聲。
青儀搖了搖頭,良久,她才月兌口而出,「他們……剩下的四人會如何?」
「應該會被送出去買了,被趕出去的,斷是沒可能再去伺候別人的,只因教的好,或許能買的好點。」春妍聲音依舊在顫抖,卻已經大好了。
這時門外進來一個少年,拜倒在地,「叩謝仙姑。」
見此人並不是那個替春妍求情的少年,卻是另一個受傷不重的,看了眼跪在地上,默不作聲的春妍,「都起來吧。」她原本讓春妍自己選人,想到她畢定會選那個和她感情最深的少年,但沒想到她竟放棄了他。
因為身受重傷即便是活下來也是個累贅,就放棄了。青儀心中感慨,春妍的做法無疑是理智的,但也是最不近人情的,這一點倒和她自己很像。
第二日,青儀起身,春妍早已經在旁邊候著了,洗漱完畢,青儀便在屋後的竹林中找了個清淨的地方,盤腿打坐,按任譽禾教的辦法引氣入體。
所謂事物有反有正,雖說青儀住的地方特別偏僻,但也正因為偏僻人少這里的靈力極為純淨,竹林生長的勢向似乎是個天然形成的聚靈陣一樣,靈山四周的靈氣源源不斷的匯集在這里。青儀並不知曉這些,所以她選的地方並未在這聚靈陣的陣眼處,而只是在外圍。
青儀安靜的坐在竹林中,摒除雜念,幻想著自己就是這竹林中的一顆待長的竹苗,感受著生機,心神一片寧靜,有種飄然的感覺。
早上的時間悄然逝去,但青儀完全沒有感覺到,知道月復中一陣饑餓這才睜開眼楮,卻發現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仙姑,想必是餓了,飯已好了,就等您回去吃呢。」春妍不知何時就在一旁等著了,因為怕打攪道青儀修煉便等到她自己醒過來這才敢出來。
青儀看了眼天空,淡然道︰「一晃都已經是正午了,時間竟過的如此之快。」
春妍隨即也笑道,「仙姑這般用功一定會功成名就的。」
青儀待在這竹林中,心神都像是被洗滌過一般清明,心中道輕松了不少,雖然還是沒有找到引氣入體的法門,卻是不急。
飯桌上香氣四溢,菜雖不多只有四道菜卻是以野味居多,見一旁的春妍面色憔悴,定然是昨日的打擊還未大好,這幾日又是這般操勞,青儀看了眼她道︰「春妍還未吃過吧。」
「仙姑還未動筷,春妍自然不敢這般貿然。」春妍道。
青儀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子,「坐下,一塊吃吧。」
春妍臉上一片詫然,在整個仙門之中能和修真者一同進食的恐怕也沒幾人吧,這不僅是吃一頓飯,更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春妍素來看人極準,雖然知道自己的主人年齡雖小,但城府卻是極深,日後必定不凡,在她落難的時候真誠相待,日後主人也會視為心月復的。
青儀不知她心中所想,但能用一頓飯能換來一個人的忠誠,不管怎麼看都是個劃算的買賣。棍棒和蜜棗下才能教出忠誠的下屬,之後用到她的地方還會很多,她現在最缺的便是一個能靠得住的人。
青儀雖餓了,很快就解決完一碗米飯,但吃相還是極其優雅,讓人光是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春妍一口一口的細嚼慢咽著,見青儀一碗吃完了,便再盛了一碗來。
青儀嘴里還嚼著兔肉,也不顧食不言寢不語,對春妍問起話來,「今日怎得都是些兔肉,沒些清淡食材。」
春妍放下手中的碗筷,眼中頗為為難的看著青儀,「回仙姑的話,原本門中每月都有下發月例的,但因柳素仙姑從中阻難,我們的月例被她生生克扣去十分之九,仙姑的靈符丹藥也是一個都未留。」
青儀臉色一沉,手中的筷子甩在桌上,春妍立刻跪在地上,青儀怒道,「這等事為何不與我告之。」
「婢子知錯,原是想告之仙姑的,無奈昨日又發生了那等子事,耽擱了就……」春妍說罷,抬起頭看了眼青儀不快的臉色,馬上又底下去。
青儀並非跟春妍發脾氣,嘆了口氣,「罷了,你且起來,我又未曾怪罪與你。」
春妍這才起身,見青儀臉色有恢復,站在一旁不敢在吭聲了。青儀心中難得的清明,又被這是弄得煩躁,也沒胃口在吃了,卻是不再談論這件事了,「春妍,從今天起,我會一直呆在竹林中,吃飯時間你來給我送飯便是了,準備條毯子,晚上我也不回來睡了,等下次開課你再來喊我,平常事情你便自己權宜吧。」
青儀這麼做原因有二,一是因為她要加緊自己的修為,身為滿靈根的她,本身就比其他人天子高處許多,更何況是這般苦修;二是因為她確實喜歡那種飄然于物的感覺,那種心靈被淨化的美感。
春妍不是修真者自然是想不到第二種原因,心中也有些敬佩,畢竟青儀在她眼里只不過是八九歲的孩子。
再次回到竹林,青儀當真就沒出來,直到十天之後,春妍再次提醒她去道堂,這才從竹林中出來。十日未見,青儀並未有大的變化,但和她朝夕相處的春妍卻是一眼就看出她的變化,雙瞳剪水,明眸流盼間說不出的靈動。
春妍見她出來先是行了一禮,又道︰「恭喜仙姑。」
「何喜之有?」青儀嘴角泛起笑意,竹林當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她這幾日呆在里面全身心的感受著,似乎連自己身上都染上了竹子的品性。
春妍也是嫣然巧笑道,「雖說春妍只是凡夫俗子,但也能看出仙姑的修為精金,面上已然有了仙家飄渺之感了。」她說的很籠統,也是說不上來青儀具體的變化,只覺得她同十日之前不同了。
青儀心中暗道︰「這具身體原本就是修真的高手,本體就帶著仙子的飄渺靈動,只是換了芯,沒有了那股子氣質,現在又開始修真,那股氣質自然而然會慢慢表露出來的。」只不過她在竹林十日卻依舊只停留在感受萬物靈氣的份上,並沒有做到引氣入體,但即便是這樣她也感覺自己的五感明亮了許多。
這次也是同春妍一道去了道堂,和上次一樣早早便起程,到地方卻發現人比上次能少些,她依舊坐在上次做的地方。春妍一開始便在一旁磨墨,準備上課記下仙師的筆記。
經過十日的燻陶,再看此次的新弟子,較上次良莠不齊的狀況已是好了很多,眾人皆是華服加身,短短幾日,面貌也添上了一絲傲然的神采。
「青儀師妹,有禮了。」白玉生幾日未見依然是那副樣子,憨厚木訥。
青儀回過頭,輕笑一聲,臉上的神色和上次一樣,「白師兄安好。」說罷,卻感覺到幾股灼人的視線,輕瞥過去,竟發現幾個貌美的少女竟是惡狠狠的瞪著自己。
她可不想陪別人玩著戀愛游戲,對白玉生更是禮讓有佳,不親近也不疏遠,況且她自己也才八九來歲,這種事雖說古人比較提前,但她只覺得是個玩笑而已。
白玉生也是個倔脾氣的人,見青儀對自己竟是愛理不理,更覺得憋屈,初見青儀只覺得她小小年紀便面容絕色,想必二八年華更是傾國傾城。從她第一次見他那張憧憬的神色,他始終覺得她不過是個初涉世事的小丫頭,但兩次相處下來卻都悻悻而歸。
上課時分,青儀極其認真的听講,對白玉生時不時投過來的視線全然不聞,在她身後的春妍將白玉生的動作都看在眼里,心中對他的意圖也有些吃不準,也不敢胡亂猜測。
一堂課下來,春妍光是筆記足足抄了十多頁,不過這次的內容倒是易懂些,青儀基本上都能理解的清楚。按她的理解,古今天下,沒有不死的肉身,只有永恆的法身,父精母血皆為凡俗之物,數十年焉能不壞,只有以萬物精靈之力固本培元重鑄法身才能得到仙體。而這固本培元的首要條件就是引氣入體,已達到改造身體的目的。
但這引氣入體雖說任譽禾講了很多法門,但歸根結底也是要自己心神感受,但只要有靈根便不是很難做到,不過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上完課,青儀不想浪費一分一秒,她就想去竹林打坐領悟,春妍也看出青儀臉上的急切,也是迅速收拾好了筆記。
白玉生不死心也有跑了過來,青儀雖然看見了,但也覺得有些煩人,匆匆轉身想要離去。卻不料白玉生步伐矯健兩步並作一步,瞬息就追了上來。
「青師妹留步。」白玉生一臉的誠懇道,「近日,山下送上些頗有意思的玩物,想請師妹一道去瞧瞧。」
青儀心中一陣好笑,這人倒用這些玩物來引誘自己,看來上次在他面前裝幼稚還真是成功了。卻見她臉上露出困惑的樣子,「青儀多謝白師兄好意,但今日只怕是不妥。」
白玉生繡眉皺起問道,「這卻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