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山風從正面直撲過來,吹向遠方火光通天,殺戮聲陣陣的牟平縣城,郭嘉縮縮頸子,雙手放在嘴巴前呵了口氣,干燥的夜風毫不留情地從寬松的袍袖里鑽入體內,凍得他冷不丁打了個激靈。
他的雙眼不時擔憂地看向縣城的方向,擔心留守在縣城里的余然敵不過管承帶來的賊寇。雖然她身旁有曹操和荀彧在,心中感覺他和余然的距離越來越遠,他仍舊忍不住擔心。
那日余然隨手拿一張紙,便能折出會飛的紙鳥,郭嘉心中解不開的謎團霎時解開。原來余然根本不在乎女兒身被人識破,她是真正的仙人弟子。一旦真實的身份被拆穿,只怕牟平縣原先恨不得趕他們走的富戶會哭著求著她留下。
她只是不願惹麻煩,所以才謊稱自己有個雙生妹妹。
望著遠處到處撒滿明火的城郭,郭嘉驀然想起那日與曹操商議好借兵一事,余然當著自己的面,提筆寫下密語,放飛紙鳥,告知身在水賊內部當探子的小德子,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情景。
見此,他心里陡然生出有一種預感,余然所做的每一件事背後都有她的目的,包括親自出手幫那對余家兄妹的父親醫治雙腿,並收他們為外門弟子。還有幫那位遠在兗州的唐娘子……細枝末節、排兵布陣,充分利用一切可利用資源,甚至前些日子來牟平的曹操。
曾經,他在余然的書案上偶爾瞥到一副青衣翩然的男子畫像,那男子大約三十不到,氣質溫文儒雅,眉眼長得與她頗為相似,一看就知她和他之間的關系匪淺。
難道她一路游歷目的就是為了尋找那畫中的男子?郭嘉心里忍不住泛酸,不只不覺間,他游戲人間的心態改變了。
「奉孝先生,小主公點燃狼煙了。」余安緊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第一次參加這樣大規模的剿匪行動,心里難免有些情緒激動。
郭嘉听到了,轉過身,對上少年載滿興奮的雙眼,下令︰「告訴他們耐心潛伏,免得破壞小主公的擒賊大計。」
「是,奉孝先生。」余安神色一斂,立即領命下去。
郭嘉握握雙拳,如冬日暖陽般的眼楮里浮出一縷鮮少見到的凌厲殺氣。
這一仗,必須得贏!因為它關系到余然和他能否在這亂世安身立命的本錢。
刺骨的山風呼呼地吹著,寬大的袍擺在夜風中獵獵紛飛,郭嘉此時已無暇顧及身體的寒冷,一雙眼楮由始至終盯著高坡下水流湍急,可以直通大海的河流。
帶人截斷賊寇的退路,便是他今夜的首要任務。
原來那夜,小德子收到消息,立馬出語挑唆管承手底下與他交好的賊寇,有模有樣的描繪牟平縣新來的小縣令家里多有錢,說縣衙庫房里堆滿了余家小娘子送來的奢侈品和糧食。還說牟平縣富戶比長廣、不其兩縣的富戶有錢,家里的谷倉庫房堆滿了好東西。
管承不心動,不代表他的手下不心動。畢竟他們只是一群為了活命,自動聚集到一起的義軍,而非正規出身的軍隊,不是每個人都會把管承的命令听到耳朵里,放到心上。
小德子也就那麼稍微一吹風,那些和管承不對付的手下心思立即活絡起來。都想著要去牟平撈一筆過冬的財物。牟平不比黃縣,沒有軍隊駐守,只有幾十名差役。就算黃縣那邊的郡守得知訊息,派兵過來剿匪,他們也早就撈足財物,乘船出海了。
就這樣,小德子帶著那些人偷襲了好幾次城外余然特意安排的莊園,每次都在差役的追趕下,大搖大擺地乘船離去。
接連幾次後,余然佯裝大怒,當著全城豪紳的面,派人去黃縣請蔡太守出兵剿匪。哪想自顧不暇的蔡太守根本沒余力照應牟平縣,一口拒絕了余然的請求。
牟平縣的那群豪紳一見,紛紛交頭接耳,無奈之下只得出錢同意余然每晚鳴鑼預警的措施,而收到余然指示的小德子裝作無意泄露某些人不听管承命令,跑去牟平縣搶掠的事。管承暴怒,狠狠懲罰了那幾個不听話的主。就這樣,在小德子的挑撥下,管承的手下隱隱有分裂成兩派的趨勢。
人心一旦分裂,挑撥就更容易繼續。嘗到甜頭的賊寇們終于按耐不住蠢蠢欲動的貪婪,在小德子的誘導下,決定大撈一票後,就回島上過冬。
「大哥,快點,一會官兵就到了。」小德子偷偷模模地待在門口,憐憫的眼神掃過被一群光著上身,或敞著胸口的賊寇圍在中間的男女老幼。
這次他帶來搶劫的豪紳家是余然和郭嘉千挑萬選才挑中,明面上很安分守紀,實際暗地里與他們倆作對最厲害的一戶。上次余然被斥,就是他暗地里告密的後果。
「大王,大王饒命啊。」其中一名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雙腿發抖,苦苦求饒。
「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不交出來……呵呵。」為首的賊寇嘿嘿冷笑幾聲,抓起閃著寒光的大刀,一把揪起那名中年男子,只听得一聲如同殺豬般的慘叫從人心頭掠過,那中年男子撲倒在地,面色慘白,慘叫震天,雙手捂著鮮血直流的耳朵部位,不斷打滾哀嚎。
眼瞅那名中年男子從一開始哀嚎到最後小聲的抽搐,被牢牢保護在中間的白發蒼蒼老者哀嘆一聲,揮揮手,現身人前,從懷中取出一直小木匣子︰「憑此物,可在我秦家所有的商號自由取貨。」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只要秦家有一人在,錢財就能重新賺回來。老者現在痛心的不是失去的多年積累的財物,而是被余然設計。早知如此,他寧可捐出一半家財,也不準兒子煽動縣城內其他豪紳和她作對。
一念錯,步步錯!
從今往後,定要將此事作為家規一代代傳下去,警告後人切不可認為權財能通天。一旦得罪不該得罪的人,族毀人亡。
老人一拿出小木匣,小德子眼底精芒閃逝,他帶賊寇搶劫秦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這枚可以自由調動秦家在大漢所有商鋪貨款的令牌。
賊首猶豫了下,想要接過那只小木匣,小德子見勢不妙,拔腿沖過去,一把奪過那小木匣,狠狠摔到牆角,吐了口唾沫道︰「大哥,某要同這老東西廢話,他這是想誆你入局。兄弟們若真拿了這令牌去取貨,到時只怕會被埋伏在一旁的官兵一網打盡。」
賊首一听,勃然大怒,一腳踹向老人的心窩,吼道︰「老東西,居然敢騙老子,給老子去死!」
那老人年紀已大,如何禁不起他氣勢凌人的一記重拳,當下口吐鮮血,腿腳踹蹬了幾下,暈厥過去。
秦家人一見,馬上亂成一團,再也顧不上老人之前破財消災的警告,不管男女老幼,手足並用,抓咬廝打全上,原本被賊寇們控制的場面一下倒轉過來。
「該死,該死,給我殺……」賊首見場面控制不住,不禁破口大罵。
小德子嘿嘿一笑,趁亂模模藏在胸口部位的小木匣,大喊一聲︰「不好了,官兵來了,官兵來了……」
場面攪得越混亂,對他越有利。
伴著他驚天動地的一聲喊叫,院子里的人愣怔了下,緊跟著一名秦家的年輕人大叫道︰「官兵來了,我們跟他們拼了。」喊聲未落,秦家的男女老幼想活下的信念一下超過賊寇們刀槍的威脅。
賊寇們漸漸抵擋不住听到官兵到來,跟吃了興奮劑一樣的秦家人來勢凶猛的反撲,賊首見場面一發不可收拾,恨恨一聲,揮動手中的大刀,朝著大門口沖出去︰「弟兄們,帶上糧食,我們走。」
「大哥,兄弟們,跟我走,我知道一條近路。」小德子背起一小袋糧食沖到賊首面前,主動要求帶路。
賊首不疑有他,朝身後的賊寇們大吼︰「帶上糧食,跟小德子走!」
「嗷,嗷,快跟上。」
伴著賊首一聲令下,賊寇們腳步飛快地扛起糧食,跟在身形靈活的小德子穿過一條條僻靜的巷道,通向郭嘉帶人埋伏的河流畔。
「來了!奉孝先生,賊寇們來了。」余安的小臉興奮極了。
「上鉤了!」扶手佇立在高坡上的郭嘉看著漸漸暗靠近的賊寇們,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余安,告訴他們該動手了。記得留下幾個活口。」
「喏。」余安一本正經的抱拳,低腰跑去通知潛伏在樹叢中的曹操手下。
霎時,高坡底下殺聲陣陣,夜風吹拂下,濃郁的血腥味浸滿周圍的空氣。也就花了一刻鐘,荒而逃路的賊寇們就被曹操的手下接連砍翻在地,鮮紅的血液染紅澄清的河水……
小德子冷冷瞥看一眼抱頭鼠竄的賊首,爬上高坡,掏出懷中染有體溫的小木匣,雙手遞給郭嘉︰「奉孝先生,小的幸不辱命。」
郭嘉伸手接過小木匣,取出里面的玉制令牌,撫模了下,嘖嘆道︰「可惜這麼好的東西卻不能歸我們所有。」
想要收復勢大業大的秦家,光靠手段硬是不行的,只有軟硬兼施才能令他們心悅誠服。
「子然,你為什麼別的不挑,偏偏挑中一直處隱在暗中不出聲的秦家呢?殺雞給猴看,一般不是挑喜歡出頭的嗎?」郭嘉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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