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的老板是個挺溫和的人,來過七月七的學子們都喜歡這個平易近人偶爾還有開玩笑的冷梁。但今晚的冷梁顯得和平日完全不同,一樓幾乎沒有客人,吧台內的工讀生若非必要根本就躲到二樓不肯下來。
端木明月一走,整個一樓剎那間冷情的刺人,冷梁非常的郁悶,他不知道端木明月是怎麼找到新河區,但是和端木家的雙胞胎扯上關系,這樣的平靜生活勢必過不下去。
在水一方,小區里晚歸的上班族形單影只,保安挺著脊背漫不經心的在樓底下轉悠。
4號樓1905,連小米打了個哈欠,走出了房間。為了方便,連小米將電腦從房間移到了客廳,衛小來還在上網,客廳里燈已經關了,屏幕的冷光照的衛小來的臉色更加蒼白。
「你還不睡?」包子自從異能開始恢復,總是非常容易疲憊,這幾日睡著的時間遠比醒著要多。而白天一直忙著網店的事,連小米幾乎天天下午都要補眠,幸虧小包子不需要她太操心,要不然還不得累死。而衛小來,這個本來應該是最閑的人,現在卻成了最忙的,連小米有些不習慣。
衛小來頭也不抬的應了一聲,房子里很安靜,只有衛小來敲擊鍵盤的聲音。
連小米往前走了幾步,站在衛小來身後,看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符,感覺頭隱隱作痛。「還真是天書一樣的東西!」連小米感嘆,說著拖著步子向廚房走去,準備去冰箱端下午煮好的綠豆湯。
衛小來十指快速在鍵盤跳動,啪啪嗒嗒的響聲不絕,听到連小米的話,他卻是停下了動作。面上浮現一絲淺笑,右手握著鼠標迅速的存檔,發送。這是安追需要的誠意。完成這件事,衛小來稍稍松了口氣,動了動肩膀,還真覺得有些累了。
為了連小麥那些課程,衛小來需要避開連小米,難得犧牲了兩個晚上的睡眠時間,此刻真的是又累又困,連眼楮都快睜不開了。
「要不要喝點綠豆湯。」連小米開了燈,衛小來眯了眯秀長的眼楮,才轉身。連小米把整個直徑25厘米的鋁質湯盆都端了出來,現在都擺在玻璃茶幾上。一手端著白瓷碗,一手執勺,面上含笑的的攪著湯水,空氣中有淡淡的綠豆香氣。
「好。」衛小來的表情一如既往的純粹,他扯了下幾乎要粘到背上的寬大T恤,走到連小米身邊坐下。
連小米適時的將裝了八分滿地白瓷碗遞給他,衛小來並不矯情,按理是入秋的天氣,這幾卻依然是日暑氣難耐。他看了連小米一眼,才將冰冷解暑的綠豆湯一口灌下。
連小米偏過頭看了他一眼,連小麥和莫愁暗中做的事,她並非完全不知道,畢竟一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一個相交多年的知己好姐妹,她們了解連小米,連小米對她們自然也是知之甚深。只是對于衛小來,連小米卻不知道。
有時候單純的像個孩子,根本就比小包子還幼稚,有時候莫名的讓人有種看不透的感覺。連小米一向不喜歡太過復雜的東西,如果可以的話,她可以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如果衛小來可以一直這麼裝下去,那麼她會選擇合適的時間離開。
「小米……」陽台的玻璃門上紅光一閃,連小米吃了一驚,剛要轉身,猛的被衛小來撲倒滾下了沙發。
玻璃破裂的聲音刺耳非常,白瓷碗落地滾動的悶響,什麼東西落地的叮咚聲,衛小來吃痛的悶哼聲。連小米驚叫聲還梗在喉嚨里,頭腦突然一片空白,她抓著衛小來的T恤,產生一種非常虛幻的不真實感,額上頃刻間沁出了冷汗。
茶幾和沙發只見的間隙很小,連小米卻是壓在了衛小來身上。那一霎,心跳的亂了節奏,連小米臉上還有些驚懼,但總算還沒有癱軟。
她抬起頭,陽台的玻璃門破碎的玻璃顫顫巍巍的晃動著,讓人無端的緊張,夜風沖碎玻璃的間隙中吹進,連小米大了個冷顫。咬牙扶著沙發從衛小來身上爬了起來,她跌坐在沙發上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砰~」玻璃碎片落到陽台瓷磚上的聲音,連小米在沙發上縮成了一團。
「媽咪~」不知何時出現在客廳的包子鼓著紅撲撲的小臉,神色十分委屈,連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就這漂浮的姿勢撲到了連小米身上。
衛小來皺著眉,玻璃破碎的時候,包子已經憑空出現在客廳,然後有消失了一會。客廳里燈還亮著,不過那個人應該沒有機會開第二槍了。小包子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松了口氣,肩上的灼痛瞬間清晰起來,衛小來伸手踫了下,指尖濡濕一片。燈光下,艷麗的血色非常的刺眼。
「包子?」連小米有些恍惚,連聲音都有些沙啞了,她定定的看著包子,慢慢的放松了手腳,將包子摟進了懷里。
輕拍著包子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了,包子不怕哦!不怕,不怕……」越來越輕的話,到最後也不知道是安慰包子還是安慰她自己了。滾燙的淚珠,不受控制的順著臉頰滑落,連小米有些煩躁的伸手抹了,只是眼淚越來越多,結果把自己弄成了花貓臉。
衛小來撐著地板坐了起來,看著這情景,一時失笑。他轉過頭,陽台外夜色如常。如果不是那碎掉的玻璃門,還是肩上的傷口,他幾乎要認為什麼都沒發生過了。
「衛小來?」連小米突然驚叫了一聲,從沙發上跳了下來,小包子軟綿綿的被她抱著,臉上還掛著淚珠。這麼大動作居然都沒反應,果然包子的能力還沒有恢復,恐怕是因為月兌力而昏迷了。
衛小來看著連小米,露出了笑容,試圖說明自己沒什麼事,只是被鮮血染紅了大片的T恤,讓他看起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你受傷了!」這雖然是句廢話,但連小米迫切的需要做點什麼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小心的松開了被小包子抓住的衣服,扶著衛小來坐了起來,手忙腳亂的去準備清水和藥箱。
好在肩膀只是擦傷,看起來恐怖,過些天就沒什麼大礙。看連小米哆哆嗦嗦的給他綁繃帶,衛小來覺得有些好笑,平常的連小米可從來都不會做這種姿態。真的嚇到了麼?衛小來不太明白,只是莫名伸出手,手掌覆蓋在連小米微涼的手上。
「沒事的。」衛小來的手很暖,溫暖的讓連小米不斷的想起子彈進屋的那瞬間,刺骨的寒冷。
衛小來的安慰並沒有什麼效果,連小米收回了手,蹲了下來,捂著臉無聲的哭泣。
夜風鑽進這個不大的居室,肆意的發散著冷意,衛小來發現,自己並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很無奈,他沒學過,忍不住又皺了下眉頭,伸出未傷的手臂將連小米拉了起來緊緊的抱住。
「不要害怕,小米!」也許是連小米發泄夠了,也許是衛小來的安撫終于有了效果,連小米漸漸放松了身子。
吸了吸鼻子,連小米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失態了,雖然遇到的事比較離奇,但自己的反應是不是大了些。她突然覺得很不好意思。
衛小來的懷抱很溫暖,兩個人第一次靠的這麼近,連小米發現,雖然這個瘦瘦高高的大男孩看起來瘦弱,身上居然還有硬硬的肌肉,連懷抱也寬厚的讓人很有安全感。
連小米有點臉紅,「放開!」她推了衛小來一下,聲音有些哽咽,明顯之前哭得太過盡興。衛小來挑了下飛揚的眉梢,又換上了無辜而可憐的神情。
「小米~」衛小來退開了一步,一個名字也能叫的如此一波三折,若是往常,連小米頂多是無奈。
此時卻是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別跟我裝傻!」當然她此刻滿臉淚痕,眼眶發紅這表情實在是有些滑稽。
衛小來呆了下,垂下頭,唇畔的笑意卻是擴散了開。
連小米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難得的害羞了,連呼吸也急促起來。她沒有看衛小來,抱起沙發上的昏睡的小包子,逃也似地跑回了房間,砰的關上門,想了想又按下了保險栓。
慢吞吞的挪到床上,把包子塞進被子里,從床頭櫃上,拿了濕巾給他擦了擦臉。看著緊閉的房門,連小米猶豫著是不是要去衛生間洗把臉,猶豫了半響,卻是把被子一拉,啪的一聲按下了電燈開關。
客廳里亂糟糟的一團,玻璃門破了個大洞,淡紫色的綢布簾子隨風飛揚,衛小來嘆了口氣,認命的蹲,把能收拾的先整理掉。只是牽動右邊肩膀的傷口,讓他倒吸了幾口涼氣。
此時與4號樓隔了很遠的10號樓頂上,和斯文少年端木明月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一手插在褲兜里,一手玩著手機一腳踢開了樓頂的鐵門。呯砰的聲響在夜風里回蕩了許久,他走到了平台邊緣,一個穿著黑色長風衣的仰面躺著。身邊是橫著一把阻擊槍,和它的主人一樣無聲無息的躺著。
少年近乎野蠻的踢了穿黑色風衣的男人一腳,面上有些動容,慢慢的蹲。「死了?」認真的確認過之後,少年挑了下眉,唇畔勾勒出一絲有趣的笑。撿起來了阻擊槍,仿佛舒展身子一般,慢慢站了起來,抬起腳一用力,將風衣男人,踹了下去。
夜風掀動著少年的襯衫衣角,將男人的長風衣下擺拉扯的筆直平整,須臾樓下響起一聲非常沉悶的聲響。
少年彎下腰,看趴在水泥地面上的尸體,嗤笑了一聲,瀟灑的將阻擊槍往肩上一扛。腳下發力,不一會消失在另一棟高樓的樓頂。
月色盈盈如水,照著十號樓下的尸體,照著拿著手電的物業保安,一樣慘白的面色,白茫茫的像是抹上了厚厚的一層面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