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順親王龍睿陽,今年剛好三十歲,而立之年,府里姬妾也有十幾個,只是即沒王妃也沒半個子嗣,模樣英俊,劍眉星眸,挺鼻薄唇,儀表堂堂,不怒自威。年紀雖不大輩分卻高,常深覺寂寞,先帝在時便封了順親王,佷兒龍瑋繼位後,又加封了忠字,這一輩的親王也只剩自已了,佷子佷女倒是好多,平生最和的來的便是當今聖上龍瑋,二人自幼一同在皇後宮里長大,感情自是不凡。
追繳國庫欠款一事便是由龍睿陽提出來的,現在的官員也太不像話,花國庫的錢比花自已家的錢還順當些,既然都是打了借條拿著借款的名義,那就算追債吧,反正自已平日給外人的印象也是專橫跋扈的,莫不如就由自已主理,也讓皇帝少些煩心事。
外人都知忠順王位高權重,又長年帶兵,養成個暴虐的性子,所以朝廷里怕忠順王的人很多,若是忠順王上朝,朝堂之上必定安靜的很,便是有事也不敢上奏,怕被忠順王挑了錯處,給自已找麻煩。忠順王也不慣上朝理政,若是邊關沒有戰事,平日也不過在家練武,邀幾個部下朋友一同吃酒而已。
忠順王府管家李至齊看王爺實在無聊,便道︰「王爺莫不如去藏春樓坐坐,奴才叫廚房給您備幾個小菜,酒窖那邊有今年新進貢來的杏花村,說是已經藏了三十年了,是極品呢,王爺嘗嘗?奴才去叫幾個舞娘,給王爺解悶?」
龍睿陽緩緩的搖了搖頭道︰「一屋子的庸姿俗粉,見了就覺得乏味。」李至齊戲言︰「王爺,今年夏天您可說要娶王妃的。」龍睿陽道︰「是啊,想娶個王妃。」
李至齊又道︰「這都年底了,咱王府這女主子究竟在哪啊?」龍睿陽給了一記白眼道︰「連你主子都消遣,我看你是閑著了吧,去軒轅樓呆一陣子如何?」
李至齊忙擺手道︰「主子開恩,奴才可不是練武的料,哪次去都被衛樓主,陳樓主給折騰個半死,主子留著奴才的一條命,奴才能為主子辦好多事呢。」龍睿陽饒有興致的問道︰「你能為主子辦什麼事?」
「奴才看主子這陣子悶悶不樂的,自然要為主子解憂,奴才看主子身邊也沒個貼心的人…」
李至齊提到了女人,龍睿陽不禁想到了月前在北靜王府見到的一抹影子,已經不是很清楚了,只依稀記得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心疼。
李至齊仍絮絮叨叨的「奴才昨兒個和理親王府的錢管家一起喝酒,老錢說他家王爺被一幅畫像迷住了,見天價只看著畫像,把個理親王妃氣的只拿王爺的小妾們出氣,奴才問是哪家女子竟入了理王爺的貴眼,老錢說只知道是賈府的女孩,還說他家王爺拿畫像當寶貝似的,出入都鎖上書房的門。」
「你說是哪家女孩?」龍睿陽從回憶中醒來。
「是賈府的女孩,有一次老錢去書房找理王爺回事,偷偷看了一眼,也連聲贊嘆可真是個絕色。」李至齊也在想象著此女子的模樣。「老錢說過完年就能接進府了。」
‘會是她嗎?’龍睿陽暗想,眼前出現了那個嬌小女子進理親王府的情景,突然心中一痛,龍睿陽忙用手撫著胸口,想要撫平那一陣陣的疼,只听李至齊仍在絮絮叨叨的接著道︰「那樣柔弱的一個女孩子,不知道理王妃能不能容的下呢。」
「呃…」龍睿陽不懷好意的對著李至齊笑了笑,李至齊頓時覺得渾身發冷,王爺又要干什麼?
自從北靜王府賞梅歸來,黛玉的心情一直不錯,在王府就看出寶釵對北靜王妃示好,願進王府為側,從王府回來,寶釵又很少進園子看望黛玉,看來寶釵的心思已轉向王府那邊。
黛玉心知肚明寶釵的心傾向了王府,心里舒適極了,沒有壓力,人也懈怠了許多,連常日的咳嗽也覺得減輕了許多,也不用再日日想法子怎麼躲開寶釵的監視,寶玉來看黛玉時,寶釵也極少跟著過來同坐。黛玉的日子過的舒心又幸福。
一日,黛玉在窗下看書,雪雁陪侍在一旁,見紫娟在屋里直繞圈子,看這看那的,打開櫃子瞧瞧,又關上,打開匣子瞧瞧,再關上,她在干什麼?雪雁踫了踫黛玉,黛玉回過頭來,問道︰「紫娟怎麼了,什麼東西找不見了嗎?」
紫娟皺著眉頭,抿著嘴,點點頭又搖搖頭,雪雁道︰「紫娟姑女乃女乃是怎麼了,到底是缺了東西,還是多了東西?」黛玉撲哧一樂,說道︰「咱們屋子,東西不少就罷了,還會多出來,雪雁可真會想。」
紫娟說道︰「東西倒是不多也不少的,只是我昨天整理櫃里的衣服,還有書桌里的東西,仿佛有人動過了似的,又沒見缺什麼,最奇怪的是,連床上的被子都挪動過,雖然只是稍稍改了樣子,但我的習慣養成了這麼些年了,褥子怎麼鋪,被子怎麼疊,衣服哪件挨著哪件的,幾年都沒變過。我心里疑惑,去問春縴,春縴也說不知道。今兒我又重新整理一下,還是覺得不對勁。」
黛玉道︰「東西沒少嗎?」紫娟點點頭。黛玉又道︰「這還不明白嗎,你去問問春縴,咱們去北靜王府那天,春縴在哪就知道了。」紫娟說道︰「姑娘懷疑春縴嗎,春縴一向沒那麼眼皮子淺的。」雪雁說道︰「姑娘只說讓問問春縴那日的行蹤,哪里說過就是春縴進來動過的。」
紫娟一听也是,是自已太過著急了,忙出去問春縴話,不過半刻的功夫就回來了說道︰「春縴說咱們那天去北靜王府,走了不大功夫,春縴就被林之孝家的給調走了,說姑娘不在家,也沒什麼活,廚房里缺人手,去幫幫廚。」
黛玉听了苦笑一下說道︰「這你還不懂嗎?這是有人趁著咱們不在家,把我這屋子翻了個遍就是了,只是我這屋子還有什麼,我自已都不知道,他們來翻,又能翻到什麼?」
紫娟雪雁都沉默了,紫娟心軟,見黛玉難過,便掉了淚,說道︰「姑娘的東西我最清楚,都給了老太太,太太了,還有幾件首飾是南來的時候,姑太太留下給姑娘做紀念的,姑娘一直舍不得戴,這屋子里可真再沒什麼值錢東西了。」
黛玉道︰「那匣子首飾還在嗎?」紫娟點點頭,說道︰「紫娟瞧著也像是被打開看過,因就放在梳妝台上,想是因為姑娘常用的,這賊倒沒敢動。」黛玉拿帕子捂著嘴咳了幾聲道︰「收起來吧,看了心里倒難過。」黛玉放下書,進了里屋。紫娟將匣子放在衣櫃下面,用衣服蓋住,雪雁說道︰「蓋他有什麼用,若是有賊惦記著,還能留的下。」
紫娟說道︰「你說的也是。」雖如此說,仍是用幾件衣服蓋了個嚴嚴實實,仔細關好了櫃子,問道︰「你說會是什麼人來找姑娘的東西呢?」雪雁冷笑道︰「還能有誰,你想想這個家里誰最惦記姑娘的東西不就知道了。」說完走了出去。
紫娟傻傻地,難道是二太太?
理親王府在京城所有的王府中最是豪華奢侈的,只是規格建制比不得忠順王府,佔地面積比忠順王府略小些,內部裝飾用品卻比忠順王府更豪華,處處顯得精致。
龍珅甫一進王府,便見丫頭婆子個個小心翼翼的不敢抬頭,有些疑心並未多問,也沒進內宅,直接來了書房。錢管家也跟在身後。書房當值的侍衛丫頭們一見王爺回來了,都跪倒在地,請王爺恕罪。錢管家也跪下了。龍珅不解,叫起錢管家來問是怎麼回事。
錢管家忙磕了頭才回話︰「回王爺,今日當值的丫頭打掃書房的時候,說王爺常看的那幅畫不見了。」
「什麼」龍珅推開眾人,急急的奔向書房,見書桌上那幅天天看著的畫像果真沒了,因見丫頭奴才跪了一地,大怒道︰「是誰當值。」
錢管家忙回道︰「昨天當值的小桂子說昨晚上交班時還看見的,今兒一早香蘭丫頭收拾書房時發現沒了的。」龍珅定了定神,又道︰「是不是王妃派人取了去。」錢管家道︰「奴才不知道。」
龍珅罵道︰「一群廢物,我堂堂理親王府養著的侍衛還少嗎,連幅畫都看不住。」因又問還丟失了什麼,錢管家答道什麼也不少,龍珅氣的推開眾人便朝著王妃的內院奔去。
理親王妃馬芳倩,也是馬太後的佷女,姿色也是不俗,並不在意龍珅娶多少妾室,只在意自已在龍珅心中的份量及當家主母的位置。
這日正在房中開紙牌玩,幾個受寵的妾室陪侍在一旁,只見龍珅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平日里因有太後寵愛,馬王妃並不懼怕龍珅,見龍珅生氣也沒在意,只是欠身跟王爺福了一福,便命丫頭上茶。
屋里的姬妾丫頭們早跪了一地,丫頭捧上茶來,剛放到桌上,龍珅大手一掃便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粉碎,大喝︰「都給我滾出去。」
姬妾丫頭們忙都低下頭魚貫而出。馬王妃最看不慣龍珅只能在家里耍威風的樣子,冷笑了兩聲道︰「王爺在外面生了氣嗎,咱們王爺可是皇上的親弟弟,當今太後的親兒子,還有人敢給王爺氣受,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龍珅仍是怒目橫眉的道︰「你少說這些風涼話,我來問你,我書房桌上那幅畫哪去了。」馬王妃听了龍珅的話心下倒是一喜,誰辦了這麼件好事呢?因道︰「敢情王爺除了缺銀子還債能找到我,丟了畫也找我啊,就是那幅王爺天天念著,日日想著的美人圖嗎?妾身可沒瞧見。」
龍珅不相信仍道︰「本王的書房除了王妃誰敢進去,更別說動里邊的東西。」馬王妃道︰「王爺這可是冤了妾身,不就是一個美人嗎?王爺的姬妾都快趕上宮里皇上多了,妾身可攔著了,況且一幅畫而已,誰又知道是不是言過其實了。妾身可沒那個閑心。」
龍珅听著王妃奚落的話語,心中仍半信半疑的道︰「那是誰進了我的書房呢?」龍珅的怒氣慢慢的落下來,畫是誰拿走的呢,是誰膽大包天的夜探理親王府,別的什麼也沒丟,只缺了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