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視線移到了青衫男子的身上,他穿著淡青色書生的長衫,頭上頂著書生帽,因為奔跑和沖撞的緣故已經有些歪了。
兩個小捕快已經一左一右攔住了他,但他眼楮發紅的想往屋子里沖去。
「你們放開我!」他掙扎著,兩個小捕快連連被他掙月兌,好在梁豹幾步走上前,胳膊一伸就攔住了他。
趙毅看著梁豹,牙齒咯咯作響,不等梁豹發問就道︰「我是趙毅,死的人是我爹!」
「節哀。」梁豹冷冷冰冰的說了一句。
聞言趙毅頓時瞪大了眼楮,這樣就算了?
梁豹看了他一眼,那種鐵錚錚的漢子氣魄,對一個文人而言,就是絕對一種無形中的壓迫。趙毅想說話,卻駭于他的威懾力而沒敢說,只是轉向了他後面的諸葛笑笑。
諸葛笑笑往前走了幾步,對趙毅道︰「趙公子,這位梁捕頭是鼎鼎有名的神捕,他一定會找到凶手,還趙掌櫃一個公道。」
趙毅狐疑的看了梁豹一眼,梁豹挺了挺胸膛,像是在向他證明什麼。
趙毅還是選擇了無視梁豹,他紅著眼楮走到諸葛笑笑的面前,低聲請求︰「三小姐,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凶手,以慰我爹在天之靈!」
梁豹頓時青了臉。
「我會的。」諸葛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就朝著里屋走去。
她走的時候是特地繞開了白修聿的,可是白修聿卻故意的往她身邊走了幾步,跟著她往屋里走,一邊用密音對她說︰「那個白斬雞有武功!」
諸葛笑笑點點頭,不做聲。
「你說他會不是是凶手?」白修聿又問。
「王爺,凶案現場,外人不得入內!」諸葛笑笑不冷不熱的道,然後進了屋子里。
歐陽少卿本來打算將發現的情況跟諸葛笑笑說明,結果就看到自家王爺被冷落在一邊,尷尬的模了模鼻子。
後面梁豹從白修聿身邊經過的時候特地看了他一眼,而白修聿的眼神看向他的時候,卻充滿了桀驁不馴,哪怕梁豹見過的場面極多,案犯無數,卻還是第一次見到讓他如此有壓力的眼神。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江寧、小六,事情發生經過到底是什麼樣的,我爹、我爹他怎麼會……」趙毅說著,眼圈已經紅了,而且握著拳,眼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小六被他的樣子感染了,眼眶紅了起來。
里面,歐陽少卿將一些記錄下來的東西都給諸葛笑笑看了一下,包括死亡的時間,以及在他身上發現的東西。
諸葛笑笑將紙張給梁豹看了一眼,然後又對道,「梁捕頭,尸體可以抬回衙門了,可以讓仵作再一次的驗尸。」
「三小姐不說,下官也會這麼做。」梁豹淡淡的道,然後手一揮,就讓兩個捕快抬來了擔架,把人帶走。
對梁豹的態度諸葛笑笑還是一點都不在意,而諸葛笑笑卻已經眼尖的看到卡在了櫃子底部的一些細碎的東西。她的手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來了一只鑷子,將那細小的只有芝麻大的淺綠色東西夾了出來。
歐陽少卿看著那小到可以忽略的東西,有些佩服她的觀察力。
「這好像是玉的碎片。」歐陽少卿觀察了片刻,道。
「嗯,應該是翡翠。」諸葛笑笑點頭,抬頭,看著一個東西。
歐陽少卿也移開了在那小小的顆粒上面的視線,隨著諸葛笑笑一起,將視線落到了架子的一個小格子里。
諸葛笑笑看的是一對銅獅子,與其他隔間里面的相比,這對銅獅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價格不高,但是珍藏起來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這對只是銅獅。」梁豹像是怕諸葛笑笑他們不知道這對獅子的質地,還特地給他們說了一下,當然,更多的其實是嘲笑意味。
諸葛笑笑歪了歪頭,問︰「梁捕頭對這次的凶案有些見解?是否已經知道凶手的目的了?」
听到這個問題梁豹只是冷笑一聲,「現場跡象如此明確,莫非三小姐看不出來嗎?」想從他的嘴里套出話?他可不是那些無知愚昧的市井小民。
歐陽少卿看了梁豹一眼,微微蹙眉,這家伙看著真討厭!
「從表面上看,凶手是打算入室搶劫,但趙掌櫃在內,就成了入室殺人加劫財。」諸葛笑笑伸手踫了踫銅獅,手指上踫到了粘粘的血跡,她湊上前聞了聞,是人血。
受過專業訓練的人能夠準確的區分出人血和其他血液的區別,諸葛笑笑顯然是個中高手。
「下官自然知道這是一樁入室殺人案!」這明擺著的!梁豹鄙夷的看了諸葛笑笑一眼,人盡皆知的事情,還用得著她來說?
「二師叔說的是表面。」歐陽少卿淡淡的插播了一句,當梁豹看向他的時候,他才慢斯條理的道︰「也就是說,其實另有玄機。」
「不知兩位發現了什麼?」梁豹「虛心」的問。
「調查案件不是衙門的事情嗎?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又怎敢逾矩?」歐陽少卿這話說的梁豹啞口無言,後面打算的一肚子月復稿全部泡湯了。
「不過梁捕頭,」諸葛笑笑在梁豹發飆之前說了半句話,「若是要調查凶手是誰,可以縮小一下範圍倒是真的。」
「怎麼說?」梁豹被歐陽少卿激的一肚子火,正愁沒出發。
「你看……」諸葛笑笑指著攤著賬簿的案桌。
桌上的東西很簡單,五本賬簿,其中一本攤開了,一個筆筒,一個硯台,一個筆架山,上面放著一支毛筆,還有一杯茶。
梁豹也不是真的沒有腦子,他能破獲那麼多的案件,自然對這些東西都很清楚意味著什麼。之前因為妒忌所以一時有些火熱,也不夠冷靜,現在他的神智在恢復。
「賬簿上的字跡未干,筆也放得端正,趙興隆死的時候沒有掙扎的痕跡,也就是說凶手殺他是出其不意之舉。」梁豹沉聲道,眼楮也更加深邃了起來,「……凶手是趙興隆認識的人。」
「恐怕不僅僅是認識這麼簡單。」諸葛笑笑補充道,她已經走到了案桌邊,端起了那杯茶,杯蓋揭開,看了一眼道︰「這杯茶還有余溫,是在半個時辰內泡好的。趙掌櫃是不可能自己泡了茶端進來的……」
「也就是說,送茶來的人可能就是凶手,或者他來了之後凶手才來的?」歐陽少卿眼楮亮了亮。
「這杯茶就是凶手送來的。」諸葛笑笑道。
梁豹和歐陽少卿同時挑眉,「何以見得?」
「賬房重地,一般人是不可能有機會來這里的。」諸葛笑笑看著二人道,「此外,今日十五,午時趙掌櫃都會親自把醉雞給十一,今日卻是在賬房。可見酒樓出入賬可能有問題,或者其他必須要來這里的原因,既是臨時來了賬房,凶手,也就是那位認識之人必然會一同前來,能送茶水的也必然是他。」頓了頓,又道︰「茶里還下了一些蒙汗藥。」
梁豹伸手把茶接過,招來了一個捕快︰「帶回衙門給仵作檢查。」
「梁捕頭,接下來就要調查死者的周圍的裙帶人員了。」諸葛笑笑又道。
「這是衙門的事情,三小姐不必擔心。」梁豹雖然被她提點了一些,但並不表示就真的放棄跟她的比斗了,他一定會先抓到凶手!
「如果梁捕頭方便,能否將情況與我說一說?」
「……三小姐不嫌麻煩可來衙門找下官,不過下官也會當差,不一定會在衙門。」梁豹懨懨的道。
「好的。」諸葛笑笑點點頭,突然又道︰「對了梁捕頭,那對銅獅子……底座也有血。」
她這一句話說的莫名其妙,梁豹沒反應過來她說這句話的意思,歐陽少卿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
「翡翠!」當諸葛笑笑瞥了一眼梁豹腰間掛著的那枚玉佩的時候,歐陽少卿腦中靈光一閃,把那兩個字說了出來。
梁豹頓時黑了半張臉,他居然沒有想到!
翡翠的小碎片落在了地上,先去歐陽少卿他們查看的時候在趙興隆的尸體上發現了配飾,但並非玉佩。換句話說,那翡翠是另一個人的。而獅子顯然是被人重新放上去的,也就是說可能發生過了爭執,而凶手也可能是因為被攻擊了所以懷恨在心殺了趙興隆。
爭執與不爭執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針對殺人的目的有著很重要的判斷。
歐陽少卿對諸葛笑笑則是越發的佩服了起來,這些細微的東西她都注意到了,真不愧是他師祖的關門弟子!
梁豹尷尬的咳了一聲,在諸葛笑笑要離開之後又問︰「對了,不知三小姐之前說與歐陽先生在一起的那名男子不是凶手,依據是什麼?」
諸葛笑笑聞言停下腳步,看著他眨了眨眼,道︰「他是西夏國的九王爺!」
梁豹的嘴頓時成了=口=型。
諸葛笑笑又補充︰「我想西夏國的九王爺應該不會那麼缺銀子,也不會專門千里迢迢趕來樓蘭殺人!」
然後,她瀟灑的離開。
梁豹風中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