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也被帶了進來,臉色無比的蒼白,好像隨時都會因為體虛而倒下去。
他看到被綁在刑架上的趙毅,臉上也有著細微的變化,但一時間居然有些內疚。因為他在回答官差問題的時候有了破綻,甚至在私下里被用了刑,說出了那個「秘密」。
在這個年代,提審犯人不一定是一個一個單獨的問,兩個一起提問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而諸葛笑笑也明白抓來江寧的原因——不是因為江寧是嫌犯,而是因為他是最重要的證人!
趙毅不敢置信的看著江寧,江寧被他的視線看看得很是心虛,身體微微的顫抖著。
梁豹看著他們兩人的反應心里冷笑,打了一個手勢之後很快就有一個手下拎了一個木桶過來,桶里面裝了半桶水,放在了旁邊——諸葛笑笑的腳邊。
諸葛笑笑看到江寧在看到那只桶的時候眼中出現了畏懼之色,瞳孔也放大了不少,由此她能判斷出在這之前梁豹可能已經派人對她進行了逼問。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木桶里面,看到了桶底極小的白色晶體,那應該是粗鹽中的 石,沒有融化。
當她剛想說話的時候,桶里面突然有了倒影,雖然水在晃動,但她還是看清楚了。
梁豹往前走了一步,諸葛笑笑便抬起了頭︰無語!
屋頂上的瓦片被揭開了一塊,正好可以看到一張瀟灑的面孔。
白修聿看到諸葛笑笑發現了自己也不心虛,反而還理所當然的朝著她揮了揮手。歐陽少卿模了模自己的鼻子,覺得有些丟人,他們家元帥還是九王爺,西夏國的代表啊,居然這麼鬼鬼祟祟的出現在大牢的屋頂上。
諸葛笑笑收回了視線,決定無視屋頂上那個人的存在。白修聿看到她淡定的移開視線卻沒有戳穿自己,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自己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寧,把你當日從巳時兩刻至三刻做的事情包括看到的事情都列舉一遍。」梁豹沉聲要求。
江寧身子不由一縮,但看到梁豹腰間的刀有意無意的踫了踫木桶,他的臉色就越發的難看了起來。
他看了趙毅一眼,吞了吞口水,卻還是有些有些。
「江寧,你只需如實說即可,本官保證,不會有人在事後找你報仇!」很顯然,後面半句話是對趙毅說的。
在梁豹的眼神「逼供」之下,江寧將當天听到的看到的都說了一遍——
那天鳴月樓的生意很好,趙掌櫃一開始也是很精神的去了酒樓,還興沖沖的去了廚房,問廚房里的伙計有沒有準備好今日要做的醉雞。
說到趙掌櫃和諸葛笑笑的淵源,其實也只是因為兩年前趙掌櫃的母親中了蛇毒,所有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去緣故求救不得,還是遠在千里之外的諸葛笑笑得到消息後連夜跑了回來,在最後關頭救回了好太太的性命。雖然老太太在一年之後還是過世了,但是對于這救過命的恩情,趙掌櫃還是銘記在心。每逢初一十五他都會親自動手為諸葛笑笑做醉雞,十只醉雞,八只賣給客人,另外兩只則是為她獨留。
趙掌櫃準備了一會兒之後就開始不間斷的去茅房,伙計們原本是讓他回去休息的,但是他無論如何都堅持要做好了醉雞才行。
一直到巳時還差一炷香的時候,他已經把醉雞給上了鍋,讓老練的廚師看著,自己去了賬房暫作休息。
後來一次見到趙掌櫃是在去茅房的路上,江寧去前樓送菜,又送了幾桌客人忙碌了一會,所以回來已經差不多是一刻之後。
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看到了有人從賬房那里飛過的影子,因為怕是賊,又怕是看到了趙掌櫃,所以他只是跟了過去看看。
他跟蹤到了後院,看到了臉色難看的趙毅從後門處飛身離開,還掉下了銀子。
當江寧把這些都說完之後他再也不敢去看趙毅,趙毅的臉色通紅,想咆哮,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為什麼你當時看到了找少爺,卻還冤枉十一和歐陽先生的主子?」諸葛笑笑平靜地問。
「這個問題還是由下官來回答吧!」梁豹話出口江寧和趙毅就同時看向了他,不過他並未受到打斷,只是道︰「江寧小小年紀的時候就喜歡從學堂逃課,父母兄弟對他失望透頂,將他趕出了家里。無家可歸的他在街上行乞,偷東西,最後偷到了趙毅身上。趙毅給了他銀子,還給他介紹在鳴月樓里討生活,所以,出于對恩人的保護,他就嫁禍給別人。」
江寧面露愧疚之色,趙毅則是瞪大了眼楮。
「不過,你包庇嫌犯,也屬同罪!」梁豹話音又是一冷,如同一踫冷水澆在了江寧頭上。
「我已經說過了,我進了賬房只是偷了銀兩,我沒有殺我爹!」趙毅聲嘶力竭的喊著,但是隨後迎接他的是一條長鞭。
「……少爺!」江寧大叫一聲,眼睜睜的看著那條鞭子落在了趙毅的身上,形成了一條血痕。
「人證物證具在,容不得你狡辯!」梁豹威嚴籠罩,在氣勢上已經佔據了極大的便利。
「三小姐、三小姐,我是冤枉的,求求您……啊……」趙毅的話又是被一鞭子給結束了,這條鞭子在他的臉上落下了一道花痕。
諸葛笑笑皺了皺眉頭,道︰「梁捕頭,你讓江寧坦白與趙少爺的關系時,也是用的這種逼問方式嗎?」
梁豹的嘴角僵硬了一下,「我只是想讓我的犯人們合作!」
「可是江寧不是犯人,就算他是真的包庇犯人梁捕頭也沒有權利對他用私刑。我相信,只要梁捕頭親自嘗試一次在皮開肉綻的肌膚上灑上鹽水的痛楚,你就會明白有時候屈打成招就是如此而來。」諸葛笑笑一口氣說了一長句話,不等梁豹開口又道︰「樓蘭律法中明確表明,官府審問犯人時,不得對傷及無辜之人,更不得動用私刑!梁捕頭是知法犯法?」
她的話讓梁豹啞口無言,先前那個動了鞭子的捕快已經青了臉,求救的看向了梁豹。他們一直很遵循樓蘭律法的,但是這位新上任的梁捕頭就是用這種方式教導他們的啊!
屋頂上的白修聿看著諸葛笑笑的眼楮閃亮閃亮的,而下面的諸葛笑笑只感覺頭皮一麻,好像被某種野獸盯上了似的。
梁豹在小地方待得時間長了,審問犯人很有一套,而且在那些小鎮縣衙辦案,審問疑犯時律法什麼基本上不會遵循,不遵循也不會有問題,照樣能夠得到線索抓到犯人!
饒是梁豹對諸葛笑笑有諸多的不滿,但是現在他身在皇都,皇都就有皇都的規矩,律法要求也更嚴格。
「此時下官會向大人稟明,下官願意承擔責任,但眼下,請三小姐先讓下官協助大人找出此案凶手,還死人一個公道!」梁豹很快恢復了鎮定,對諸葛笑笑作揖。
諸葛笑笑沒有為難他,點了點頭。
在梁豹直起身那一段段過程中,他的眼楮看到了桶里面一閃而過的光線,猛地抬起了頭,低吼一聲︰「誰?!」
他的反應著實不小,歐陽少卿心里一驚,同諸葛笑笑一起都抬起了頭,但見屋頂上一片亮堂,根本什麼都沒有。
梁豹皺了皺眉頭,對諸葛笑笑和歐陽少卿道︰「可能是下官看錯了。」
歐陽少卿在心里暗暗地嘆了一口氣︰真不知道王爺跟來這里干什麼,而且還這麼偷偷模模的!
諸葛笑笑則是覺得,那位西夏國的九王爺的確有做神偷的潛質,不知道那麼快的手法她練過多少次了!
「三小姐,我們不如先回到案件的審理上面。」梁豹拉回了神智,又恢復了之前的高傲,看向趙毅的眼神也繼續危險了起來。
「梁捕頭,人證物證都在了嗎?」諸葛笑笑問。
「那是自然。」梁豹回答的很是肯定。
「凶器呢?」諸葛笑笑問。
梁豹頓時僵住了。
諸葛笑笑又道︰「除了凶器之外,我想應該還有血衣才是。」說著看了歐陽少卿一眼。
歐陽少卿會意的往前走了一步,從容的問︰「梁捕頭對死者是從背後被人捂住嘴,然後用刀割開脖子,觸及血脈流血致死可有疑問?」
他的問題在其他人看來有些沒頭沒腦,但是梁豹是精明人,也懂得其中的意思。僵硬的點了點頭,臉色已經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按照當時的殺人手法,凶手捂住了死者的嘴,用刀劃開喉嚨的時候血液是噴濺出來的,所以無論如何,他的一只衣袖上都至少應該沾上血漬。」歐陽少卿道。
說完,歐陽少卿後退到諸葛笑笑身邊,諸葛笑笑問江寧︰「當日你是否看到你們少東家身上有血跡?」
江寧蹙著眉頭想了想,最後如實的道︰「我跟在少爺身後五丈開外,而且少爺的雙手都在前面,我沒有看到……」
「既然如此,梁捕頭可以讓賭坊的伙計回憶一下,我想如果趙少爺身上真的有血跡,他們一定會有印象。若是沒有,人就不一定是他殺的。」諸葛笑笑淡淡的開口。
「他可以是在屋子里殺了人之後換了衣服!」梁豹月兌口道。
「梁捕頭在賬房和附近找到凶器和帶血衣服了嗎?」諸葛笑笑接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