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的籠罩下,青色石板顯得格外的干淨。新舊錯落的庭院,安靜的沉睡在夜色下。
驚恐未定,回到店中。卻發現胤稹他們早已回來,只是臉上的表情凝重。雪茹疾步走上前,欣喜萬分,總算是平安歸來。
「你們回來了?」
胤稹一抬頭眼神中的那份擔憂,消失殆盡。一抹笑意掛上嘴角,這一刻,雪茹想起了另一個人。那個微笑著嘴角上挑的他。
現在勾起的卻只是一抹淡淡哀傷。
「這段時間不要隨便出去了。」
他的眼神是那樣決絕,這是命令嗎?為何他那麼緊張,還是真的要有一場惡戰要開始了。
「高訴我,你來這里的目的?」
雪茹早已猜到幾分,只是想印證一下。房間里的氣氛一下子,變的異常安靜。燭光靜靜的發出淡黃色的火焰。
「你不需要知道。」
胤稹看著雪茹,那雙充滿擔憂的大眼楮。嬌弱的身軀,因為上次遇險,變的更加單薄。一種憐惜和心疼充斥滿腔。
「我已略知一二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不必擔心。」
十三爺遠遠的點了點頭,他和雪茹交往的最久,深知這件事情瞞不住她的,甚至都覺得她有未卜先知的力量。
孫二回來看到胤稹他們回來了,他一聲不吭的就上樓了。沒過多久他房間的燈就熄滅了。沒有人看到他上樓的時候,臉上掛著的憂傷。
「馮之章這次,打著過大壽的幌子,又搜刮了不少金銀珠寶。我想他應該不會就放在府上吧,我們順騰模瓜看能否……」
十三爺將話點到這里就沒再說下去,他看到胤稹的眉頭有皺起來了。似乎他的這個決策還有不妥。胤稹總是謹小慎微,他的心思難以猜透。
十三等著他最後的決斷,只要他的命令,他一定會盡力完成的。
「現在沒人知道他將搜刮來的不義之財藏在哪里,輕舉妄動之會打草驚蛇。」
胤稹的雙唇輕抿,眼神卻深邃的一眼看不到底。經過了這些年的種種爭斗,他知道要取勝最重要的是什麼。他能韜光養晦這麼多年,最終登上皇位,靠的不僅僅是計謀,還有他自身的隱忍。
「不是說,他有個女兒在宮里嗎?」。
胤稹將目光投向十三爺,他倒想知道是誰,是誰連自己的行蹤都知道的這麼清楚。或許將她揪出來,這件事情就好辦了。
雪茹一驚,這件事情他是怎麼知道的。自己也只是听那個丁姓太監提過,可是並沒有向他提起過,他的消息是哪里來的?
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屋內的人,頓時緊張起來。十三爺將劍握在手上,玲兒顫顫栗栗的走到門口。
「誰呀?」
門外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我,小蘭。」
胤稹的眉頭一皺,眼神中多了一份疑惑,朝玲兒點點頭。
門打開了,小蘭提著一個食盒,帶著夜間空氣的味道進來了。她羞赧的將食盒放在桌上,雙手交錯垂在****。
「我爹說,今天要吃湯圓的。你們這里沒什麼親人就讓我送來了。因為家里沒糯米面了,現磨現做,就晚了。黃大哥你別見怪。」
說完,兩抹彩霞在她的臉頰上升起。她的鼻尖滲出的汗珠,猶如一粒粒明珠。
食盒打開,幾碗湯圓,還冒著熱氣。從她家到店里少說也有半柱香的功夫,這湯圓卻似剛出鍋還是熱氣騰騰。
雪茹掃了一眼,胤稹看到冒著熱氣的湯圓後,竟似感動不已。他拿起湯勺,撈起一粒,柔滑的湯圓放入口中。閉上眼楮細細咀嚼了起來。
雪茹看著他十分享受的樣子,心卻似被什麼戳了一下,像破了一個洞。
十三爺咳嗽了一下,玲兒和小竹便領小蘭去坐。
「不用了,我要早點回去,怕我爹擔心。」
小蘭,看著胤稹吃湯圓的樣子,心底已經像吃過了蜜,很甜很甜。她慌亂中都忘記了拿走食盒,像是偷了人家什麼怕被發現似的,匆匆跑出了店里。
「派人去送送她,一個姑娘家,不安全。」
胤稹對十三爺說道,聲音里充滿了關懷。這個本是不善表露感情的人,此刻卻顯得那麼熱情。這一切卻像一場寒風,讓雪茹的心開始發冷。
十三爺的目光偷偷朝雪茹瞟了一眼,在看到雪茹的那一刻,他的心瞬間像被什麼刺了,痛的縮了一下。他知道胤稹這樣做,會讓愛他的人受到怎麼樣的傷害。
但雪茹那幅解月兌,鎮定的微笑,讓跟她在一起這麼多年的他,感覺到一種不祥的預感。
雪茹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她自然不會因此吃醋。可是要是真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卻又太不正常了。雪茹對皇上的愛,那是無庸質疑的,那她為何會如此的不在意。
十三爺派人送小蘭回去了。他站在店門外,回想著雪茹剛才的表情。那是一種不愛不恨,說不出的感覺。
「怎麼還不回去睡?」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聲音依然是那樣平靜,一樣的波瀾不驚。像是一個經歷滄桑的老人,任何事情都不會引起他的興趣。
看到他那雙充滿心事的眼楮,十三將目光收回。他本想開口問,剛才他為何要當著雪茹的面那樣做。話到嘴邊,卻換成了「夜色正美,不想就這樣浪費了。」
「派人回宮去查了嗎?」。
胤稹似乎沒有覺察到十三的異樣。出京多日,小小的烏鎮竟讓他束手無策。結黨營私,徇私舞弊,是這烏鎮的一大特色,就連皇上竟也不放在眼里。
「已經去查了,不日便會有消息。」
這皇上的心思是越來越拿不準了,十三爺想著晚上發生的那一幕,心里就無限的糾結。就連雪茹以前親手給他做的糕點,他也未曾這般閉目享受,大加夸贊。
但願不是對小蘭起了憐惜,否則,宮里又多了一個獨守空房的妙齡女子。年年月月,待歲月變遷,紅顏已老。
只是因為一次的臨幸,一次的憐惜。
夜色中還有一人未眠,獨自長嘆,將夜色望穿……
一夜未眠,雪茹一身男兒裝扮。輕輕推開門,下樓去。
天未亮,依稀卻也有了雞鳴叫的聲音。
早就想離開過,只是因為一次的離別,便淡忘了初衷。而如今,想起在宮里的種種,卻又有一種想離開的沖動。
天微雨蒙蒙,整個烏鎮還籠罩在煙霧迷茫之中。昨天的喧囂,今日的落寞。青石鋪滿的大街之上,空無一人。
相比昨日的熱鬧,更顯得冷清寂寞。這種冷清,讓人的心也感到蕭索。
微雨打濕了青衫,雪茹長長的睫毛上也掛滿了雨珠。
獨自一人雨中微立,輕輕伸出左手,五指縴瘦細長。魚珠落在掌心,想輕輕抓住,卻匯成一股流掉了。
左手腕上空空,少了珠釧,卻多了思念。雨水混著淚水一並流下,淚眼模糊,這個時代注定太多的無奈。
一生總是情多,淚也多。
雨一直下,雪茹的青衫都已經快濕透了。在濕下去,就會貼在身上,那樣就容易暴露女兒身。只好轉身,大步的往回走。
突然不遠處,一人撐傘而立。身材婀娜,膚色白皙,一雙水靈靈的眼楮正盯著自己。
她該不會是知道什麼了吧,雪茹做好應戰的準備。她的腳傷早已經好了,就算沒有兵器,也不一定會佔下風。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卻被一只瘦弱的手牢牢抓住了胳膊。
剎那間,各種想法都浮現在腦海。停住腳步的那一刻,仿佛時間也停住了。雪茹等著對方先出手。
「陪我去喝酒。」
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在雪茹耳畔響起。她不自覺的被來人拉走了,腦子一片空白。
這是昨夜放自己走的那個妹妹。為何要與自己一起喝酒。她到底是什麼人,雪茹一邊被她拉到路邊的一個酒館。
天色朦朧,陰郁,酒館也才開門。
面對面坐著,雪茹不語。卻見那女子,滿面愁容。只有一桌之隔,雪茹將她瞧的仔細。清秀的眉毛,濃烈,不是尋常百姓家的柳葉彎眉。小巧的鼻子下面一張紅色的櫻桃小嘴。
突然雪茹見她臉色一片緋紅,這是為何,酒還沒喝,怎就先醉了呢?
她也不語,小二上了酒,她就只顧一杯杯喝著。看上去,愁腸百結。
她伸手過來,取了杯子,斟滿酒放在雪茹面前。一雙失意的眼楮看著雪茹,「喝」
看她的樣子,只是不開心,找個人喝酒。雪茹把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卻不著話語。
幾壺酒,你一杯我一杯,已經喝的見了底。雨卻依然越下越大,比出門的時候大的多了。雪茹的酒量那是和十三爺練出來的,這幾杯酒對她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對面的女子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大。好在下雨天,店里並沒什麼人。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
這一話,突兀的冒出來,她醉眼朦朧的看著雪茹問。這一聲,是那麼的心酸和無奈。仿佛她受盡了委屈,有說不出的苦衷。
「還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雪茹見她醉的開始胡言亂語,早些送她回去,免得被他家人看到,又有月兌不了的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