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里,胤稹和胤祥相對而坐,他們在下一盤棋。這黑白兩子其實早已分出了勝負,胤稹滿月復心事,早已輸掉了整盤棋。
胤祥刻意退讓卻還是看的出他的四哥心神不定。眉宇之間千絲萬緒,雙唇緊閉,若有所思。
其實蘭貴人的事情他早就听說了,只不過礙于是後宮之事,該由皇後處理,他不好說什麼。
但看胤稹心神不寧的樣子又實在不忍心,再三權衡之後,他還是開口了。
「四哥是在為雪茹的事情煩惱吧」
剛要落下白子,手卻頓了一下,听了胤祥的話,胤稹不由的一驚,看來自己是太過分心了。
嘴角一彎,露出一絲笑容,「看來還是十三弟最懂朕啊」
胤稹手一揮,四下的宮女上來將棋盤撤了,各自退下。
屋子里變的更加安靜,此時只有胤稹和胤祥兩個人了。
「十三弟怎麼看待此事?」
胤稹便說著邊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眉頭一皺隨即放下,可能是太久了,茶都涼了。定是宮女看他們下棋也沒敢上來添茶。
胤稹的眼里掠過一絲憂傷,胤祥全看在眼里,他當然知道雪茹在他心里的位置,正是因為在乎所以才不能原諒。
「皇兄這麼多年來沒有賜封雪茹,雪茹可有怨言?」
對于胤稹為何不賜封雪茹,胤祥當然知道原因,他之所以這樣說,是為了點醒胤稹,雪茹是那種重情誼的人,而非是蘭貴人所說的那種妒忌心強的女人。
胤稹沒說話,只是變的更加沉默了。他知道胤祥的意思,但他卻不能理解,小皇子不是雪茹害死的,蘭貴人為何一口咬定是她。如果不是她又會是誰呢?
「四哥,臣弟覺得此事有蹊蹺,還是要暗中查明的好,不能听一面之詞,讓無辜的人受到牽連。」
胤祥想起那日在圓明園看到蘭貴人打玲兒的那一幕,突然感覺她們之間的關系不像皇上想的那樣簡單。
這蘭貴人分明是有意和雪茹過不去,雪茹又怎麼會去招惹她呢,要是說她當日侮辱了弘歷,雪茹要教訓她的話,她也斷不會拿小孩子出氣。
胤祥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會是她吧,因為蘭貴人那一記耳光而記仇?可是當日雪根本都沒帶她來,她也沒有做案的時間,那到底是誰?
胤祥的思緒飛轉,他在一條條的捋著線索,可是都沒有結果。
「十三弟依你之見,雪茹做不出這種事,那會是誰?當日皇後說年妃曾親眼看見雪茹沒抱那孩子,可後來對證的時候她卻含糊其詞,說沒看清楚,你覺得這里面會不會大有文章?」
胤稹突然想到年妃當日,言辭閃爍,顯然是在隱瞞什麼?可她又在隱瞞什麼呢?
「臣弟覺得蘭貴人和雪茹之間有問題,可有說不出問題出在哪里,總之這個蘭貴人不簡單」
胤祥在胤稹面前向來都是直來直去,他本就耿直的性格讓他不想將自己的想法隱瞞,說出來,反倒覺得心里輕松了許多。
「你是說蘭貴人?」胤稹稍微停頓片刻,隨即笑著說︰「十三弟多慮了,你我都知道她出身貧寒,素來不喜歡與人爭什麼,怎麼可能有意陷害雪茹呢?」
胤稹稍微思慮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拿朕的孩子來做這種傻事呢?懷胎十月她下不了手的。」
胤祥的嘴動了動剛想說什麼,門外小全子來報,他只好停住了,
「皇上,不好了,蘭貴人怒氣沖沖的去找雪茹算帳去了,說是一命還一命」
全公公其實是想揭露蘭貴人的陰謀,又怕皇上不去,所以才加了那句一命還一命。皇上要是真的緊張雪茹就一定會去的。
而他剛剛才得知,蘭貴人又去找雪茹的麻煩去了。
果然,胤稹听了此話,蹭的起身,臉上露出不悅,「胡鬧」
說完撩了一下衣擺,大步出門,直奔圓明園的方向去了。
胤祥看著全公公,他的臉上全無緊張,立刻明白了三分,他表情平靜,看了一眼全公公也緊隨胤稹去了。
雪茹站在石桌邊,看著被小蘭打碎的茶杯,想發作,卻又怕被她陷害了,只好忍著。
「蘭貴人,你的孩子是怎麼回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如果你非要把事情鬧大的話,也可以,皇上即使現在相信你的話,把我殺了。但紙是包不住火的,總有一天你東窗事發,自身難保」
雪茹的話句句插中小蘭的要害,她最怕的就是皇上知道還子不是他的,那她將必死無疑。跟在她身邊的宮女,其中有一個就是當日從宮外取藥給她的那個,此時听了雪茹的話,嚇的兩腿直發抖。
「哼,你少在這里亂扣帽子,」小蘭突然看到玲兒有些驚恐的表情,她三角眼一轉,立刻改了話鋒。
「姐姐,你這又是何苦呢,妹妹不和你爭什麼搶什麼,只希望我能和孩子相依為命不會威脅到你什麼的,你為何還要下死手啊。」
小蘭哭泣著突然跪倒在雪茹的裙邊,拉她的裙擺,淚眼婆娑。
「姐姐,你殺了我吧,不要讓我生不如死,我也不想皇上為難了。」
雪茹一驚看到了在她不遠處的胤稹,正冷眼看著他,他的目光冷冽,讓她直冷到骨髓里。
「蘭貴人你起來,不要再演戲了。」
雪茹這一刻才明白,原來剛才蘭貴人已經發現皇上在她身後了,所以她才故意裝可憐,讓皇上對她的話更加信以為真。
全公公此時,已經看傻了眼,他萬沒想到,這個蘭貴人是這麼厲害的一個角色。頓時後悔自己將皇上找來,沒幫了雪茹反倒讓皇上對她意見更大了。
「夠了」
胤稹一聲厲喝,小蘭淚眼婆娑的轉過頭去,可憐楚楚的擦著眼淚,
「皇上」
一聲皇上叫的讓人心碎,胤稹狠狠的盯著雪茹,那眼神里充滿了失望。
「皇上你听我說,不是這樣的……」
「夠了,朕不是瞎子,自己會看」
胤稹伸後將小蘭從地上拉起來,滿眼疼惜。
小蘭順勢一下子撲到他的懷里,他卻沒有反抗,而是將小蘭擁在胸前。
雪茹淚眼看著胤稹,已經不用多說什麼了,只能不要自己再丟人,強忍住眼眶中的淚水,任它打轉卻不許流出來。
胤祥卻還在心里暗自揣摩著蘭貴人剛才說話的口氣,前一秒還是咆哮著向雪茹發威,卻恰恰在皇上到來的時候變的柔弱不堪,像是受盡了欺凌。
再看看雪茹眼中打轉的淚水,他知道雪茹是個堅強的女子,不是天大的委屈她是不會哭的。
這個小蘭有問題,胤祥為了不引起她的警覺,沒有過去安慰雪茹,而是跟在皇上的身後離開了。
「主子」
玲兒和小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感覺跟做夢一般,前一秒小蘭還在這里將雪茹的東西摔了個稀巴爛,後一秒卻如受傷的小獸一樣鑽到皇上的懷抱。
雪茹沒說話,只是看著胤稹攬著小蘭模糊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她的心宛如刀割,既然相愛為何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小蘭在皇上的陪伴下回到了馨蘭苑,她的眼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暗自得意。
「來,你躺下,你現在身子不能著涼,快躺下休息吧」
胤稹扶著小蘭躺下,親自給她蓋上了被子。看著滿臉淚痕的她,心里說不出的滋味。他不想相信,雪茹是那樣的人,可是今天卻是親眼所見。
「皇上,你快些回去吧,不然姐姐會不高興的」
小蘭的聲音微弱低沉,還帶著些許的驚恐不安。一雙三角眼,將得意的目光隱藏,露出怯怯的惶恐。
胤稹的雙唇一抿,眉頭一蹙,心像是被什麼刺痛了。她是多麼單純的一個女子啊,自己還差點以為這一切都是她導演的。
胤稹看著臉色蒼白還驚魂未定的小蘭,心里竟有一絲的自責和內疚。
他用手輕輕替她掖了掖被角,輕聲說道︰「放心睡吧,朕就在你身邊陪著,哪里都不去」
這聲音傳到全公公的耳朵里,他恨自己恨的直跺腳,一邊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讓你多嘴」
「全公公?」
胤稹在里面叫道。
「奴才在」
全公公滿臉堆笑,恭身向前。
「去讓御膳房將給朕做的參湯端來,蘭貴人體弱,需要好好補一下」
胤稹輕輕將小蘭臉邊的發絲撥到耳後,看著她那慘白的臉色,心疼的說道。
「是」
全公公令命,笑笑的應了,退出門來。
一出門,他就又打了自己一個醉巴子,「真是多嘴,這下好了,害了雪茹倒還成全了她了。喝參湯啊,喝砒霜吧你。這麼壞遲早得遭報應。」
全公公心有不甘的,罵罵咧咧的去了御膳房。
「給皇上熬的參湯熬好了嗎?」。
小全子來到御膳房,里面的人忙著準備著各種菜品。切的切摘的摘。
負責熬湯的管事過來了,「好了好了,全公公這邊等一下,奴才去裝好了給您端過來。」
說完,那個管事就進里面去盛參湯去了。
全公公在外面東看西瞅的,突然看到一個黃泥罐里熬著東西,味道倒和參湯的氣味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