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剛剛發亮,安然就被秋姨從被褥里扯出來︰「安丫頭,快些,要誤點了。」
「安俊,別鬧,鬧鐘還沒響……再……再睡會。」安然睡眼朦朧的,還搞不清楚這是今生還是前世。
「丫頭,你可不能磨床啊,今日公子有特別交代,若是誤了點,可是要受重罰的!」秋姨在一旁不停的催促著。
「嗷——嗷——嗷!」耳旁猛的傳來阿蒼低沉不甘的悶嚎,安然這才給徹底震清醒了,才想起自己這是在古代,羽墨那張臭臉又晃動回腦子里,她揉著眼楮,恨聲的罵道︰「哦,大臭人!」
「死安然,你才是大臭人!還不快走?!」卓哲氣嘟嘟的聲音也傳入耳朵里,安然扭頭一看,卓哲睡眼惺惺的,牽著阿蒼已經來到了她住所的花窗前,正不滿的瞪著她。
自她被強制教育後,最受苦的,只怕不是自己,而是眼前的這位最怕讀書的卓哲小哥。
還有就是這條肥阿蒼,它現在因睡眠不足,連走路都七搖八歪了,仿佛在走太空步一般。
所以說,這個羽墨就知道自以為是,狼怎麼能當狗用呢?!狼就是狼,狗就是狗!
就像這個卓哲一樣,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子,再怎麼塑造,他也只能是一堆會吐的爛泥罷了。
還未走近羽墨公子的書屋‘七錄齋’,就已經听到韓先生的‘之乎者也’聲︰「黎明即起,孜孜為善……」
這不,卓哲又扶著門柱干嘔個不停了,他現在已經成功的超越了‘金剛經’,只要聞到讀書聲即嘔,特別是韓先生這樣如‘細水般綿長’的讀書聲。
安然用力的推了推他,說道︰「給——」
「什……什麼?」卓哲難受的苦著臉,青春豆都被痛苦的皺在一起了,不解的瞪著安然手心里的黃澄之物。
「生姜片。」
「干什麼用的?」
「止吐的。」
「你……你憑什麼對我好?」卓哲眼神滿是防備。
安然心里暗罵,這死小子,他小時候一定不是吃女乃,一定是吃虧才長大的。沒聲好氣的哼道︰「沒什麼為什麼,要吃就是,不吃喂狗了。」
「拿……拿來!」卓哲見安然欲丟,趕忙搶過來,猶豫了兩下,放到口里輕咬,姜的辣味令得他難受的呵著嘴。
「笨!是用來含的,不是用來咬的。」安然使勁的白了他一眼,轉身就步入七錄齋。
奇怪的是羽墨公子並沒有像前幾日那樣,在書屋內等著他們,只有韓先生繃著一張臉,朝進來的二人吩咐道︰「公子留下話,今日你二人需每人抄寫‘金剛經’一遍、作詩一首,然後再將這書齋清掃干淨了。」
卓哲一听到‘金剛經’三字,喉嚨里馬上發出‘咕咕’的聲響,但卻沒有嘔吐出來,他感激的看了安然一眼,卻看到某女趁公子不在,頭兒左搖右晃,已經開始打起盹兒來了,一條口水絲夸張的懸掛在她的嘴角處,欲斷非斷,欲離非離。
「真是惡心!」卓哲捂著嘴又欲嘔吐。
韓先生皺了皺眉頭,輕咳了兩聲,嚴肅的說道︰「安然,此為書屋,怎無婦容乎?」
安然吸了吸口水,充耳未聞,依然閉眼神游。
卓哲著急的用力掐她,她才吃痛的站起來,不悅的問道︰「什麼?!你干嘛掐我?!」
「你這丫頭,怎會連‘夫子在上,其子在下,不能越禮乎’的道理都不懂!」韓士衣眼中已露出惱意。
「夫在上,妻子在下……」不想安然听了韓士衣的話後,略為思索,急忙舉手發言︰「不不不,韓老師,這句話我知道什麼意思,不就是上床時,老公在上,老婆在下,不能亂換了位置嗎?」
一旁的卓哲笑得前伏後仰,用力的擂著書案,指著她大罵不已︰「說我笨,你……哈哈……簡直是花痴!白痴!」
韓士衣更是黑須亂顫,指著她,氣不成聲︰「你……你……老夫原本以為,你是塊可塑之材,故而力薦公子對你著重培養。不想,竟是塊朽木也!侮辱斯文呀!侮辱斯文!你給我獨自在書屋內面壁思過,公子未歸前,不得出屋!卓哲,我們走!」偉大的韓先生將手中書用力一摔,領著還在大笑不已卓哲,將門‘嘩鐺’一聲,鎖上了。
留下滿頭霧水的安然,撓著頭,托著腮幫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捫心自問︰「難道我說錯了嗎?他是老封建還是老腦筋?要不……他是反其道而行的?!」
清天大白日的,被無端端鎖在‘七錄齋’內,安然頓感百無聊賴。
環顧了一下書架子上琳瑯滿目的書籍,安然不僅感嘆萬分,這‘七錄齋’為庸國開國皇帝沐昱所建,傳說中的沐昱帝是庸國的開國君主,庸國的國土就是他用八萬鐵騎踏平周邊夷蠻,界定下來的。在庸國,可謂是如神般的傳奇人物。
而這座書齋也是他當年廣集天下賢能之士,鑄書八千後才造就的。
這里的書幾乎每一本都是沉重的大本頭,對于身材還有些弱小的安然來說,就如同做錯事時,被林公公罰捧一盆水一般的難受。
她挑了幾部有關歷史及人紋地理的書,整個身子舒服的伏躺在地板上,疊交著一對腳兒,哼著‘陽光總在風雨後’的曲調,悠哉游哉的看了起來。
其實在這一世,安然也有著自己遠大報復的,她心里想著,有朝一日弄回了那半張買身契,就做個金庸老先生筆下的女俠,劫富濟貧,浪跡江湖。所以,也應趁早熟悉熟悉一下這個時代的歷史及風土人情。
這些古書,的的確確讓她長了很多必要的知識,也讓她進而了解了很多當今的天下大事。
比如,她出生的這個‘庸國’,是處于五代十國至唐這個時期的國家,這個庸國雖然取了個‘庸’字為國名,但人家卻一點兒也不平庸,它可是目前整個中國大陸最有權勢的國家,在它周邊的國家有西陵國、月國、楚國、秦國、夔國、周國等等。
西陵國、月國、楚國、秦國、周國,都屬于比較強勢的國家,原本都可以和‘庸國’平分天下這一杯羹的,但由于十年前的‘諸王七亂’,各國混戰連年,導致這些原本強勢的國家兵力大大受損。
像前陣子西陵國兵敗給了沐楓,就嚴重受制于他了,不僅割地求和,還把自己最具備有儲君資質的太子,也就是遺香公子羽墨,送到庸國來做人質,以此來保全整個國家的安全。
所以說,沐楓他作為一代年輕帝皇,就目的形勢及他的能力而言,要成為另一個‘秦始皇’,等的其實只有四個字——指日可待。
正暢想聯翩時,一本扉黃的書冊從書中掉了出來,安然隨手打開來看,發現竟是一幅人物畫,畫中的一對年輕男女,容貌生得跟金童玉女般,他們相擁著倚在一木橋旁,女子手里撫著簫管,男子則低著頭,深情的凝視著她,在他們的身後,是一望無際的碧荷。
好深情的一幕,這樣的場景,不正是自己多少渴求,但卻無法求到的嗎?她心有所思的提筆寫下了︰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
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這首詞,是清代那位才華橫溢的納蘭公子,思念自己戀人時寫下的。
當時安然只讀了一遍,便深深的印入了腦海里。暮想著,有朝一日,也有著這樣的謫仙人物,對自己許下‘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承諾,可前世求索了多年,仍無疾而終。
而今生,在這樣一個一夫多妻,男權至上的年代,她又怎敢妄想覓求到那根生命中的唯一肋骨?
悶熱的午後,她在遐想中伏地而睡。
夢中,如雪般的瓊花樹下,那個男子,屈膝倚坐在樹旁,朝她笑著說著那句千篇一律的話︰「你來了,讓我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