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上三桿,安然仍懶懶的賴睡在床上,她翻了個身,將身旁那個暖暖的、毛絨絨的東西用力抱進懷里,心想著,這個大玩具真軟、真舒服,比安俊送的那個波比熊好多了。
突然,一聲‘嗷……’的長哼聲在耳旁響起,安然抬腿就壓上去,‘嗷!嗷!’的叫聲立刻變得清晰而激烈起來,這不是阿蒼的叫聲嗎?安然用力睜開眼楮,卻與阿蒼的碧眼兩兩相對,而自己正把它當大玩具抱在懷里!
阿蒼見得安然醒來,‘嗷’聲更親熱了,竟然將腦袋朝她臉上一湊,‘唰’的一下,就給她來了一個法國式的濕吻!
媽媽啊!安然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感情自己昨晚把這只狼當玩具給抱了一整宿!
「肥狗,!變態大!敢吃老娘豆腐!」安然欲哭無淚,大罵出口,用腿把阿蒼用力的踹到床下,快速的檢查自己的胸部、這里多肉的地方是不是被它啃去了。
「?哪兒有?!」卓哲一腳踹開房門,朝安然急聲問道。
「嗚嗚嗚——就是它!變態大,爬到我床上,還敢親我……嗚嗚嗚……」安然見有人來了,趕緊哭訴,想著竟然被這只壞了名聲,便大嚎起來。要知道,這可是古代呀,失節就等于**,是不得了的大事情呀!
阿蒼蜷伏在地上,發出‘哼哼’的低叫聲,強烈表態自己是無辜的,表情憨純得嚴然就是一只忠心僕僕的狗!
安然見它可憐的模樣,更是來氣,抄起一個枕頭就朝它砸去,口里罵道︰「裝!你就裝吧!」
「哼哼!」兩聲,阿蒼夾著它的大尾巴,聳拉著腦袋,快速的閃出屋去。
安然心里碎道,死阿蒼,自從自己變漂亮後,態度上變化太大了,以前,它還真是用‘狗’眼瞧自已的,而現在……哦,老天!自己這輩子就算找不著男子,也不會想著與你這只公狼發生緋聞!
卓哲瞪了她一眼,雙手束胸回罵道︰「懶丫頭,是我讓阿蒼來喚你起床的,你還敢欺負它,看我不告訴主人去!」
「什麼?它昨晚沒跟我睡……」安然小聲的求證著,感覺中自己真有抱了個暖暖、香香的東西睡覺覺的,如果不是這條肥狗,那麼是……
「哼,鬼才跟你睡呢。咦?不對呀,安然,你怎麼不睡在自己的榻上,怎麼會睡在主人的床上?」卓哲奇怪的指了指一旁被褥整齊的空榻,滿眼狐疑之色。
「你才和鬼睡,我……我才爬過來的!」安然心虛的快速溜下床,對著銅鏡梳理著長發,可卻難以掩飾得住心里的慌亂及臉上的紅潮,是呀,自己怎麼會睡在公子的床上了,難道自己昨晚是和他睡在一塊的?!小魔怪啊,你要害死我的。
一旁的卓哲將手中之物遞給她,說道︰「給你!」
「什麼呀?」
「鹿血,公子已服下了,他說你昨晚說了一宿的夢話,擾得他不得好睡,這鹿血也有安神的作用,讓你服了。」
「哦——」安然的心跳得更快了,臉已紅到耳朵根子下了,順從的將‘鹿血’喝下,卻覺得這鹿血的味兒不太對,雖帶著血腥味但卻沒鹿子特有的臊勁兒。她想,應是自己的舌頭太久沒吃珍稀了,失去辨覺所致,當下也沒多問。
卓哲見她一張臉兒緋紅成片,經久不褪,嘲諷道︰「臉紅得像猴子似的,你昨晚做虧心事了?」
「你才做虧心事了!」安然大聲應道。
「嗯,我當然做虧心事,不然怎能弄得到這鹿血來。」卓哲很是自嘲,安然這才發現,卓哲臉上竟然掛了彩,一大塊青印顯在了臉上,她驚問道︰「不是讓你小心點的嗎?怎麼,遇到巡夜的侍衛,打架了?」
「沒有,是給公鹿給操的。」卓哲慚愧的回道。
安然失望的搖著頭︰「真是笨,不會拿些迷香先把鹿迷倒了再取血嗎?」
卓哲說得振振有理︰「你不是說取活血嗎?我擔心鹿暈了血便不活了。」
「哦,老天,你到底是哪個星球的產物?!」安然只能大翻白眼,這卓哲還真是扛東西不會轉肩。
卓哲突然神秘的把嘴附到安然耳旁,說道︰「安然,告訴你兩個天大的事件。」
「什麼啊,難不成你昨晚撞到女鬼了。」安然取笑道。
卓哲滿臉慶賀的說道︰「沒撞女鬼,只是我采鹿血時,剛好有兩個鳳陽宮的宮女姐姐也在采血,听她們議論說,沐楓昨晚氣結攻心,一口氣上不來,暈倒了,要趕忙采鹿血補氣。」
「什麼氣急攻心,他那是跟貴妃玩親親,玩暈的。」安然取笑道,心里卻萬分佩服,他的心真是給眾人的,自己前腳一走,後邊他就召蕊貴妃‘降火’,不暈他暈誰?!
「他昨晚沒臨幸女人,听說是公子領走你之後便病了的。安然,你真是小妖精,莫不是沐楓瞧上了你?」卓哲探道。
「再胡說,我就不理你了!」安然生氣的轉過臉過,心里卻很是難過,對別的女人來說,被皇帝瞧上就意味著凌羅綢緞、豐衣玉食。但對屬猴的她來說,那是沐楓造了個金籠子,要將她捉了關進去。她朝卓哲罵道︰「還有什麼事一並說完,不然我做事去了。」
他把聲音壓得更低了︰「別忙,這第二樁,可是件稀罕事,昨晚月高風急,你知道鳳陽宮還發生什麼事嗎?」
「愛說不說!」卓哲平日里看起來挺毛頭的,可沒想到他也可以如此的八卦,安然不悅的放下梳子,抬腳就要出門去。
卓哲見她沒興趣听,一急,就全嚷了出來︰「昨晚發生了一起天大的慘案,那個青平公主半夜里被人月兌了精光,吊在後花園里吹了一夜涼風!」
「什麼?!是什麼人做的?」安然感到毛骨悚然,青平公主是沐楓同父異母的姐姐,自幼便學有一身武藝,雖敵不過花木蘭,但五六個壯漢也休想近得她身。所以,這個惡心她的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輩。她突然想起了西風林中遇到了那個斗笠男,立即問道︰「她有沒有被‘那個那個’?」
卓哲不明所指的半開個嘴,二愣子的問道︰「哪個哪個?」
這古代的性教育實在是太落後了,像卓哲這樣的半打男孩,再過一年半載的也可以娶妻生子了,竟然連‘那個’都不知道,安然急得交叉著兩根食指,朝他嚷道︰「唉呀!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那個那個’呀!」
「你叉什麼叉呀!我方才不是說了,她沒有被叉起來,而是吊起來的。」卓哲如是回道。
安然只能下重手 了︰「我是說,她有沒有被‘老公在上,老婆在下’,強暴啊!」
這回卓哲完全听懂了,他臉漲得通紅的回道︰「是那個啊……你怎麼不早說,听宮女們議論,像是有又像是沒有,因為青平公主被從柱子上放下來,立馬就瘋了,怎麼問也問不出話來。听說她原本是許配給月國的容歌皇子做皇子妃的,這回只怕沒希望了。」
安然心里也感到很惋惜,一個女孩子,在臨嫁前出了這種丑聞,就別說出嫁了,只怕這輩子都不會有男子敢娶她了,她思索道︰「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麼?鳳陽宮有很多位嬌滴滴的公主,他為什麼專挑會武功不好對付的青平?」
「鬼知道!」卓哲聳了聳肩。
韓老夫子大呼而入︰「糟了糟了,沐楓派侍衛將寧華園圈禁了!並且切斷了寧華園的所有物品供給,我們這回再難走出這園子一步了,他這是要讓我們坐吃山空、箭盡糧絕啊!」
「什麼?!」安然與卓哲均大吃一驚。
卓哲大吼一聲,抽出腰刀,凶神惡煞的就要沖出去。韓夫子一把扯住他,喝道︰「你這是要干什麼去?」
卓哲眼露殺機,握刀的手青筋爆凸︰「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小爺我跟他們拼了!」
「哼!勇夫之匹,能成何事也。你瞧瞧咱們公子現在正干什麼?」韓士衣朝湖上一指,卓哲與安然聚頭朝外看去,但見羽墨公子置身于一葉小舟上,在碧荷叢的映襯下猶如一只傲然而立的白鶴,他手里拿著一魚桿,正悠然垂釣。
剎那間,安然的心里泛起一泓漣漪,明前的男子,面對外邊風涌急起的局勢,卻依然能保持此種‘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灑月兌心態,實屬人間絕品,對他的喜愛又添進幾分。
這時,樓下的秋姨拿了一個大魚網,大聲的朝他們招呼︰「我說韓老頭兒,你說那麼多臭話做什麼的?你沒听說過‘靠山吃山,鄰水吃魚’的話嗎?還不快讓孩子們下來撈魚!」
眾人應聲下了樓,見秋姨已經在‘水雲居’前的水榭內支好了鍋,而阿蒼也夠勤快的,搖著肥肥的身子,忙著把羽墨公子釣上來的魚叼過來給秋姨烹飪。
安然見羽墨收桿上岸,急忙想去扶他一把,卻被他冷冷推開,拿著一旁的木杖自個兒走回水謝。
「公子!喂!怎麼不理我……」看著他拋下的冷漠背影,安然不解的搔著頭,不明白這人是怎麼個回事,昨晚還跟他聊聊我我的,今早怎就變了臉?
難道是自己沒盡到婢女的職責,沒弄早飯給他吃?不會這麼小氣吧?她趕忙在後邊追問道︰「公子,餓了吧,安然這就去給你弄吃的。咦?這青魚要怎麼個吃法?清蒸、紅燒、還是做成酸魚片子醮著吃?」
「隨便!」羽墨的聲音悶里悶氣,像吃了炸藥般。
「吃……吃隨便?」安然更是詫異了,哈,羽墨公子向來挑嘴,今天太好說話了!會不會是這家伙鹿血喝多了?
捧著青魚,越過他身旁前附耳認真的交代道︰「公子,那‘鹿血’你別喝多,易上虛火。人家沐楓老婆多,消耗快,你……注意點啊!」
羽墨收住了腳步,表情萬分怪異的瞪了她一眼,安然嚇得吐了一下舌頭,水榭那邊秋姨正朝她招手︰「安然,快過去,我需要幫手哦!」
「唉!來了!」安然脆聲應著,邊走又邊回頭哆嗦的重復道︰「記住了哦!」卻迎來了羽墨公子痛苦萬分的仰天長嘆,安然心里不由得咯 了一下,怪事?怎麼這麼個表情,像自己欠錢未還一般?!
當下也不及細想,與秋姨將青魚清蒸、鯽魚熬湯、小蝦米爆炒了下酒,一條十斤重的大鯉魚,架在碳火上仔細的烤了起來,不一會水謝就飄起了誘人的香氣。
在樓上觀察圍牆外情況的卓哲,一下就被勾到爐子旁,饞得直流口水,見安然回身去取佐料,他就偷撕了一塊魚皮下來急塞到嘴里,嘴里立刻發出嗚嗚呀呀的聲音︰「啊!燙——好吃—— ——」
「饞嘴貓兒!還不快去把碗筷擺齊了!」秋姨一回身就用菜鏟子敲他的,卓哲吱叫著彈開了。
「秋姨這湯放了醋了沒?」安然掀開湯鍋的蓋子問道。
「咦?還要放醋的麼?」秋姨好奇的問道。
「嗯,放些醋能去味,湯也更鮮。」安然笑著答道,秋姨立刻依言做了,試嘗了一口,立馬大贊道︰「咦?還真是哦,好鮮的湯哦,安丫頭還真有一手呢。」
「哪里,我也是看書上這麼寫的。」安然謙虛的笑了起來,抬眼即迎上羽墨公子的目光,心里又不由得咯 了一下,這家伙,今天怎麼看她的次數這麼多?難道她臉上又弄髒了?急忙用袖子擦抹,又朝他歉意的笑笑,某男卻冷哼一聲,將臉別去看碧荷湖中的風景。
安然以為他在監工呢,當下更不敢偷懶,手更勤快起來。秋姨見她手腳利索,自願在旁替她做起了下手。
但見她將剩下的魚料分別做成了八碟色澤誘人,香氣清溢的可口菜肴,湊成整整十二碟的一大桌子。少許,便像跑堂的小二般,扯開嗓子嚷道︰「來咧!開飯咧!全魚大宴,鯉魚跳龍門、二龍戲珠、鯉魚三獻、家常熬鯽魚、芙蓉荷花青魚、油爆生蝦、蔥花鯉魚、金獅鯉魚、普酥魚、蕃茄魚片、鴛鴦魚卷、荷包鰻魚、拌生魚片!」
韓老夫子搖著羽扇,閉目深嗅,口里文縐縐的即興作起詩來︰「久聞碧荷湖,魚宴留聲明。芙蓉開席上,金獅臥盤中。鯉魚躍龍門,戲珠舞二龍……」
秋姨口里塞著菜,招呼道︰「韓……韓老頭子,別再念了,再念就全沒了!你給我慢著點,公子還沒動筷,就搶著吃!」她用手敲著恨不得多生出一張嘴的卓哲,可自己又控制不住的夾了一大把魚卷堵進口里。
韓士衣一看這光景,還了得!當下立即收起斯文,卷起袖子,也加入了狼吞虎咽的戰斗中。
而我們的羽墨公子卻在慢悠悠的挑著鯉魚的刺兒,他將挑出來的刺兒像放筆一般,一根根的整整齊齊的放在骨碟里,又將魚肉分成一個個小塊,這才不緊不慢的將一塊魚肉放進口里細嚼慢咽,畢了,又再挑起一小塊魚,又放到口里細嚼慢咽,如此反復。
安然看他吃魚的樣子沒差點被湯水嗆死,這家伙一定是貓投胎了,連吃魚都十足是只——貓!
她敢打賭,如遇到饑荒,第一個被餓死的就會是他!冷不防又被藍眸瞪了一眼,安然心里大叫,不不不,自己現在是他的婢女,第一個餓死的一定是自己。因為,自己的口糧一定全都貢獻給他了,可憐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