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並不是休沐日,明澈特意暫停公事一天陪白梅去廟里燒香。雖然晉陽山高皇帝遠,但他一直恪盡職責,從不肯松懈分毫,今天實在是個例外。所幸天公做美,雖然仍是寒冷入骨,但太陽卻亮晃晃地掛在天上,已是難得的好天氣了。
因為佛門清靜之地,兩人都換上比較素淨的衣服,白梅不敢在佛祖面前造次,衣飾妝容也很簡單,乍看之下只不過是普通富裕人家的夫婦。
臨上車前明澈又說主持脾氣古怪,最見不得富貴人家奴婢成群地涌進廟里擾亂佛家清靜,下令除了車夫誰都不用去,銀紅也留在府里。白梅歡喜極了,整整一天只有她和明澈在一起了,只希望今天去後,主持能夠算出她懷的是男胎,從此以後地位就無人能撼了。
馬車外表樸素里面舒適溫暖,車子顛簸的時候,白梅坐不穩倒在明澈身上,索性再不起來,一路上就那樣抱著他的胳膊緊緊依偎著他,神情羞澀而嫵媚,而明澈老僧入定一般沒有任何表示地閉目養神。
白梅想起他以前和林心怡坐車同游,一路都攬著她的肩,神情如同春風般和熙,不時笑語聲聲傳出車外,林心怡有了身孕後更是呵護備至,心里漸起恨意,發誓等孩子生下來,她們母子一定要取代林心怡母女倆在他心中的位置。
馬車出了城一路往西,道路漸漸顛簸,白梅幾乎都要趴在明澈身上。走到半路上,明澈見道路越發顛簸,怕白梅受不住動了胎氣,就令車子停下,兩人在路旁的小茶肆里歇一會兒再走。
坐下不久,一個模樣憨厚的青年轎夫過來問︰「敢問一聲,老爺和夫人可是去西邊山上的廟里求子?」
一聲「夫人」喊得白梅心里極為舒坦,自覺尊貴了幾分,不等明澈回答就笑著說︰「我們是去找主持的。」
轎夫憨笑幾聲說︰「兩位是第一次來吧?不少字可知馬車是走不到山下的,越往前走,道路忽高忽低越發難走,一般人都是馬車走到這里就停下來雇轎子上山,兩位若不听勸,前面可不容易雇下轎子,到時進退兩難不說,弄不好還動了夫人的胎氣,真是得不償失呀!這里有兩乘轎子,老爺和夫人一人一頂剛好,放心吧,我媳婦是個干淨人,轎子里面收拾得很是潔淨!」
一聲聲老爺夫人,白梅喜極,幾乎要視他為知音了,卻又不敢擅作主張,就踫踫明澈的胳膊,用可憐巴巴的眼光看著他。
明澈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不露聲色地說︰「這個轎夫說的有理,萬一路越來越不好走,到哪里去找轎子?」
白梅又是被稱夫人,又有明澈的關心,心里高興極了,趕緊應了和明澈棄車登轎,明澈令車夫先回去不必等他們,然後和白梅分乘兩乘轎子往西山走去,隨著轎子的搖晃,起個大早的白梅漸漸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全身酸痛難受極了,這才驚醒過來,還未睜開眼楮,就被凍得直發抖,迷迷糊糊泛起了嘀咕,莫非下雪了?怎麼這麼冷?自己好象坐在雪地上?
她使勁睜開眼楮,頓時嚇得驚叫起來,卻沒人理睬。仿佛做夢一般,她被綁著手腳正坐在冰冷的青磚地上,這是一間極寒酸簡陋的屋子,想是久不住人,到處都有一層厚厚的灰塵,她的斗篷和裙子被弄得髒污不堪。
驚恐過後,心里迅速思量開來,她和明澈不是中途換乘轎子去西山送子觀音廟嗎?怎麼會突然被綁起手腳關進這間屋子里?
那麼明澈在哪里?他不會也被關起來吧?不少字難道是那四個轎夫做下的?他們到底是惡徒還是別有所圖?所以在半路上欺騙自己和明澈上了他們的轎子,然後暗中動手腳?
頓時心急如焚,明澈可是晉陽將軍,英武不凡,當年隨秦王李世民馬上打天下,刀光劍影中出入戰場多年,至今身上還有傷痕,他又豈是那四個轎夫能控制得了的?難道關鍵時候他竟撇下自己先跑了?
白梅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自己沒有懷孕,明澈也許會這麼做,現在懷了他的骨肉,相信他是絕對不會的。可是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心里七上八下地胡亂猜疑了一會,地上實在冰冷入骨難以忍受,白梅終于忍不住亂喊起來︰「來人啦!是誰抓了我,快放了我!我的丈夫呢?」
她終于喊出了「丈夫」二字,雖然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作明澈的妻子,心里卻是把他當丈夫的。
正當她又哭又叫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站在門口的霍然是面色陰沉的明澈,正無比痛恨鄙夷地看著她,他的身後站著謝家三公子明淨,兩人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
白梅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難道他發現了什麼?他遠在晉陽是怎麼發現的?難道是謝明淨察覺了什麼才趕來晉陽?
如果是真的,自己恐怕會被活活掐死!驚恐之下驀地想起身孕,頓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對,有肚子里的孩子,明澈起碼暫時不會對自己動手,他再心狠也會憐子的,等孩子生下來他的氣就消了大半,那時再借口孩子太小離不開親娘,說不定他會饒了自己。
白梅稍稍心安了些,她平靜了一下心緒,有孩子為依傍,生機尚存,說什麼也不能承認那件事。臉上一悲,眼淚滾滾而下,可憐巴巴地說︰「將軍!妾身作錯了什麼?地上這麼冷,你就不怕凍壞妾身嗎?你不是說帶妾身去西山送子觀音廟,又怎麼到這里來?這是什麼地方?」
明澈怒極,一腳把她踹倒在地,咬牙切齒地罵道︰「惡毒的賤人!居然敢跟我裝腔作勢!」
白梅被踹得痛極,眼淚流得更狠了,心里卻更加驚慌,他怎麼絲毫沒有憐惜自己的意思?眼看明澈又要踹她,頓時恐懼至極哀哀地哭求︰「將軍不可!你為何不問青紅皂白就如此對待妾身?你不憐我也罷,難道就不憐你的骨肉?你再一腳下去,妾身命賤無所謂,你的孩兒就保不住了!將軍不可亂來呀!三公子!三公子!求你快勸勸將軍!」
明澈聞言根本不為所動,神情更加厭惡痛恨至極,上前仍是狠狠一腳,不顧白梅淒慘的尖叫怒罵道︰「賤人!還真以為自己有了身孕!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