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四,南承郡王府早早來下了帖子,說是定慧公主晚間邀請盧雨蟬同千秋母女,千秋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便笑著讓人回了帖子。盧雨蟬歡喜著著手打扮自己,她有好些年沒有遇上這等事情了,雖然說是招待千秋母女,但是席間也絕對不會只招待她們二人,還有其他貴婦貴女作陪。對于此等事情千秋倒是已經提不起多大興致了,只吩咐小黛著手準備著,倒是盧雨蟬有些手忙腳亂地挑著首飾,不住地讓千秋做參考。
整了一上午,珍珠公主都是頗為熱心地同盧雨蟬湊在一塊兒,還給千秋的頭飾出主意,說千秋平日里總是太過素淨,白白墮了將軍府的風光去。
千秋覺得盧雨蟬在這兒和珍珠公主倒是有不少話題,便讓盧雨蟬多在這兒住一陣子,盧雨蟬卻也說袁婉貞快要生了,長嫂怎麼能不在?
听她這麼一說,千秋也不好太過挽留,倒是陸軒很喜歡在這兒住著,大抵是很能與曹巍和盧象形盧音稀玩到一塊去,小孩子自然是舍不得的。
千秋從暖閣里頭起身,在雪地里散了一會兒步,便遙遙見著水榭那邊一男一女正說說笑笑,原是大毛和螢衣。
二人背著她,瞧不見面容,不過就算不瞧見他們臉上的表情,也可以知道必定是歡喜幸福的。千秋想著都已經初四了,要叫小黛將螢衣的嫁妝都給備下了。早些年蝶衣成親的時候,千秋便承諾過那些事情,想著這些個小姑娘一個個成親,便也跟著高興。
大毛回頭,見千秋正站在雪地里笑盈盈地看著他們,面上不禁染了一絲紅暈,千秋打趣道︰「說得那麼高興,都忘記了我了啊。」
蝶衣了解千秋的性子,不會因為這個而不高興,大毛卻有些慌張地問道︰「小姐在這兒多久了?」
千秋眨了眨眼,道︰「有一段時間了,就是看著你們不太好意思打擾。」
大毛面色更紅了,千秋覺著有趣,還想要再逗弄幾句,倒是螢衣嗔道︰「小姐,你佔了那麼久也不出聲,真是的。」
千秋招了招手讓大毛過來,大毛不知道千秋要做什麼,不過還是快步走上來,千秋湊在他耳邊輕聲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同我開口啊?」
大毛怔愣了一下,面色更是窘迫,撓著頭站在原地只顧著看腳尖,千秋翻了個白眼,這小子在商場上也歷練了好多年了,怎麼著同她說話就有些拿不出手的樣子?
「若是我哪天心情不好了將螢衣打發了出去你看不要怪我。」
大毛露出一個苦臉,道︰「小姐就知道捉弄我,您心中不是早就有數嗎?」。
她不想有數也不行啊,先是盧雨蟬,後是蝶衣,她倒是成全了好多對人了,不過她似乎總是在忙碌著別人的事情呢。
「就算是我不開口,螢衣的胳膊肘還不是向著你拐?」千秋笑著看了螢衣一眼,螢衣不怕羞地咧著嘴笑,倒是大毛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一來一去,雖然沒有說什麼正式的話,卻是已經將二人的事情定下來了,具體要怎麼做,大毛的嫁人都還在,可不是同曹謹一樣要她這邊布置了。
千秋走到螢衣身邊,少年聘婷而立,明眸皓齒,千秋瞪了大毛一眼,道︰「倒是便宜你了,你可還記得當年我對你說的一些話嗎?」。
大毛微愣,千秋繼而道︰「改變你既定的父輩的生活,你現在有做到了多少呢?」
大毛有些茫然,並沒有立即回答上來,螢衣並不知道千秋和大毛說的話題,也有些疑惑地看著千秋,千秋只能搖著頭笑了笑,希望他能夠自己找尋答案吧,因為她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從水榭附近重新回到了小院子里,盧甲正追上來,道︰「小姐,小姐,說是給您的。」
盧甲將一封信件交給千秋,千秋看了落款,竟是韓英壽,不想竟是遠在臨海的生意伙伴來信了。千秋將信打開了查看一番,原是說了今年茶葉的事情,大概是從哪里听了陸遠跟著千秋的商隊很安全地到達了西域的事情,有意向也同千秋合作這個。
「西北走廊竟是如此不安穩嗎?」。千秋疑惑起來,韓家歷來是南北商業協會的中堅,南方的茶葉走銷西域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自然有自己的渠道,但是現在卻是突然找上了千秋,這成本比之之前肯定是要上漲的,安如璧那只狐狸可不是好糊弄的主。然而韓英壽就算是如此還是找上了她,應該說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千秋如此想著,見信中還提到了韓英壽跟著過幾日便會來奉昌城親自同千秋說這件事情,千秋不禁開始上心,將信件收好了,問盧甲道︰「送信的人呢?」
「信件是交給了門口的六子的,我只是將東西拿進來給小姐。」
千秋想著安如璧也差不多要從西京回來了,芽衣來信說西京一切都穩步發展,讓其阿牛不需要過多擔心,有安如璧在,倒是真的不需要過多擔心什麼的,要是換做了上一世,安如璧就是一個非常成功的職業經理人,不過現在還是兼職做老板,和千秋也只是親密的合作伙伴關系。
這一次和上次的陸遠事件不同,陸家人千秋不罩著誰罩著,自然要從安如璧那里爭取方便,而如今來人是韓英壽,便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韓英壽在茶葉進貨方面還給她抬了不少價錢,早先年千秋可受了不少氣,現在可算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千秋嘴角掠過一絲笑意,想到這個心情更好了,果然還是賺錢的時候心情輕松一些,也能夠更加容易地找尋到自己的生活方向。人都說錢財乃萬惡之源,高貴之人應當視作錢財為糞土,然而錢財也是這世界上至簡單的事情。
千秋想著將樓碧只留作同雨鈴霖聯絡可有些浪費,能不能借著碧落齋的路,開一家會所呢?便是將碧落齋的客戶資源整合起來,讓樓碧統合經營,他原本就是坊間出身,對于這個應該很容易上手,這不僅能夠生錢,還能夠打听消息,更方便掌握京中一些動向,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再加上安如璧那綠眼珠的家伙的設計,似乎能夠弄出一個不錯的地兒來,老實說碧落齋的後院精美的環境只她一人享受還真是有些浪費啊。
千秋想著想著便對于建一個會所的想法更加堅定起來,不怕是非多,就怕麼有是非啊。
千秋邊走邊想,在書房中將大致地規劃寫了下來,不一會兒,卻是小黛敲門進來,道︰「夫人問小姐什麼時候走呢。」
千秋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唉?要這麼早嗎?」。
小黛指了指千秋的裝扮道︰「夫人那邊早就準備好了,就小姐你還什麼都沒有動。」說著,小黛就拉了千秋回屋里裝扮了,盧雨蟬親自過來給女兒梳頭,千秋的發絲烏黑鮮亮,盧雨蟬模著千秋的頭發又有些感慨起來,給她弄了一個十分繁復的發型,盧雨蟬道︰「我早早預備了這些手藝,卻鮮少有機會,今日里總算是用上了。」
盧雨蟬將一根蝴蝶發簪戴在千秋的頭上,道︰「平安真好看。」
千秋見著鏡子中小黛盈盈的笑容,听她道︰「是啊,小姐的眼楮特別好看,鼻尖兒最像夫人。」
盧雨蟬食指撫模上千秋的眼楮,道︰「這最好看的眼楮卻不是像我的,我的眼楮不好看。」
「誰說的。」千秋不同意道,盧雨蟬的杏眼兒看起來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她倒是想要長著一副俏麗可愛的模樣,不需要別有風情的眼楮。
千秋每每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的時候,就能夠想起司馬誠,然後腦海中就浮現起昔年種種,想著他在黑漆漆的通道中與無顏的對話,然後對于將錫粉交給雨鈴霖,便是一點愧疚之意也無。
不過若是盧雨蟬知道了她用這樣的方法對付司馬誠,會怎麼樣呢?即便是恨夠那個男人的,但是在經年累月的消磨中,這恨意也已經消退了不少吧?盧雨蟬就是這樣一個女人,被稱之為溫柔的女人,知道了自己的愛女用這樣的方法,比殺了司馬誠還有可怖的方法對付他,一定會傷心。
父母並不會期望著子女整日里想著怎麼怎麼報復仇人,誰都希望自己的兒女是最美好的,對于殺人一道也只有大光明王這種另類才覺得需要培養。
盧雨蟬將一襲深碧色的長裙給千秋換上,蹲來將千秋的下擺給收拾妥當,便挽著千秋的手出了門。
然而剛剛出了門口,便見著一個微胖的身影沖過來,道︰「盧千秋,你出來」
盧甲和盧乙一左一右上期那架住那人,那人卻是不停地掙扎,帶著滿腔地怒氣,道︰「你個沒有良心的,狼心狗肺的女人」
盧雨蟬面色一變,千秋讓小黛陪著她,道︰「娘,我先去看一看,是個認識的人,你先上轎子吧。」
盧雨蟬有些猶豫,皺了皺眉,道︰「是什麼人?」
「可能是有一些誤會吧。」千秋說著,便讓小黛扶了盧雨蟬上轎子,自己走上前,讓盧甲和盧乙放開來人,道︰「趙寅初?我出來了,有什麼事情就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