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胥飛將蠟燭滅了,回來在千秋旁邊躺下。千秋備著他側躺著在里頭,因為寒冷而蜷縮著身子,不一會兒,便感受到一直溫暖的手將她的身體撈了過去。
千秋身子一僵,道︰「你做什麼?」
阮胥飛以為千秋是驚到了,不過這樣子躺在一張床上也不是第一次了,上回在明霞宮偏殿的時候可是比今次還要旖旎,那個時候他身上還留有宮女混著的春、藥。
「看你冷得縮成一團,靠過來暖和一些。」阮胥飛說道,千秋的身子舒緩開來,卻並咩有轉過身來,背脊貼著阮胥飛的胸膛。
「額……」黑暗中阮胥飛發出一聲嗚咽,千秋有些窘迫,只听著阮胥飛道︰「你壓著我的左手了。」
千秋立刻往一邊讓了讓,讓他將左手騰出來。千秋心道這會兒應該不會有事了吧,便閉上眼楮睡覺,這樣子睡著確實要比一個人蜷縮在里頭溫暖很多。
「你睡了?」他說話的時候,熱氣垂到她的脖子上,微癢。千秋稍稍動了動腦袋,好離他遠一些,他卻是又將她撈回來,笑了笑,「看來你也沒有睡啊,你別動,會冷。」
千秋心道就算是冷的話,也比脖子癢癢的要好啊,但是這會兒開口的話,氣氛就會太過曖昧。千秋對此不作抗拒,乃是因為自己在他手底下過日子,不過是睡一張床而已,她並非這時代的女子一樣在意。
千秋本想要听阮胥飛要說什麼的時候,他卻是不說話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身後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看來他是睡著了。
因為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有些不舒服,千秋想要挪動一體,卻發現他的右手牢牢地箍住了她的腰肢,自己只能勉強轉過頭去看他那張臉。
借著依稀的月光,能夠看見他的面貌輪廓,意外地發現他的睫毛很長,散亂的發絲和她的糾結在一起,千秋內心平和,忽然覺得要是一直這樣子,倒也不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是真的喜歡她嗎?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對于這個答案竟是有些在乎起來,即便那個時候他承諾了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是于她而言,總覺得不太真實。
不要打破她的寧靜啊……千秋嘆息道,一手覆蓋上他箍住她腰肢的手,想要將他的手拿開,費了好一會兒勁,終于成功了,千秋看了看他的面容,依舊是睡著的,松了一口氣。
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睡覺,很快她也睡了過去。然而次日清晨,她醒過來的時候,他卻是依舊用右手圈著他的腰肢。
還很早,天蒙蒙亮。
因為這段時間的路途作息十分不正常,她竟是這麼早就醒了過來,阮胥飛還沒有醒,他的腦袋枕在她的頭發上,下巴抵著她頭頂,不知不覺間她竟是得那麼下面了嗎?
千秋動了一下,阮胥飛忽的睜開眼楮,四目相對,千秋微張著嘴,只見阮胥飛的眼楮亮晶晶的,正好笑地看著她,明明是早就已經醒過來了。
千秋撇了撇嘴角,道︰「不起嗎?」。
她將阮胥飛的手腳搬開,掀了被子就起來,頓時感到一陣冷颼颼的,拿了那件大麾就往身上裹。阮胥飛轉了個身,一手托腮,看著她的動作,也不說話。
「吱呀」一聲,千秋將房門打開了,盧甲第一時間過來,頂著黑眼圈兒,問道︰「小姐起了嗎?」。他倒是想要往屋里頭張望幾眼,但是千秋已經將門關上了。
「弄一些熱水來洗臉漱口。」她扶額,活動了一下手腳,只見盧甲還看著她,不禁疑惑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盧甲愣了愣,立刻搖頭,回頭弄熱水去了。
千秋下了樓梯,听老板娘正在數落那名瘸子,站在一邊只皺了皺眉頭,沒有說什麼,一看外頭,倒是飄起了雪。
「小哥兒起來了?」老板娘面上笑得曖昧,顯然見得人多了,對于千秋的性別產生了懷疑,不過卻沒有當面拆穿,不過那面上的笑容卻是在肖想著昨晚上千秋和阮胥飛在做什麼事情似的。
千秋只點了點頭,沒有理會,見幾個侍衛在外頭。千秋出了客棧,幾個侍衛便上前對她行禮。
「馬廄在哪里,我的馬兒呢?」
「屬下都給喂食了。」他第一時間猜到了千秋話中的意思,將千秋引到了一處馬廄,這馬廄有些髒亂,他們一群人二十幾匹馬都在一處,那瘸子端了一個簸箕來,上頭是一些雜碎的草料。
瘸子看了千秋一眼,一只手比劃著什麼,千秋明白過來似是在說這外邊很冷,讓她還是進客棧去吧。
千秋笑了笑,那瘸子面色也是一緩。這時候盧甲找過來,道︰「主子啊,熱水都給準備好了,您人卻是不見了,這不讓人著急嗎?」。
原本領著千秋的侍衛一笑,道︰「有我們哥兒幾個照看著,能出什麼問題?」
盧甲嘴上咕噥了幾句,心想他家小姐正是因為跟著小郡王,才讓人有許多不放心啊。千秋反悔了客棧的房間,阮胥飛已經起了,正在用一只手洗臉,千秋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兒,阮胥飛挑眉,笑道︰「怎麼,出去轉一圈忘記回來了嗎?」。
千秋走進門,阮胥飛用帕子給千秋擦了擦臉,面上有寵溺的笑意。千秋接過帕子,道︰「我自己來。」
阮胥飛沒有勉強,坐在一邊,面上嚴肅很多,應該是在考慮接下來的事情。
然而這個時候,卻是听老板娘尖銳的聲音在樓下道︰「幾位客官使不得啊」
千秋的注意力立刻到了外頭,阮胥飛也跟著出來,走到了樓梯口,只見樓下忽然來了一群人,並不是中土人士的打扮,其間似是有一個女人,面上戴著一塊白色的面紗,眼角眉間卻是用金色的顏料畫了一些符文,在老板娘說話的時候,目光正妖嬈地望向他們這邊。
「只是問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而已」一個絡腮胡子的大漢說道,不過這話的語音語調有些奇怪,听著很是生硬。
老板娘過去瞅了瞅那人手中拿著的一張畫像,搖了搖頭,道︰「沒有沒有,我從來就沒有見過。」
那絡腮胡子的大漢一把推開她,望向千秋和阮胥飛,示意讓他們兩個人過來。
千秋還準備著說辭,卻是挺阮胥飛已經說道︰「我們也沒有見過。」
那大漢听得半信半疑,對著身後那個帶著白紗的女子說了幾句,並不是中土話,千秋在那副畫上掃了兩眼,心中卻是猶疑,因為那個畫像中的人,像極了勞方。
不過像那樣戴著面紗的人隨便冒充一個都可以,並不是什麼特征。
千秋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阮胥飛一定也察覺到了,她更多的是好奇這一伙人的身份。
那戴著白紗的女人和絡腮胡子的大漢用千秋听不懂的語言交談了一會兒,那大漢過來盯著阮胥飛好一會兒,道︰「你沒有說謊嗎?」。
老板娘狐疑地貴公子模樣的阮胥飛和強盜模樣的絡腮胡子男,面上有些害怕,怯生生道︰「我們真的沒有見過這個人,她是干什麼的?」
絡腮胡子後面的一個臉上長著雀斑的男人上來瞪了老板娘一眼,惡狠狠道︰「她殺了人。」
老板娘心中有些鄙夷,這些蠻子這也值得大驚小怪嗎?這天底下每天都在死人,只不過是一個殺人凶手嗎?
「若是你們誰中見過了,最好說實話。」雀斑男目光在千秋身上轉悠,比照著畫像,千秋笑了笑,問道︰「我和她長得不像吧?」
那目光妖嬈的女子忽然發話道︰「兩位是做什麼的?」
她的中土話說得非常好,至少比之絡腮胡子的男人要好得多了。突然間問起千秋和阮胥飛二人的身份,原本散在一處是侍衛立刻聚集起來,氣氛一下子緊張不少。
女子目光掠過二十幾名侍衛,最終定在阮胥飛身上,道︰「看來閣下不是一般人。」
「也不是你要找的人。」阮胥飛說道。
那絡腮胡子的大漢用他們自己的語言對那女人說了一通,時不時目示阮胥飛,盧甲在千秋身邊嘀咕道︰「這些蠻子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我說什麼什麼壞話。」
千秋見阮胥飛目光若有所思,心道看來阮胥飛對于來人身份有什麼發現。
「得罪了。」那女人對著千秋和阮胥飛點頭致意,便道走出了客棧。
一大早踫到這種事情,老板娘面上有些郁悶,便將一些個氣往瘸子身上撒道︰「還不給客官們去準備些吃食?」
千秋搖了搖頭,別人的生活她沒有什麼置喙的余地,在一旁坐下來,問阮胥飛道︰「剛才是什麼人?」
正如她所想的,阮胥飛知道答案,說道︰「是末那一族的人。」
同呼延一族一樣,月兌離了北夷十三部落,遷居三關以南,末那一族是英帝招安的兩個部落之一,名義上算是和中土人站在一起了,不過事實上大多是中土人還是比較排斥呼延一族和末那一族的,怎麼說都是曾經屠戮過中土人的蠻夷而已。
不過相比較呼延一族,末那一族還要悲催一些,因為呼延一族和皇室兩代和皇室聯姻,且瑯玕世子得到英帝重用,而末那一族卻是處于相對尷尬的位子,因為他們想要保持他們血統的純正,並不接受外來的聯姻,這使得英帝無法將手腳伸到他們地盤上,因而得到的信任也是有限度的。
千秋想的是,這末那一族的人將勞方當做了殺人凶手,末那一族哪一個重要的人物死了嗎?
當然,前提是那個人真的是勞方的話,千秋並不排除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