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費章節(24點)
自作聰明?千秋對他的話有些好笑起來,不知道要是他知道哪一天突然發瘋失明或者成為白痴的時候,是不是還能夠說出這些話來。
有一剎那的靜寂,千秋只是看著這個男人,一切的開始,就是因為這個男人對另一個女人的心狠。
「為什麼會差這麼多呢?」不自覺地,千秋將腦海中想的話問出口,雖然她覺得就算是不知道也沒有什麼,知道了更不能改變什麼,只是問出了口的話,也沒有收回來的必要了。
司馬誠的瞳孔瑟縮了一下,那原本英氣的眉宇似是一下子垮了下來,只是那依舊緊抿著唇角,他微微眯起眼楮,道︰「你是說雨蟬嗎?」。
「不要這麼親昵地叫著她的名字,你不配。」千秋冷冷地盯著司馬誠。
「因為她不適合做司馬家的女主人,就是這樣而已。」
就是這樣而已?千秋重復咀嚼著這句話,就因為這樣一句話,所以盧雨蟬從正妻被貶為了妾室,又被休棄出了家門,一個女人的一生,差點因此而毀掉,如果沒有她出現的話,盧雨蟬痛失唯一的女兒,必然無生機可言,也就是說,他等于殺掉了自己的女兒和曾經的妻子。
千秋冷不住發笑起來,只覺得遍體生寒,內心卻是有什麼在沸騰,空曠的二樓回蕩著她的笑聲,讓司馬誠禁不住問道︰「你笑什麼?」
「我只是在想,你到底在乎什麼呢,我要把你的一切都拿走,若是你愛財,我便讓你身無分文,去街上做一條乞討的狗;若是你戀權,我便讓你為此賠上性命,將你從歷史中除名;若是你愛女人,那你這輩子就不要做一個男人了,並且讓你身邊的女人都遠遠地離開你,包括葉明慧;如果你最在乎的是司馬家……」
千秋頓了頓,目光森然,一字一句道︰「不會再有司馬家了。」
司馬誠呼吸一滯,眼前這個明明不過十幾歲的少女說出來的話竟是帶著絲絲縷縷的殺氣,讓人聞之生畏。
他吸了一口涼氣,他挺直了背脊,問道︰「你為什麼這麼恨我?」
「我為什麼不能恨你呢?你能給我一個不恨你的理由嗎?還是說,你對我做過什麼好事嗎?你以什麼名義?我實在想不出來,你會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
司馬誠冷哼一聲,道︰「有我才有了你;我本讓你能夠進入司馬家做嫡女,是你拒絕了;當初你在河邊遇到刺客刺殺,我也暗中找人救助你,並且在陛下面前為你美言,你以為你會得到元昌縣主的頭餃,和我沒有一丁點關系嗎?若你不是司馬家的骨血,陛下會用正眼看你?你是活得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知道因為我,因為司馬家,才有今時今日的你你今日居然大言不慚地說要毀掉司馬家,你知不知道在說什麼胡話?祖先若是有知,早已劈了你」他言語之間有些激動,不禁顫抖起來。
這就是她和他思考的不同之處嗎?原來他是這麼認為的啊。
千秋道︰「對,也許就是因為我身上流著司馬家的血,流著你司馬誠的血,所以我才會如此與眾不同,所以葉明慧是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所以我才會被陛下左右,那我的意願呢?」
司馬誠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嘆道︰「你從小便是如此伶牙俐齒,巧言善辯,本也不算是壞事……你我本可以和平相處,你可以做我的女兒,做我司馬家的嫡女,然而你偏偏總是要和我作對。月兒確實不如你,但是她不會這樣子忤逆自己的親生父親。你再怎麼掩飾都好,你也改變不了你的出身,你和我司馬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永遠會被打上我司馬家的烙印。」
是,雖然很不甘心,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她無法抹除司馬家的烙印,因為她的出身,所有的人看她的時候都會帶上司馬家的眼光,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絕對不會講這個因素漏掉。人就是如此,拼命想要舍棄的,到頭來還是為它所套牢。
這才是最不甘心,最讓人氣憤的啊,所以她才會如此憤怒如此憎惡,所以才會更加更加,無法停止對于司馬誠的仇恨和報復。
不僅僅是因為盧雨蟬,也不僅僅是因為本尊的死,還有這十年來想要舍棄卻逃月兌不了的絲絲縷縷。
千秋平靜下來,道︰「那你當初為什麼要娶她呢,以至于她拐了個彎,才找回自己的想要的東西,根本就是大錯特錯了啊。你就沒有一丁點愧疚的心理嗎?也許你稍微露出一些愧疚的表情,我也就不會這麼憤恨了。」
「對我沒有用的東西,我也許還可以挽留下來,但是對司馬家沒有用的東西,只會成為日後分崩的敗因,我不能允許。」司馬誠淡淡道,冷漠而殘忍地說著,與他而言,最重要的,原來是司馬家。
正如她所設想的那樣,能夠繼任晉國公之位的人,將司馬家經營到了今天的人,不會只是一個固執白痴的痴情人,拋妻棄子,固然是因為有新人忘舊人的原因在里頭,卻也無非是因為想要讓英帝完全安心。
到頭來,她的敵人還是那個端坐于霜天之上俯瞰他們的人嗎?
她也許早就知道,只是不想接受,內心本能地排斥,不想要為司馬誠便捷一點一滴,他就是該死,就是一個渣男就是一個可恨的人而已。
「真是好狠的心啊。」為了盧雨蟬心冷已經沒有必要了,因為那個人早已將他從心間除去,和她再無瓜葛。
「你之前所說的,都是笑話而已,你以為我做的這些陛下不知道?」司馬誠說道,千秋只覺心口一震。
英帝知道?那是針對無顏和大光明王設下的局嗎?
「那葉明慧呢?」那都算什麼?一定要如此冷靜理智地將所有的一切都同司馬家的利益,同英帝的野心劃分開來嗎?
所以是她的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是她的自作聰明?她不是軟弱無助的盧雨蟬,也不是為了自己的親哥哥的野心可以犧牲所有的葉明慧,她不會成為這些人背後的犧牲品。
「明慧……」司馬誠的目光還是不可遏止地顫動了一下,就算是已經將心錘煉得堅硬冰冷,有些事情卻並非你說不是就不是,說沒有就沒有。他對于明慧到底是什麼感情呢?他只是覺得她很可憐,很可憐而已。
千秋看見他那一瞬間微怔的表情便已經知曉,葉明慧在他的心中還是佔據了極大的位置。
又是一陣靜默。
她和他之間,似是不是在激烈地爭論,就是憤懣的靜寂,她和他只能成為敵人,並且永遠是敵人。
「千秋,不要再固執了,你若是稍微能夠听得進去我一點點話,便能夠活得更好一些。」
「有用就留下,沒用就一腳踢開拋棄,我可是承受不了你的準則。」
司馬誠的耐心似是有些被她消磨光了,道︰「這便是你所想的嗎?」。
「那我還能夠想到什麼?司馬月就是最好的例子,你若是真的疼惜你的女兒,便不會讓她就此嫁給宗政明珠了吧?她成親之後似乎一次家門夠沒有回過吧?但是你有關心過嗎?也許司馬星還好一點,他是司馬家未來的接替人,是你細心培養的對象,我希望他不會長成像你這樣的人。」
司馬誠點了點頭,道︰「好,這就是你對我的想法,這便是你所認為的,看來我再說什麼也改變不了。」
是,不會改變,永遠也不會。
司馬誠快步從千秋身邊走過,臨近樓梯口,又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回頭深深看了千秋一眼,黑暗中少女的身形縴細,背影倔強,雪白的連裳幽幽泛著冷光,她手中那一張白色的面具似是微微露著諷刺的笑意。
他以前不知道,這麼多子女中,原來最像他的是她,不僅僅是外貌上。
千秋耳邊傳來司馬誠下樓是樓梯「咯吱咯吱」的聲音,等那聲音消失了,她回身緩緩走下樓梯,居高臨下地看見那掌櫃的始終在櫃台上敲打著算盤,至始至終不曾抬頭過問過一句。
「你的帳是算不完的帳嗎?」。千秋問道。
那人手下動作不停,也不理會千秋,好像什麼都沒有听見。
一侍衛從陰影中出來,低聲道︰「這人也許是一個籠子,還是一個瞎子。」
哦?那還真是可悲的人生。千秋說著走出了客棧,在她出去之後,那掌櫃的手上動作頓了頓,目光瞧著大門的方向,喃喃道︰「我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
「這樣子就行了嗎?」。侍衛在千秋的身後說道,目光中掠過一絲殺意,若是掐你去此刻下令讓他去殺掉司馬誠,他也絕對照做不誤。
千秋搖了搖頭,低聲道︰「這樣子就可以了。」她要做的可不是就這樣子將他殺了,那有太多的機會,她曾在葉臻面前立下過誓言,她要讓司馬誠生不如死,她才不會就這樣吃掉自己的話。
重新回到熱鬧的街上,千秋戴上面具,看四周人嬉笑的歡鬧場面,有些發怔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就在不久之前,還被阮胥飛牽著在街上奔跑。
「胥飛……」
侍衛一愣,千秋道︰「你家郡王爺呢,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那人道︰「爺讓我們幾個跟著王妃呢。」
「王妃?」千秋瞪了那侍衛一眼,道,「不要亂喊。」
那侍衛咧著嘴笑了笑,分辨道︰「那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嗎,誰都知道縣主您是咱們爺的王妃。」
千秋只「哼」地嗤笑一聲,也沒有繼續爭辯下去,總覺在這個稱謂上花功夫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四個侍衛只一個在千秋身邊,其他幾個都稍稍落後了一截,似是不想讓千秋有太多不便。
千秋掐算著時間,阮胥飛跟著無顏而去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心知阮胥飛單說動手的話恐怕不是無顏的對手,只希望他見了無顏不要太過沖動才好。
好在那不是一個打一個的事情,若是真的有什麼問題了,阮胥飛想要月兌身還是不成問題的,如此想著,卻是將事情往最壞的方向想了,她總是先將事情做最壞的打算。
「要不屬下先送您回客棧?」
千秋看向人群,點了點頭,不能幫上阮胥飛什麼,至少不要讓過多地為她增添麻煩才好。
待回到客棧,春桃便進來問千秋是不是需要什麼,千秋將那女童仔細打量一番,春桃目光躲閃了一下,怯生生地問道︰「奴婢可有什麼不對?」
千秋微微眯起眼楮,道︰「你家中父母將你賣掉,你心中可有怨懟?」
春桃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道︰「並無。」
千秋心中不信,鄙夷道︰「你真無的沒有一點兒想法?你可有恨過你的父母?」
春桃還是搖頭,道︰「在家中我都沒有飯吃,也沒有衣服穿,跟著您至少是有吃有穿的,這樣子哪里會恨我爹娘呢。」
千秋沒有再說話,只說讓她不用留在自己身邊,自己便出了門去讓幾個侍衛留意著,阮胥飛一回來便通知她。
然而到了過了半夜,也不見阮胥飛回來,千秋內心不安起來,將剩余的一些個侍衛都集中起來,問道︰「這時間可不對勁,你們又什麼想法沒有?」
眾人面面相覷,顯然臉上也浮現出一絲隱憂,原本送千秋回來的那一名侍衛道︰「要不咱們幾個給出去找一找?」
「怎麼找?去哪里找?」定封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這一下子要找一個人可不簡單。千秋腦海里思考著無顏會去的地方,心下不禁有些後悔竟是沒用從司馬誠地方詢問關于無顏的事情。
「那時候主子是往西南走。」
千秋道︰「不可能就這麼往平涼關而去,你們同無顏交過手,說一說無顏的身手如何。」她這麼一說,眾人頓時思考起來,目光中透露出棘手的意味。
千秋也知道無顏身手不凡,不然也不會讓英帝如此頭痛卻依舊活得好好的了,不過從這些人的目光中得到證實,也不禁嘆了一口氣。
眾人見千秋煩憂,一時間沉默下來,只一人道︰「想要活捉他的話,至少要我們中十人以上。」
「直接殺了呢?」千秋問道。
那人搖搖頭,道︰「不好說,要殺一個人也不是單說一個加一個這樣簡單的事情,他狡猾得很,知道我們主子是不想直接殺了他而是想要活捉他,于是就更加肆無忌憚,之前我們出來調查瑯玕世子遇刺的案子的時候,是踫上過他的,後來他一直往西走,我們才追上您的。」
千秋了然,心道無顏可能是和勞方暗中達成了什麼交易,他一時間是為大光明王葉臻所用了,且之前和司馬誠所做的交易也是為此。然而司馬誠的所作所為,卻是局中之局,更像是一個雙料間諜了。他果真是為了司馬家無所不用其極,不過也有可能因此而讓英帝這個多疑的人有更深的忌憚吧?
所以,才需要聯姻?所以,要找回葉明慧?
正當千秋思考之際,阮胥飛卻是回來了,千秋遏制住沖動坐在了房間里頭,不一會兒,阮胥飛便推門而入,見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一起,看了看千秋,便明了了。
「沒有什麼事情。」阮胥飛說道,揮了揮手,「你們先都退下吧。」
眾人眼也不抬地便听令阮胥飛的話很快出了房門,順便將房門帶上。阮胥飛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千秋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心中卻很是著急,心想著他趕快開口才好,自己可是有些忐忑地在此地坐了快兩個時辰了,這會兒就要四更天了。
阮胥飛喝了口茶,潤了潤喉,這才開口道︰「你擔心我?」
千秋翻了一個白眼,真想直接將手邊的東西砸過去算了,則還用說嗎,就算沒有別的什麼特殊原因,同行的人,認識了十年的朋友,會擔心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一向了解千秋的阮胥飛見千秋這個表情,知道千秋是有些生氣,便低下態度道︰「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怎麼會花費如此長的時間,你是不是和他說了什麼話了?」千秋也不過是隨便問了一句,卻是見阮胥飛拿著茶杯的手一頓,垂下目光,微微點了點頭。
這下可輪到千秋訝異了,但是她卻是在猶豫要不要問他和他說了一些什麼。
阮胥飛笑了笑,柔聲道︰「天色不早了,明日我還想要去見一見末那族的祭司,好確定到底是什麼人死了,京中就算是收到了消息,也沒有我們在此地得更為全面可靠。」、
每個人的心底總有不願意被人踫觸的地方,千秋明白,看著阮胥飛便不在勉強問,只是到底有些失落,還說她是需要被人逼一步而走一步的人,他何嘗不是對她有所隱瞞吞吞吐吐呢?
阮胥飛出了房門,千秋睡下和衣而睡,恍惚間想起那個與他同一個房間的夜晚,他摟著她的腰肢,緊緊的,雖然並不是多麼舒服的姿勢,卻是帶給她異常的溫暖與充實。
千秋微微一笑,擁緊了棉被,漸漸沉入夢鄉。
北夷部族基本上都信仰一位神靈,然而那神靈卻有些飄渺得近乎透明,既沒有祭祀所供的泥塑或者畫像,也沒有流傳下來的一個個繪聲繪色的故事,只流傳在部族祭祀的口中,然而所有的北夷部族都深信不疑,對于那一位神靈不敢有絲毫褻瀆。
因而,除了每一個部族的王之外,無一例外的,祭司也擁有極大的權利。不過呼延一族和末那一族遷居關內之後,那兩個部族的祭司也的權利也相對縮水許多,這其中定然有中土文風影響,更是有心人刻意所為。
但是盡管如此,祭司的存在,還是有些特殊的。阮胥飛將昨晚上帶著的白色面具給重新戴在了千秋的臉上,不過字跡卻是一身清貴公子風範,不穿末那族人的衣服,也不戴上那白色的面具,讓千秋覺得有些怪怪的。
「就當做是我的私心吧,不想讓那些個又老又丑的神棍看你的臉。」阮胥飛說了一個並不怎麼好笑的笑話,不過千秋還是笑了笑,便依言戴上了面具,並沒有再糾結于這個事情。
定封城本就是末那族人聚居之所,上一任祭司死後,新一任的祭司便從長慶關到了這里,與其說是與末那王不合而離開,不如說是被末那王變相地驅趕出來了。
千秋打量了一下傳聞中末那族祭司的府宅外圍,並不是看起來多華美的居所,甚至說得上有些簡陋。
雖然看不清楚千秋的表情,阮胥飛也猜到了她在想什麼,說道︰「听說是一個節儉的為人所尊崇的人。」
「死的會是祭司嗎?」。千秋說過那送魂儀式你是用來給末那一族非常重要的人的,自然也包括了祭司。
「也許。」阮胥飛沒有將話說死,事實上在她看來他幾乎已經確定死的就是祭司了,卻是還為著保留了一丁點余地。
千秋將一塊腰牌在守門的末那族人面前亮了亮,那人面上露出一分驚疑,便沉聲用有些蹩腳的中土話說道︰「請這邊走。」
那人的目光掠過了千秋帶著白色面具的臉,頓了頓,道︰「這位客人也要一起進去嗎?」。
阮胥飛道︰「已經按照你們的風俗給她戴上了面具,應該不會讓你們為難才是。」
果然是特殊的風俗啊,千秋此時想起來似是在哪一本書上看到過,祭司是不見女子的,若是女子想要得見,必須戴上面具,即便是末那族的聖女也是戴上面紗的。他們認為女子會蠱惑人心,不可直視女子的面容,這當然是對于祭司這樣的神棍而言,普通末那族人是沒有這等麻煩的事情的。
穿過庭院,兩棵光禿禿的樹筆直地伸向天空,造成的地上結了一層白霜,千秋注意到地上遺留著的一些個白色小紙片,隱隱地還可以聞到一些特殊的味道,像是什麼燃燒之後的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