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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里的溫度濕熱腥臭,天氣顏色,爛臭的草堆里匍匐著罪奴,秦緋捂著鼻子急急朝花秋指的地方奔去,暗黑的牢房里李乾背著身子站在陰影里,那樣蕭索寂寞的身影,秦緋鼻間發酸,放慢了腳步輕輕的走了過去喊了一聲︰「李乾。」
他有些怔然的轉身不敢相信的看著她,又朝外看了一眼,秦緋搖搖頭說︰「我是偷偷來看你的,沒有旁人,這是我貼身的侍婢,還是你希望有別人來瞧你……」
他苦笑︰「誰還看我,惹火燒身罷了,你來看我很意外。」
秦緋心中感慨萬千,有心想把前因後果真相告訴他,又苦于時間短暫,匆匆的話語說不清楚,只是上前靠近一雙眼灼灼看著他輕聲道︰「你若是想離開這里,我現在就救你出去。」
李乾一愣反問道︰「你怎麼救我?要是被發現怎麼辦?我不能害你。」
秦緋急道︰「我能救你自然是想出完全的辦法,你趕快走就是了,鑰匙我已經拿到。」嘴里說著已經解開牢門上的鐵鎖將門打開。
見他還是怔怔的站在那,秦緋不顧男女有別闖了進去抖開隨身帶的包袱急促道︰「你把這個換上跟上秋紅出去。」李乾接過是一套宮婢的衣服,秦緋焦急的推推他,他大夢初醒般將衣服穿上。
三個人穿過窄小惡臭的石廊,牆壁上燃的油燈都是些最次的油,煙大味道刺鼻掩住口鼻快步走了出去,看守的太監變成了兩個,見有人從里面走了出去上前攔住問︰「你們是干什麼的?」
秦緋掃了一眼她們進來時的那個太監不知道去哪了,也許是換班,秋紅拿出金錠笑道︰「給兩位公公宵夜。」
為首的太監接在手中仍是狐疑,問道︰「你們這麼晚是來見的誰?我怎麼方才听說是兩個人進去的,怎麼變成三個了?」
李乾一直是微微蹲著的,不然他那麼高的個子很快就能露陷的,秋紅眼神一轉詫異道︰「是三個人啊,怎麼會是兩個,公公看走眼了吧,來看之前要好的小姐妹的,公公你也知道的,進了這里就別想出去了,這宮里的人又不比外頭,人情淡薄的很,旁人都不記得了,也就我們幾個一起進宮的還記得她,也就來看看了。」
太監有些動容︰「倒看不出你還是個有情有意的,算了,為奴為婢的犯了錯誰還敢記得,不巴巴踩上一腳就不錯了,走吧。」
秦緋大松一口氣,三人穩穩當當走出外面,月華暗淡,秦緋捏了捏秋紅的手,秋紅點頭折身朝錦安宮走去。
自己帶著李乾朝另外一處行去,也幸好是關進了司統監,處罰宮人的地方,要是皇帝將他打入天牢,此生都不會見到更何況是將他救出了。
二人疾行,避開巡夜的羽林衛,不知何時雲層將月色靜悄悄掩去,四周漆黑一片腳下看不清更加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朝行走。
走到紫竹林邊秦緋頓住腳步轉過身定定看著他,天色黑暗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李乾輕聲道︰「多謝娘娘救命之恩,來日定當相報。」
秦緋臉色微冷︰「我不要你報,我幫你…不過是因為看不下去你被秦嫣那個賤人害死。」
他一時有些訕訕,半響道︰「她是秦緋的妹妹,秦緋早就不在了,我不能容李峮扔她老死宮中,她父母又不在身邊。」
「所以你就讓她來北坨?哈哈,」她干笑兩聲,「你還真是好心,然後她說什麼了?喜歡你?愛慕你?你就動心了?」
他似乎不願想起那些事,只匆匆道︰「那日她喝醉了,喝醉了做的事不能算。」
秦緋默然無語,她再說什麼都是枉然,已經發生了的事,再怎麼糾結不放也沒什麼意思,听李乾意思因為她是秦緋的妹妹才多加照顧,卻不是因為喜歡或者愛慕。
朝前緩緩走去,聲音飄渺似煙透著涼意︰「你可曾听說這世上有借尸還魂嗎?」。
他側頭微一想︰「鬼神之說大多不可信。」
她還是緩緩的說︰「九月十八,翹馨宮外的桂花開的格外的好,樹上開滿滿簇簇的,鵝黃色的短儒衫,杏色的百褶裙,臂彎里搭著繡著荷花的披帛,」她眼色輕漫,神色迷惘,「我本來是想偷偷摘許多的桂花帶回去給母親的,我家的桂花就從沒開的這麼盛過,一時看的傻住,我卻不知道樹下坐著一個人,那樹太大了完全將那個人掩去,我墊著腳跳著摘差點就踩到那個人身上……」
李乾的臉色微變,瞳孔驟然縮住睜大眼饒到她身前語氣古怪問道︰「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誰告訴你的?」
「呵,」秦緋苦笑聲,「自然是自己做過的事情做的最為清楚了,只是沒想到那日踩到的人會是你李乾,更不會想到世上還有一見鐘情這樣的事情,因為你的愛慕惹來的殺生之禍,若是知道前因後果,那日我就不跟著母親進宮了,也就不會有今日種種。」
他微微閉眼緩下心頭的巨大沖念,頭有些發眩︰「我,我不相信,我問你,你可知道那日皇貴妃的頭上簪的什麼花?」
「我那日陪母親就是去見的皇貴妃,她素來喜歡華貴的顏色,那日的發髻上簪的是一朵正品紅的芙蓉。」
李乾身形一震極慢的看著她,盯著她的眼微張著唇半個字也說不出來,秦緋伸手拂去落在他肩頭的竹葉,溫聲道︰「走吧,我帶你出宮,再晚就來不及了。」
「秦……緋。」他低低喊出,壓抑著的狂喜,「真的是你嗎?」。欲伸手捉住她,手伸到一半又空空落下,有夫之婦,他,觸踫不得。
苦笑了聲︰「借尸還魂,我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靜靜凝視著她似乎還想在夜色朦朧的身影上看出當然俏麗少女的風華,不管眼前這個人說的是不是真的,他都選擇相信,離開的太久了,久到出現一點點的希望都不想放棄,慰藉自己干枯蒼白的靈魂,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從竹林中穿行,落下的竹葉踩在腳下,軟軟的只有輕微的簌簌聲,一路無言,物是人非事事休。
將他引到皇宮的最後處,竹林貼著圍牆蔥蔥蘢蘢延長有五里開外,這里有宮人自裁在此,宮人一向視為不祥之地,很少有人走動。
秦緋一指高牆︰「從這邊躍過去你就自由了。」
他有些擔憂道︰「我走了,你怎麼辦?林霈玉會查到你的放走了我。」
秦緋笑了笑︰「擔心我干什麼,我早就不是那個嬌氣的小丫頭了,我自然有我的應對方法,你快些走吧,我也走了。」說罷轉身就走,不再多看,很快隱入竹林里不見,身後草木微響那個人躍上了高牆逃之夭夭。
出了林子左右一看沒人,扯起襦裙拔腳狂奔,跑的發髻散亂,為什麼奔跑?因為自己紛亂的心嗎?後悔告訴李乾真相,看他離去的眼神多半是不舍,真害怕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現在的李乾早已不是太子,而她更不是艷冠臨安的千金女,一個罪臣,一個時刻緊張著要爭寵的後宮妃嬪。
往事雲雲,似霧似煙蒙在身前,只有撥開雲霧才能見得天日。
跑的急,到錦安宮門前才緩緩放下腳步慢騰騰走了進去,月華閣的內室的犀角燈已經燃起,透過窗欞簇簇的跳動。
疲憊的坐,方柔捧上衣裳︰「主子要淨身嗎?」。
秦緋點點頭,隨她進了香房,水呈淡淡的碧色,是加了薄荷燒的,秦緋退去衣裳坐進桶里舒服的喟嘆,清涼之意從毛孔里涌進,帶著紛亂的心頭。
閉目沉靜了一會將竹林之事甩于腦後淡聲問道︰「事情都辦好了嗎。」
「妥當了。」
就等著翻天了。
第二日司統監巡視牢房的時候才發現牢里少了一個人也不敢隱瞞報了上面,皇後禁足已滿,寧妃仍在掌權,皇帝發怒,關在牢房的人還能跑了,這時有人進言說昨晚有人去過牢房,看衣著是宮里哪個主子身邊的宮婢。
帝後並坐,皇帝看著堂下端坐著的各宮妃嬪,臉色陰沉,順常在驚恐道︰「皇上息怒,寧妃娘娘掌管後宮,怎麼出這麼多的事情?」
寧妃干笑道︰「臣妾只是與緋貴人一同協理罷了,再說那個男人與後宮有什麼關系?順常在不要亂說,污蔑了眾位姐妹的名聲。」
徐茗玉哼了聲轉過眼朝皇後說道︰「姐姐今日似乎精神不大好,哪里不舒服嗎?」。
皇後緊閉剛出,那些往日的氣勢降去不少,撫了撫鬢角淺笑道︰「猛見到宮中姐妹,有些高興。」
「昨夜是誰宮中婢子去了司統監。」皇帝低沉的聲音在殿內蕩開,說話的人一時間都閉上了嘴巴,相互看看不敢多言。
秦緋側著首思索道︰「昨日似乎錦安宮中有人出去過,可我那兒的人都在身周並未出去,臣妾回去好好問問。」
林霈玉眼中微沉︰「月華閣也有宮婢,嫣美人,你宮中昨晚可有人出去?」
秦嫣大驚︰「我昨夜一直陪著皇上,有沒有人出去臣妾不清楚。」
她那句昨夜陪著皇上一落地,四周坐著的妃嬪頓時臉色不善,順常在輕咳了聲陰笑道︰「是啊,嫣美人整夜陪著皇上,哪有時間去做那些事情,那個男人發現的時候我听說是跟嫣美人摟在一起的,這事自然是與嫣美人無關。」
秦嫣的臉色白一陣紅一陣,周圍更是譏笑聲不斷,她擰著帕子紅著臉低聲道︰「臣妾實在不清楚,緋貴人看到有人出去,臣妾回去問問就是了。」
「可別呀,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串通好的,有什麼主就有什麼僕。」
秦嫣低下頭跪身帶著淚意道︰「臣妾真的不知道。」語畢嚶嚶的哭著,皇帝看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叫她起身坐好。
傅婕妤坐在秦嫣身旁見她還是哭泣,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從鼻腔里冷哼一聲不屑至極,秦緋面色淡定看她哭泣,還真是沉的住氣,這麼多人說她居然也不頂嘴只是跟皇帝哭,不過卻是上好的法子。
離開梨花椅半跪在地,懇切道︰「這件事事關重大,關乎嫣美人的名聲,不查個清楚姐妹們心底總是不會踏實的。」低頭微一沉思道,「我身為錦安宮的主位,這事我不好插手,免的旁人認為我是袒護,還是請皇宮娘娘跟寧妃娘娘將這件事情來查的清楚。」
皇後露出笑看著秦緋,她緊閉一個月,統領後宮的主權也被剝奪,今日是出東陽宮的第三日,秦緋就將嫣美人的事說的明了,就算皇上不答應,她皇後的威儀還是在的,只要她還在中宮之位,就不怕沒人擁護她。
順常在也道︰「這事還是讓皇後查個清楚好。」她將話饒到了皇後身上撇下了寧妃,裕貴人也趕緊說還是讓皇後處理了的好,免的冤枉了嫣美人。
林霈玉何嘗不明白這些女人的心思,寧妃倒是安靜了下來,端著笑一言不發,秦緋說完跪著等皇帝回話。
皇帝輕模尾指上碩大的貓眼石漫聲道︰「此事交給皇後與寧妃辦理,緋貴人身為一宮主位,從旁協助。」
露出一絲不議覺察的笑,秦緋低聲道︰「臣妾定謹遵皇上旨意,與皇後娘娘,寧妃娘娘將此事查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