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雲大公子也在?那怎麼不出來見見呢?」
有人便殷切地問起來。
眾多芳心暗可的千金小姐們都豎起了耳朵,睜大了雙眼。
雲夫人笑道︰「他上月才從南邊兒回來的,說是帶了幾樣稀奇的玩意兒,今日邀請了一幫子朋友,正在鑒賞呢。」
林春喬便道︰「這感情好呀。咱們今兒是來看你的牡丹花,可是這屋子里這麼多年輕姑娘,叫她們陪著咱們這些婦人,豈不是拘束了她們。年輕人總歸好動些,既然雲大公子也請了一幫子年輕朋友的,倒不如讓這些女孩子也一起去,一來長長見識,二來他們都是同齡的年輕人,也說得到一起去,勝過陪著咱們花兒草兒地枯坐。」
大盛人多情浪漫,年輕男女在一起聚會是常事,沒有所謂的禮教束縛,尤其今天所有帶著女兒來的婦人,都是存的一樣的心思,林春喬的提議真是說到她們心坎里去了。
雲夫人便笑道︰「二夫人說的是,倒是我疏忽了。我這就叫人來帶路,小姐們都到後院玩去吧。」
眾人都贊好,于是年輕的小姐們都紛紛起身,自有雲家的下人在廳門口候著,準備給她們帶路。
這年輕女孩子走到一塊兒,立時就顯出高低來。
蘇家的兩個女孩子,蘇扶搖和蘇雪華,不愧桐城雙明珠的美稱,果然是鶴立雞群,扶搖穿著煙籠月的長裙,亭亭玉立;雪華一身的紅衣明媚,也是奪人眼球。
蘇雪華卻不願跟扶搖走一起,自去找了李真真,兩人攜手率先出了霞蔚廳。
扶搖也不在意,在人群中尋到了蘇青寧。
「青寧,咱們一起去吧。」
蘇青寧微微搖頭道︰「我不愛熱鬧……」
她話音未落,旁邊坐著的丁芷蘭已經推了她一下道︰「再過些日子就及笄了,總不好死氣沉沉地,也該多交些朋友才是。」
說著,她又看向扶搖,笑道︰「青寧自小內向,不善言辭交際,請大小姐多提點她一些。」
扶搖道︰「都是親姐妹,談什麼提點。三夫人不必如此生分,叫我扶搖便可。」
丁芷蘭點頭應了。
扶搖便拉著青寧的手,姐妹倆跟著人群一起出去了。
一群鶯鶯燕燕,足有二十幾號人,在雲家下人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往後院走去。
雲家這座別院有八進,隨著下人的帶領,這群千金小姐們一路過了兩重院落,從一個月洞門下穿過,就到了大花園里。
園子里奼紫嫣紅開遍,正是夏初時節,天氣也正怡人,清風送爽。
花園中間是個大湖,養了許多的蓮花,一眼望去都是碧綠的蓮葉,還沒到蓮花開的時候,綠葉亭亭之間露出幾個粉白的花苞。
路過湖邊,眾人都對那蓮葉荷苞指指點點。
扶搖和青寧跟在人後。
青寧一路都很安靜,只在看見這半池子荷葉,才輕吐開聲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扶搖側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這個三妹,倒也並不似想象中那般沉悶。
此時前面引路的雲家下人指著湖邊的一座水榭道︰「大公子就在水榭之中宴請賓朋。」
眾位千金們都向那水榭望去,見水榭廊下有兩個年輕的公子正在引頸眺望,看見她們一群人來了,歡呼著跑了回去,顯然是早就料到她們會過來。
幾個性子活潑的女孩子便都唧唧咯咯笑起來。
「大家快進去吧!」
人群中李真真高聲招呼了一聲,拉著蘇雪華的手,一路小跑起來,兩人裙袂飛揚,襯著那青蓮碧水,青春氣息撲面而來。
其余人等也都呼朋引伴,一起往那水榭里走去。
青寧卻拉住了扶搖的手道︰「姐姐隨她們去吧,我不愛熱鬧,就在這湖邊上坐坐吧。」
扶搖道︰「听說雲大公子帶了南邊的幾樣新奇玩意兒,你不想看看麼?」
青寧搖頭︰「那些人聒噪得很,我不愛看,姐姐去吧。」
扶搖一來想去看看有什麼新奇玩意兒,二來她也是愛熱鬧之人,不願錯過這樣的盛況,三來也是對那個風靡萬千少女的雲大公子十分好奇;但是想到要將青寧一個人留在這里,又覺得有些不妥。
旁邊一個雲家的下人便上來說道︰「青寧小姐若是要賞蓮,咱們有準備的小舟和船娘,泛舟蓮葉之間,倒也愜意得很。」
扶搖暗贊一聲雲家的下人果然聰明體貼,便由他帶著青寧去坐船,自己則進了水榭之中。
水榭里熱鬧得很,而且顯然下人們也早已準備,在寬敞的水榭里準備了許多的座椅,都是藤制的椅子,有單人坐的藤凳,也有幾人坐的秋千藤椅,配上原木色的茶幾,倒有幾分野趣。
此時水榭之中都是年輕男女,大致一看,總有四五十號人,這些男男女女們,或為世家子女,或者非富即貴,平時家族之間也都有來往,因此都有自己熟悉的朋友,此時或坐或站,都有彼此的小圈子。
扶搖來得晚,見這些座位安排成了圓形,留下中間一小塊空地,大約是要用來展覽那些新奇玩意兒的。
一個雲家下人引著扶搖到一個造型別致的藤椅上坐了,奉上茶水瓜果後,便安靜地退到一邊。
扶搖坐下後,才發現這個位子雖非最熱鬧之處,視線倒是極佳。
左邊也有幾家小姐,要好地挨擠在一張長長的藤椅上,見了扶搖,都跟她微笑打招呼,扶搖也沖她們點頭致意。
再往右邊看,巧不巧正是李真真和蘇雪華,兩人拋棄了別致舒適的藤椅不坐,正圍著一個年輕男人站著,開心地說著什麼。
那年輕男子是坐著,被蘇雪華擋住了大半,扶搖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能看到一個右肩和披在肩膀上的一縷烏發,順著那烏發往下,月白色竹葉紋的袍子袖口露出一只骨節分明修長如玉的手,手里正捏著一把精巧的折扇。
「這兩個女人,每每見到雲大公子,便跟蜜蜂見了花兒一般地圍上去。」
扶搖聞言,吃驚地扭過頭,見一個青衣女子挨著她坐下,徑自取了她面前的茶喝了。
女子喝了一口茶,這才看著她道︰「蘇大小姐不介意我坐這兒吧。」
蘇扶搖微微一笑道︰「我並不介意,不過賈小姐喝了我的茶,還得替我再叫一杯。」
賈傅君也像她一般淡淡地一笑,扭頭叫雲家下人再沏一杯茶過來。
扶搖見到賈傅君的次數,跟見到李真真的次數是一樣的,不過這兩個女孩子給她卻是完全不同的印象。
李真真率直活潑,有大小姐驕縱慣了的任性,有時候也會少根筋,顯得莽撞。
賈傅君卻一直清清冷冷,就算跟李真真蘇雪華那樣熟悉,也總帶著一絲疏離的高傲,話不多,卻總是一語中的,雖然直白,倒也不讓人討厭。
這時,不知那雲大公子說了什麼惹得李真真大發嬌嗔。
「雲哥哥你最討厭了,還不快把你那幾件新奇玩意兒拿出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寶貝疙瘩!」
「所有人里頭,還是數你最性急。」雲大公子輕笑一聲,舉手拍了兩下。
掌聲清脆,大家便停止了寒暄,都望了過來,一時場內安靜,
「來人,把那幾件東西都取出來!」
這是扶搖第一次听見雲子嵐的聲音,清朗、明亮、溫潤,就像山澗里那一汩清澈的山泉。
隨著雲子嵐聲音落下,就有雲家的三個下人魚貫而入,第一個手里捧著一個大盤子,上面蓋著一塊黃色的絲綢;第二個手里端著一個花盆,一塊紅布蒙住了盆里栽種的植物;第三個則捧著一個長條的大盒子。
隨著三人魚貫進來,又有幾個雲家下人抬出來三張精致的小幾,一字排開放在場內,三個下人便依次將手中的物什放到了三張小幾上。
做完了這些,下人們立刻又安靜地退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三件東西上,充滿了好奇和探究。
蘇雪華拉著李真真在藤椅上坐下,略帶譏諷地道︰「你剛才叫得可真親熱啊,還雲哥哥。」
李真真微微揚著下巴道︰「我就愛這麼叫,你管得著麼!」
蘇雪華輕哼一聲,不理會她,自顧去看那三張小幾上的三件東西。
她們兩人說話聲音很輕,從始至終地背對著蘇扶搖,並沒有看見她。但扶搖坐的近,卻將她們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
這兩個女人,看似好朋友,卻也是情敵呢。
而蘇雪華跟李真真坐下之後,雲子嵐則站了起來,扶搖這才終于看清了這位雲大公子的廬山真面目。
即使身為女子,也忍不住贊嘆,上天真是對這位雲大公子過于寵愛了。
他的五官,他的身材,從頭發絲到手指尖,他周身上下,幾乎無一不精致,尤其那一雙眼楮,清澈得如同夜空中的星星,挺直的鼻梁和優美的唇形,無不叫人羨慕嫉妒。
難怪這麼多女人都對他傾心愛慕,連阿棋阿韻兩個丫頭都說,嫁給雲大公子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
這樣一個男子,足以令無數閨中女郎自慚形愧。
扶搖第一眼看見他,就覺得如果要用一樣東西來形容他,那就是玉,溫潤的暖玉。
雲子嵐,美男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