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錦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安媽媽

作者 ︰ 初落夕

待如錦回到流雨軒,已經是過了巳時。屋子里燃著暖爐,剛踏過門檻就覺得熱氣迎面而來,如錦面容緩和,身上的八團喜相逢厚錦銀鼠皮披風除去,如錦在外室的炕上坐下。

白芍端茶上前,如錦的右手才微微一彎,眉頭就蹙起。

「女乃女乃,要不,奴婢去請個大夫吧?」

如錦右手展平,緩了緩表情才抬頭睨她一眼,道︰「不必。」

白芍緊張地盯著如錦白布密纏的手,不安道︰「女乃女乃何必逞強,方才奴婢都瞧見了,那杯茶落地的時候還冒著熱氣,您的手必然傷的不輕。」

抬頭望著白芍,「我才進門第一天,動不動就請大夫,讓人瞧了還以為我多嬌貴呢~」如錦說著又低下了頭,方才在曲意苑唐夫人說得那句玩笑話,可不就是怕自己私下里說什麼埋怨的話?

「哎呦,我的女乃女乃,讓老奴瞅瞅您的手。」

如錦的話剛落,就見一婦人自外快步進來。等走到眾人身前,也沒有先顧著規矩,反倒是緊張地望著如錦的手,慌色道︰「方才老奴在外面听說女乃女乃您被燙著了,傷得重不重,是不是起了泡?」

「鄭媽媽,您可小聲些。」旁邊白芍忍不住上前提醒。

如錦望著來人,面色也是尷尬,鄭媽媽是廖氏為自己選的陪嫁媽媽,也是董媽**表弟媳,為人可靠。早前未出閣的時候在如錦身前就跟了一陣子,如錦待她很是客氣,鄭媽媽也是一心一意為自己著想。

搖了搖頭,「媽媽,沒有什麼大礙的。」

「怎麼會沒有大礙?傷的是手,待人接物尤為重要,可千萬不能留下什麼疤痕的好。」

鄭媽媽說著一臉憂色,站在如錦的身旁眼神直勾勾地望著那纏了白布條的手,恨不得拆開仔細看個究竟才好。

如錦的手就擱在案幾上,遇著她的目光微微往里收了收,鄭媽媽是個夸張的人,有的時候一點小事也能被她念得眾人皆知。如錦可不敢讓她知道自己確實痛得不行,笑了笑轉了話題道︰「媽媽大清早的,去了哪?」

鄭媽**目光沒有收回,嘴中回道︰「清早,老奴本也是想來女乃女乃屋前侯著侍奉的。可四更天才剛過,安媽媽就到了老奴的屋子,稱是大夫人讓老奴去一趟。」

是去曲意苑了?

怎麼方才見著余氏的時候,如錦一點跡象都沒有看出來?四更天……怎麼會那麼早?抬頭,如錦問道︰「母親將你喚去,是有什麼事交代嗎?」。

听到這問話,鄭媽媽面色就有些郁悶,站直了身子回道︰「女乃女乃,老奴也是以為有急事,匆匆趕去,卻听大夫人屋子里的海棠姑娘稱夫人還沒起,讓我在隔壁的屋子里侯著。」

鄭媽媽抿了抿唇,下巴上一顆米大的黑痣隨著動了動,開口略有不滿地接著道︰「奴婢這一等,可就等到了天明,辛媽媽自大夫人的屋子里出去才見著夫人。」

如錦听出她口中的不滿,朱媽媽性子直,有些擔心她會不會惹惱了唐夫人。思索著開口道︰「那你進了母親的屋子,可有怎麼樣?」

「老奴自然是不敢表現出什麼,唐夫人神色如常,只問了老奴一些問題,都是關于女乃女乃您平日里的喜好同習慣。」鄭媽媽說著又咂舌,「女乃女乃別怪老奴多嘴,我瞧大夫人就是故意把奴婢調開,不讓奴婢去伺候您和姑爺起身。」

如錦听了,淺笑了道︰「媽媽想多了。」左手抬起,撩了撩額前的碎發,接著道︰「對了,宮中的兩位嬤嬤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鄭媽媽搖頭,「老奴也不省得,自大夫人那回來的時候,她們二人已經回宮了。」

「咦,難道她們沒有去母親院子里告辭?」

「奴婢一直呆在曲意苑,是沒有見著她們過來。」

如錦眸子微沉,漫不經心道︰「哦……」

鄭媽媽似是心中有事,弓著身子又湊前,緩緩道︰「女乃女乃早上,可見著了安媽媽?」

如錦點頭。

後者見此,繼續道︰「老奴昨夜一見著她的時候就覺得面熟,但想了好久都沒想起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後來等遇著院子里的婢子細細一問,倒是想出來她是誰了。」說著面色激動,一臉神秘地望著如錦。

如錦挑眉,輕問︰「是誰?」

鄭媽媽在西大街的國公府里當了一輩子的差,也是等遷徙利吉大道武國公府的時候才跟著董媽媽過去。憑著薛唐二府早前的關系,如錦還真不知她是在何處見過了唐家少爺的乳娘。

見著如錦抬頭,滿目不解,鄭媽媽緊張兮兮地就回道︰「女乃女乃許是不知道,這位安媽媽,是早前四姑女乃女乃夫家的人。」

「四姑太太……」

如錦神色一緊,那位當初鬧著不願意進宮後來自認為嫁了如意郎君,最終卻敗盡家財喪夫的苦命姑姑?

見著如錦一臉迷茫,鄭媽媽就繼續道︰「是早前好些年的事了,後來老太爺不準四姑太太再進國公府的大門,連帶著同安家都斷了往來。女乃女乃您一直住在邊城,鮮少回京,自然不會記得。」

如錦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耳朵卻極為敏感地听到方才鄭媽媽嘴中提到的安家。望著鄭媽媽,語氣凝重地問道︰「那安媽媽是……」

「是四姑太太的弟媳。」

「呀~」

如錦吃驚忍不住呼聲,弟媳……那豈不也是安家的太太?

鄭媽媽嘆了一口氣,「女乃女乃您年紀輕,不說是安家,便是連四姑太太您也沒見過幾面。當初安家本也是書香世家,四姑太太傾慕四姑爺,駁了老太爺和老夫人安排的親事,偏要嫁過去。四姑太太為人清高,嫁過去是下嫁,安家的人更是管不住她。到了安家沒幾個月,嫌人丁太雜吵著要分家,安老爺最後無奈也就允了。」

說著抬眸望了眼如錦,鄭媽媽繼續道︰「安二老爺是庶出,沒分到多少家財,但也不至于糊不了口。女乃女乃您許是也听說過,四姑太太和四姑老爺早前揮霍無度,最後家財花盡,就只好將安二老爺僅得的幾處莊子和鋪子奪了過去。這位安二太太跑去安家的祖宅里爭執,但平時便是連安老太太對四姑太太都顧忌著幾分,最後直接被四姑太太讓人打了出去。」

見著鄭媽媽說完直搖頭,如錦的語氣也沉了幾分,「到底是個大戶人家的太太,怎麼會委身為奴,到唐家來當乳娘?」

「沒了家財,四姑太太讓安老太太去問安二老爺那取。安二老爺沒有法子,他自家府上本就拮據,無奈就只好出去賣字畫為生。」

抬頭對著如錦,鄭媽媽表情頗為同情,「奴婢听到的也不多,安二老爺好似是在街上的攤位上被鬧事的給打成了重傷,抬回府沒多久就去了。安二太太一個寡婦,還帶著兒子,許是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這才不得不走上為奴的一條路吧。唉~安二太太的命苦,先是喪了夫,後來又沒了兒子,這些年一個人呆在唐府,等到今後也沒有陪老的人。」

如錦听完這一段故事,心里直罵四姑太太心狠。簡直就是仗勢欺人嘛,若她沒有嫁去安家,安家現在許還是一代大家。說到底,安二太太的厄運還都是因為四姑太太才招來的。

這般想著,如錦心情驀然一沉。安媽媽對薛家肯定有怨恨,自己又是薛家的姑娘,現在……想起早上那張憨厚的面容,那雙清冷的眸子,如錦心下竟不知是什麼滋味。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府上,便是等到期限滿了都沒有離開唐府,對唐子默想是真心關愛的。可現在,自己卻成了這流雨軒的女主人,她對自己心中豈能沒有疙瘩?

但早上她的表現,卻同一般人無異。一下子,如錦心里竟然也沒了底。

鄭媽媽見如錦變了色,「女乃女乃也想到了是不,您說這世界怎麼這般小?奴婢思量著,女乃女乃您還是別同安媽媽太過親近。任是誰,都不可能做到心無芥蒂。」

如錦頷首,對鄭媽媽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虧得媽媽告訴我這些事了。」

後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訕訕回道︰「夫人讓老奴跟著女乃女乃來唐府,奴婢這下半輩子就是女乃女乃的人,不為您想著算著,還能為誰?」

如錦面色欣慰。

「女乃女乃,老奴求見女乃女乃。」正說著,門口就傳來一個平淡的聲音。

如錦示意站在門邊的白英掀起簾子,進來的還是早前裝束的安媽媽。如錦的心不禁提高了幾分,望著對方道︰「安媽媽,可是有事?」許是覺得她的人生太過坎坷,就是明知自己該防著她,如錦卻依舊厲色不起來。

若要說個明白,還是四姑太太對不住她,薛家對不住她。

安媽媽手里拿了個白色的藥瓷盒,遞至如錦眼前繃著臉就道︰「是二爺讓奴婢給女乃女乃送來,稱是尋了許久才找到的玉肌膏。女乃女乃的手被燙傷了,二爺方才匆匆趕回,本是想進來親自給您的,可不巧大老爺剛喚人請二爺立即過去。二爺叮囑了,讓女乃女乃您早些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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