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是西南重鎮,也算是西南最富庶的地域之一,這里離涼州尚有三日的行程,與幽州就更遠了,不過正因為羌夷人很難打到這里,荊州就成了西南與中原的中轉地,天南海北的貨物涌到這里,又因為這里地處東西貫南北的交通要塞,歷來均為兵家必爭之地。
數次的毀滅,數次的重建,叫荊州的百姓們崇武尚俠,幾乎人人會點功夫,游俠兒甚多。
荊州知府姓盧,為官二十七載,正兒八經的官場老手,最難得的是,這盧知府是從一個小小的九品主簿干起,二十多年的功夫熬到從四品的知府,不得不說其官運喜人。要知道,很多小吏一輩子也未能往上抬一抬。
盧知府干了大半輩子,幾乎都在西南打轉兒,其中停留在荊州的時間最長,前任荊州知府遷升時,特地向朝廷推舉了他,盧知府在這個位置上一呆就是四年,再過二載就該進京復職,或是留守本地,或是升遷另謀高就。
不過這些向來不是盧知府擔心的事兒,自他五年前攀上了三皇子這棵大樹,盧知府就知道,自己將來的路會越走越寬,說不定還有登朝堂的希望。
這是一個外表慈善,但是心機了得的人物。幾年的養尊處優叫盧知府越加舍不得眼前的榮華富貴,明知道與皇子結交是皇上的大忌,但是為了前程,他只能舍命一搏。
況且,盧知府認定了太子的人選當是三皇子。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然而打頭年皇後娘娘誕下皇嗣,三皇子一脈就開始隱隱有了波動,兩個月的功夫,已經有三批人馬先後到了荊州,這些人都是三皇子身邊的得力干將,為的就是監察西南諸官的心向。
這不,昨日剛送走了一撥人馬去涼州,盧知府躺在花房里的矮榻上,兩個小丫鬟一左一右的正捶著腿,他手中拿了把名貴異常的紫砂,陣陣茶香從里面溢出。
荊州同知立在一側,見昔日的同僚如今這般享受生活,心中總有郁氣,但人家現在高升,同知在人家手下賣命,只能蟄伏著做人。
「大人,據消息來傳,幽州知府的船隊今日該到了武昌,您看,咱們是不是要派人在路上迎一迎?」
盧知府揮退了丫環,起身隨意披上了搭在椅子上的薄衫,「迎什麼?不過是個黃口小兒,值得咱們這樣興師動眾?哼,要我說,陛下就是太寵溺這些小書生了,不到弱冠之年,憑什麼就做了從四品的翰林?更得寸進尺的跑到幽州想我立下多少汗馬功勞,協助西南大軍擊退多少次蠻夷的入侵,才能升為現在的知府一職,憑他人世不通就想橫插一腳,做夢」
盧知府對皇上的新任命是要多不滿就有多不滿。
一樣是朝廷命官,一樣為皇上效力,怎麼就分出了三六九等?哦,一個小子,上來就硬押自己一頭。幽州知府和荊州知府……听起來都一樣,可這里面的講究就大了。
天朝歷代皇帝為繁茂邊疆,擴充兵力,常會安置移民到幽州定居,百年間,幽州人口到達了十五萬之眾,而荊州也不過六萬余。加上幽州適宜農物生長,盡管羌夷人頻頻來犯,可是大家還是舍不得眼前的家園。
盧知府也不是沒打過幽州的主意,然而他托人在三皇子面前求了幾次,都無疾而終。此番林致遠出任,盧知府是最嫉妒的。
同知躊躇道︰「大人,咱們這樣做不好吧?不少字鄭將軍可是交代了,一定要招待好這位小林大人,他在皇上面前非常得寵,連三皇子都要賣幾分的薄面,要是這樣的人投誠到皇子的帳下,將來的大業就能多分把握。」
「把握?」盧知府冷哼道,「不是我數落鄭大人,他也不瞧瞧,這次跟著來的人是誰?那是皇後的親兄弟,皇上早就將荀、林兩家綁在了一塊兒,咱們費多大的心思都是無用的。」
同知嚇得求道︰「大人,小心隔牆有耳這樣的話可不能叫三皇子听見,萬一……」
「會有什麼萬一?天高皇帝遠,三皇子就算是耳目再多,難道還能插進我的知府衙門里?還是說……」盧知府下意識的去瞧同知,「還是說,你能給我泄密?」
同知強忍著羞恥,低聲道︰「下官對大人的忠心青天可鑒。」
盧知府大笑︰「這就是了,你放心,跟著我,將來有你的大好前程在,你不是一直想往上升一升嗎?正好此番江陵知縣的任期已到,你便順勢接管了吧」
盧知府的用人之道就是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他沒讀過什麼書,起點就比一般人低,能做到這個位置完全是靠日積月累的經驗,這種官場老吏也是最難應付的。
二人正談著此番西南的變局,忽有府衙的差役進來送信。上面沒有署名,只有一枚小小的鷹印,盧知府忙抽出來翻看,面色凝重。
「大人,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盧知府將信原封不動的塞進牛皮封套里,而後收在袖筒中,「三皇子的人馬探知,新任幽州知府並不在和親的大部隊里。」
同知驚呼一聲︰「不在?這個小林大人好大的膽子,擅離職守,莫非他真的不怕皇上的責難?」
「人家未必就是擅離職守,三皇子的意思,可能這位小林大人是奉皇上的命令微服出巡的,武昌是大皇子的地界兒,這種事兒咱們心里清楚,皇上心里也該明白……和親的大部隊已經到了武昌,這就說明,小林大人至少已經出了那里往荊州來了,咱們要做好完全的準備,千萬不能叫此人抓住把柄。」盧知府吩咐道,「你現在速去碼頭,囑咐碼頭上的焦老大,讓他密切關注來往的船只,看哪些是生人,哪些帶著女眷?」
同知一腦門的冷汗都下來了,結結巴巴的說道︰「大人,他們不會還帶著公主殿下隨行吧?不少字前面可就羌夷人的地盤了,為了此次和親,羌夷大皇子和八皇子幾乎沒兵戎相見,要是那邊的大皇子平派人來截殺和親隊伍,就算沒咱們的事兒,也要被皇上治一個保護不周的罪名。」
羌夷人的皇族很有意思,生出的公主都不得寵愛,幼年的時候就送到專門的處所進行訓練,長得漂亮的將來多半會成為某位將軍的妻室,甚至會送去與周邊的小部族進行結親,籠絡對方。還有一些公主,生來就要承受一般女子難以承受的苦痛,這些女孩們日夜訓練拳腳功夫,成為羌夷皇族在黑暗中的影子。她們沒有享受過公主的待遇,她們生來就是為了保護未來儲君而存在的。
此番與天朝和親,是八皇子一力主張下的結果,他將自己嫡親的胞妹送去京城,就是為了緩和與天朝之間的矛盾,更是為了打擊羌夷大皇子的實力,收買人心。
叫人意想不到的是,天朝不但接納了羌夷人的條件,還要將十八公主嫁給皇子為妻。盡管八皇子已經有了正妻,但這絲毫不妨礙公主成為自己的王妃,女人嘛,只要不叫她生出孩子,一切都好辦。
但是,不要以為有了和親,羌夷人就會停止對幽州的騷擾,相反,大皇子柯木智是最反對和親的,甚至為了激怒天朝的,常率兵攻打邊界地區。羌夷皇族內部的矛盾越演越烈。
十八公主救了柯木智的事兒少有人知道,同時,除了這位大皇子,也沒幾個人見識過真正的天朝公主是什麼樣子……
正因為兩位掌權皇子之間的罅隙,所以林致遠這一行,不能不說是危險重重。
盧知府命人火速去碼頭看守,見到有生人的船只就速來回稟。可是荊州的流動人口太多,碼頭上每日都有七八十條船只往來,要麼是卸貨,要麼是靠岸補給,停留的時間短而又短。焦老大作為荊州碼頭最大的船幫老大,也沒資格去挨個船只搜檢不是?再說,真的沖撞了貴人,他還要給盧知府背黑鍋。
就在一籌莫展之際,忽有手下來稟報,說是剛剛靠岸的船只中有一艘甚為奇怪,兩層的大船,甲板上有十幾個練家子。焦老大速派人去打探,不多時,消息就傳回來了,那伙人並沒走遠,而是在碼頭附近一處茶寮里歇腳。
碼頭本就是整個荊州城里最亂的地方,而茶寮可以稱得上是散布小道消息最快的地方,只要你想打听什麼,根本不用進城,只消給那茶寮老板點好處,想知道什麼辛秘,人家一準兒全都告訴你
焦老大叫道︰「壞了,趕緊叫上兄弟去給知府大人送信,我等先帶著人手去探看探看。」
焦老大是盧知府一手提拔起來的,對盧知府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知道大人要尋的這伙人可能至關重要,也不敢多嗦,起身就要親自去探看。
剛到正門,就見手下急匆匆的往里進,「慌什麼」
小嘍急道︰「老大,不好了,二當家的被人給折斷了胳膊,如今人還在那伙人的手里。」
「什麼?誰吃了雄心豹子膽?難道連我們沙河幫的人也敢踫?」焦老大幾年沒踫見這樣的硬茬子了,喝道︰「與我前方帶路,我倒要瞧瞧,什麼人這樣不知好歹」
荊州城內,眼見一場風波就要憑空升起……
PS;小荷明天開始上課,校長要來听課,下午在家備課~唉,不知道晚上能不能更新小荷盡量啊大家表拍我大封推還有欠債沒還完,小荷下周多多的更新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