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嵐連忙收了書,坐到夕顏對面,拿起青瓷壺,給夕顏倒上一杯茶,款款說道︰「嫂嫂今後不要和三嬸起沖突。」
「哦?為什麼?」夕顏也猜到幾分。
「因為蘇靈薇郡主,她是三嬸親妹妹的女兒。」
「既然是郡主,為何姓蘇?」
子嵐解釋道︰「她隨母親的姓氏。」
夕顏靜靜地听著她講述︰「你知道嗎?三嬸的娘家是長興城數一數二的落破戶。但是她們姐妹二人卻是甚為爭氣,都嫁入了有頭有臉的人家。嫁入不如說是搶到,姐妹倆都是極有心思之人。」
子嵐壓低了聲音︰「三嬸在真正嫁入蕭家之前就已經懷上了子遙,因此就算爺爺千阻撓萬阻撓也是枉然。蘇靈薇的母親就更絕了,那旭王爺夫婦倆可是長興城出了名的伉儷情深,王妃乃北苑國當今聖上的姑姑,兩人人育有一端莊美麗的公孫珂郡主,蘇靈薇的母親蘇靜硬是插足那個幸福的家庭,最後王妃積怨成疾,病死王府,那蘇靜就理所當然的入住到旭王府,她住進去的時候帶著已經兩歲有余的蘇靈薇,對外都宣稱這蘇靈薇是二人的養女,看王爺的疼愛程度,明眼人都知道,那就是王爺的女兒不假。」
夕顏蹙眉听著,有些疑惑︰「等等!既然是王爺,怎麼又娶了皇上的姑姑?」
子嵐驚訝的看著夕顏︰「嫂嫂這都不知嗎?那旭王爺世代為國效力,其父更是因為當年打退了外族的大舉進攻而被賜予了國姓,世代相傳,旭王爺的原王妃也是先皇親自賜婚的。所以那旭王爺才如此猖狂,不顧當今聖上的勸阻而堅持讓蘇雅搬進王府。」
「那蘇靈薇郡主和子逸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現在夕顏對子逸唯一的疑惑。
「蘇靈薇與大哥之間根本就沒什麼,不過是大伯母一直都希望蘇靈薇能做她的兒媳婦,這樣就有了旭王爺這座靠山。當初爺爺要去喬家向你父親提親,她是拼死拼活不允許的。」子嵐撇了撇嘴。
夕顏顯然沒想到事實竟是如此︰「那何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之說?」
子嵐捂嘴笑了起來︰「嫂嫂對這蘇靈薇還真上心啊!看來是吃醋了,什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不過是那嬌滴滴的郡主對我大哥的一廂情願罷了。大哥待誰都品性溫和,那靈薇郡主便自小就廣而告之的揚言是大哥的夫人,大哥雖很無奈也不忍傷她的心,估計大哥成親對那小郡主的打擊蠻大的,最近都沒有看到她在府上出現過,放在以前那是日日必來的。」
夕顏怔怔地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子逸剛剛應該也是要這樣給自己解釋的吧!
「我還真沒看到過大哥對哪個女子像待嫂嫂這樣好過,那眼神,是十二分的疼惜。」子嵐歪著腦袋看向夕顏感嘆道。
「是嗎?」不跳字。夕顏輕笑著反問道。
「當然了!我還能騙嫂嫂不成,大哥這些年來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爺爺怕他常年如此過于自閉,家中有什麼熱鬧事,都會叫上他,卻怎麼都不能洗去他的憂慮。」子嵐說的口渴,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听說,是因為他每日侍弄的牡丹花辜負了她,年年都到了其他牡丹開敗之時凋落枝頭」她望了望窗外︰「還有兩個多月就又該是牡丹花開之時了,每當那個時候,大哥就倍顯寂寞伶仃。」
夕顏望向眼中差些溢出淚的子嵐,子嵐連忙拭著眼楮說道︰「瞧瞧我!還在擔心些什麼,如今有嫂嫂的陪伴,大哥一定會不再孤單。」
听到這話,夕顏攜著她的手安撫地說︰「嫂嫂會陪在你大哥身邊的,讓他不再一個人去面對滿園牡丹的凋零。」
「什麼人?」門外一陣喧嚷,夕顏子嵐兩人因這一聲叫喊,驚的連忙起身奔出房門。
是四叔和四嬸,兩人正望向屋頂,而後四嬸示意四叔息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四嬸屏退了聞聲趕來的下人和蕭家護衛,走到子嵐房門前,把茫然的夕顏和子嵐推回了屋中。
「母親!怎麼回事?你們怎麼來了?」子嵐迫不及待地問。四叔拉過子嵐︰「今日少修在街上尋了許多你愛吃的東西,我和你母親飯後閑來無事,就給你送了過來,看你需不需要添置些什麼日常用的。
子嵐听後滿臉幸福,卻仍堅持問著︰「剛才外面……」
四嬸見瞞她不過,就如實說道︰「剛才我與你父親一進你這院子,就看見你房門外有個蒙面人,屈膝地半蹲在那里兒啊!以後自己諸事要多留些心,蕭家近來不太平。」
「蒙面人?那是听到我們方才在屋內的談話了。」回想和子嵐交談的內容,胡亂猜測著,夕顏目光落到了依偎在四叔身旁的子嵐,眼角有些濕潤。
十六年來,自己也是這麼和父親相處的,夕顏心中明白,父親是疼惜她的,所以盡管被這樣狠心相逼,她對父親,也提不起半點狠。
因為與生俱來的光環,夕顏從不被允許獨自出門門,即使是與母親逛街玩耍,喬擎羽也要親自陪著才會放心,喬父為夕顏的未來鋪好了道路,選了義弟三王爺德才兼備的兒子做夕顏的夫君,終了,卻毀掉婚約,讓女兒嫁入北苑國最富有的人家。這些雖然一直被夕顏反感和抗拒著,但夕顏常用十多年的親情安慰自己︰「父親是為我著想的,這次突如其來的變故當中,父親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就像當年弟弟若辰被送去從軍一樣。」
夕顏感覺到四嬸一直在盯著自己,便試了試眼淚。
「想家了吧?不少字」四嬸和藹地問道,像極了自己的母親,夕顏點了點頭,淚卻又不自覺的流了下來,她沒想到一向堅強的自己會在外人面前掉眼淚,是這氣氛太像自己曾經溫暖的家嗎?
子嵐看到夕顏流淚,慌了起來︰「嫂嫂!快別哭了,明兒我跟爺爺說一聲,讓大哥陪你回去一趟吧。」
夕顏並沒想過這麼快就去面對父親,便拉著子嵐的手說道︰「好妹妹!今兒你也看到了,爺爺讓我幫助執家,我如果這個時候趕回去住上一段時日,蕭府的人就更該看輕我是個只會繡花拈筆朝父母撒嬌的大小姐了,等我先熟絡了蕭家的生意再回也不遲。」
「可是」子嵐還欲再講卻被母親把話攔了下來︰「嵐兒!你和你父親去里屋吧!我跟你大嫂有些話要說。」子嵐扭著身子不肯。
四嬸寵溺地笑道︰「快去吧!你父親明日就要回池林城去了,你們父女還不好好聊聊。」子嵐這才極不情願的同四叔離開了。
夕顏望著眼前這個相貌不凡的四嬸,突然有些敬畏。
「夕顏啊!來這蕭府有兩日了吧!府上的人如何?」四嬸端起丫鬟呈上來的一杯龍井細品起來。
夕顏如實說道︰「四嬸!夕顏覺得,蕭府的很多人都表里不一。」
四嬸不禁笑了笑︰「傻丫頭!他們表里不一是不假,但你又怎麼知道自己眼楮看到的一面是表還是里呢?」
夕顏默默的听著四嬸的忠告︰「這蕭府有太多的勾心斗角,讓避之不及,你要多用心去體悟,多留意細節,要知道,細節往往在無形中詮釋著一個人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可以看出,你也並無害人之心,雖不知父親是為何堅持要去你們喬府提親,但有一點我已經可以肯定,父親,沒有選錯。既然你踏入了這蕭府,嬸嬸如今給你提個醒,你也莫怪嬸嬸,這蕭府,並不單純。」
夕顏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是因為蕭家子孫要爭奪偌大的基業嗎?」不跳字。
四嬸搖搖頭︰「是!也不是!」
夕顏見四嬸蹙眉說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不說是蕭府,即使是在平民小家,兒女諸多,都免不了要爭個你多我少。這些年來,蕭家如此慣了,並不會對這百年根基有什麼影響的,不管最後是誰接替了這個家,卻都是在蕭姓人手中。」
喬夕顏琢磨著四嬸話中之話,終忍不住問了︰「那四嬸剛才對子嵐所說的不太平是指?」
四嬸不語,半晌,才緩緩開口︰「我不知該如何說起,這只是我的猜測,卻也不清楚父親如何看待蕭家暗涌的風浪。」稍稍一頓,繼續道︰「若子孫間的爭奪有了別有用心之人的攙和與挑唆,結果就會大大不同。」
「憑蕭家的財力和人脈,既是他人干預,也自然能全身而退。」
「那如果,插手之人,是極有權勢之人呢?比如……皇親國戚?」四嬸說出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