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塵緣 第一卷 蕭府篇 第五十二章 謎中謎(七)

作者 ︰ 荼靡未央

坐在轎中,夕顏兀自思量著︰「這個裴申來得很是巧合,正在自己離去之時。子遙是听到蘇安說裴申來了才尋他來到園門前,可昭軒又是為何也如此湊巧至此。看裴申的眼神,分明是對昭軒的到來一點也不吃驚。這個裴申,到底同向來不喜交友的昭軒是怎樣的關系,看起來也並不很是親近,卻為何總在一起?」

「大少女乃女乃!快到了。」落葵在外面喚道。

夕顏掀開轎子小窗的紗簾,外面是熱鬧的街市,府邸在這樣一片喧雜的地方,雖離蕭府甚近,卻也與四嬸口中所說的吳蘭惠喜歡獨自靜養頗有不符。

一把紙傘撐于轎前,夕顏提裙而出,站在傘下,望向那朱紅大門,門頭上懸著赫然的「尹府」二字,她微微一笑,真是為難了這個女人,丈夫都已故多年,卻依舊心中向著他,她的一生都是尹家人,或許也正是那份深沉的夫妻之愛,才至使那仇恨銘記于心,難以抹滅。

落葵見她只站在那兒不動,便低聲喚道︰「大少女乃女乃!天兒還下著雨,我扶您上門前去吧!」

夕顏點了點頭,踮足牽衣往台階上踏去。落葵朝轎夫們使了個顏色,其中一人忙上前用手拍打著門環喊道︰「有沒有人在?開開門。」

過了許久,才听到里面的回答聲︰「誰啊?」尖銳而刺耳,雖是發自一個男子,卻似在掐嗓而語。

落葵听到有人回應,忙答道︰「蕭家的大少女乃女乃來瞧你們家夫人了,快些開門。」

那人將門拉開一條縫來,躬身朝外面看去,只見一個裝扮清雅的美麗女子立于門外,正眼中含笑地望向他,這才敞開門,作揖道︰「原來是蕭家的大少女乃女乃,小的是府上的李管家。」

依舊的尖聲利嗓,夕顏當他天生如此,而並不是有意為之,便點點頭笑道︰「你家夫人可在?夕顏突然造訪,多有失禮,只是總听爺爺念著尹夫人的好,如今經過府上,又遇著這雨久久未停,我便想著來瞧瞧。」

那人一面哈著腰笑一面將兩人往里面引,說道︰「在在在。夫人每日都在家中,大少女乃女乃快請進!」

夕顏回身對幾位轎夫吩咐道︰「我進去里面避一會子雨,你們只管到街上酒館子里去買些酒吃,等著我出來。倘若尹夫人久留我在家中暢聊,你們幾人便也別傻等在那兒,先回去同太老爺稟了,叫府上晚些時間再派人來接就是了。」

說著,朝落葵看了一眼,落葵會意地從荷包中拿出些碎銀子,笑著遞與那個敲門的轎夫手中︰「這是大少女乃女乃賞你們的,好生吃著酒,只別忘了時間,若讓我們出來了苦找,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哎!謝大少女乃女乃!謝落葵姑娘。」幾個人答應著,喜得眉開眼笑。

夕顏隨那李管家進了尹府,門在身後被緊緊關上,她余光瞥向一側,方才對轎夫的叮嚀,是為了以防萬一,畢竟那尹夫人依舊被仇恨蒙蔽著雙眼。

環顧這小院,倒也干淨異常,生機四溢,園中光花的種類便有她叫得出的叫不出的數十個種類,滿院馥郁襲人繞身凝神,兩側分別挺立著兩棵出頂的合歡樹,正揚揚迎風沐雨而立,枝葉茂盛,只待著今年的金秋再一展容姿。

穿梭前院的這片小小花海,繞過大廳便是主人休息的臥房所在,這個形狀四方的園子,卻因一汪碧綠的小池奪去了風采,而小池又映出這四角的屋檐,所謂方中有圓,圓中有方,此情此景正合其意。

這位尹夫人還真是個悠閑逸享之人,這樣的生活正是夕顏所期待的,她不禁深深吸了一口這清新之氣,感慨道︰「尹夫人還真是眼光月兌俗超群啊!」

走在前面不遠不近的李管家听到後,忙扭頭笑道︰「這園子原先不是這樣的,只前年的時候經過一次大的整修才是如此美景。」

「哦?那還真是改的恰到好處。」夕顏回答著,眼楮不停地望著身處之景,多想在此一直棲息。

「是啊!我們家少爺向來不得夫人的贊許,卻是這院子修得深得她意。」李管家一面說著,一面引她踏上台階。

「這是昭軒設計的?」夕顏目光回轉,盯望著他。

李管家笑道︰「大少女乃女乃也識得我家少爺?」話剛落音,便自打嘴巴道︰「瞧我這話問的,自家人哪有不認識的禮兒,況且如今少爺正住在大少女乃女乃府上,定是兄弟姐妹們日日歡聚一堂的。」

夕顏勉強一笑,卻心澗激流︰「昭軒是知我心之所想的,這園子分明是當初兩人剛在一起時她的一句玩笑話︰‘倘若你照著我心中所想去建個百花園,我便嫁給你,同你日日賞花撫琴而樂。’前院中的花的種類定是他這兩年來留心尋來的,只可惜還未集齊百花,我同他便已是相望兩斷崖。」

想到這,她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小池有石橋橫貫其上,落雨已將它淋成了與這天一樣的顏色,不遠處的青磚碧瓦曼亭,四面皆用薄紗垂簾遮掩,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里面並無圓桌石椅等擺設,卻在齊膝的位置,平放著一個長長的東西,她定楮望去,卻因繡花紗簾而沒能看清。

「大少女乃女乃!夫人白日里都會在小竹林中的木屋里誦經,小的這就去給您請,您現在大廳中等候片刻。」李管家將兩人帶到一個房中,便敞著門兀自去了。

夕顏走到一把交椅上坐下,拂了拂裙上的水珠,落葵隨她站在身側。

「這兒沒別的人,你也坐下歇會兒吧!」夕顏朝她說道。

落葵笑了笑︰「呆會尹夫人來了,還道是姐姐你沒教好我這個使喚丫頭,這兒不是咱的園中,我怕你落得不是。」說著朝門口挪去︰「這尹府雖花團錦簇,一片盎然,鮮有人來往,安靜卻也顯得格外冷清,怎麼連兩個上茶的丫鬟都沒有,好像除了那個李管家,就只見著一個打掃的老媽媽。」

大概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久不見有人前來,按說這後院子並不大,尹夫人又是在小竹林中,接到李管家的通報,應該早就來了才是,為何遲遲不見她的蹤影,她是不想見自己,還是在斟酌以怎樣的態度面對自己?夕顏思索著,也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

她站于廊前,看雨連滴打在池中,蕩起層層漣漪,又折回到屋中。

落葵有些著急︰「姐姐!我看我們還是走吧!倘若是個晴天朗日,如此寂靜無人,我倒覺得沒什麼,只是這陰雨連綿,又昏暗難辨,處在這院中,真真讓人覺得心慌。」

夕顏也有些這種感覺,太安靜了,靜得只有兩人的呼吸與外面的落雨鳥鳴聲。

她目光卻落在了大廳正座旁邊的一個偏門,對落葵說道︰「再等等吧。」

又是半盞茶的時間過去,她的眼楮一直都沒離開那個門,落葵注意到她的凝視,小聲喚道︰「姐姐!」

夕顏這才回望著她︰「落葵!不知為何?我很想進去瞧瞧。」

「這不太好吧!咱們畢竟是客,那是人家的臥房。」落葵為難道。

夕顏依舊看著那里,用簾子做門遮掩,屋中似乎有燭光亮著。下定了心,她起身便要往里去。

落葵忙攔住︰「姐姐!這屋子有些陰森,咱們還是不要隨意誤闖的好。」

夕顏笑了笑︰「不礙事,我只是看看,不動里面的東西就是了。」說著,便往里走。

落葵扭她不過,只好小心翼翼的隨著。

兩人掀簾進去,是一個極大的屋子,中間用屏風隔開,外屋只置放了一副桌椅,光亮是從屋子里面傳來的。

她們轉過繡著祥鶴駕雲圖樣的屏風來到里屋,屋中的擺設都十分樸實,簡單的一張木床,縵布也是清一色的月白,窗前靠牆的長高桌上,一串穿著十四顆小小檀香木的念珠,被摩挲地圓潤有致。

「姐......姐姐!」是落葵有些顫抖的聲音,她拼命拉著夕顏的一角。

夕顏扭頭望去,這才看見一個供桌上面立著一個牌位,供桌後的牆上,正掛著一幅畫像。

落葵這才定了定神,道︰「這不是尹家少爺嗎?」不跳字。

夕顏同她走到近前細瞧,牌位上寫著︰「先賢夫尹世彥之靈位。」便對落葵安慰道︰「這是尹兄弟父親的靈位,他父親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說著,仰臉去看那張畫像,確與昭軒有八九分相像,除去唇上的八字胡須,想是換做誰都會誤以為是昭軒。她盯著那畫像,這位未曾謀面的長輩,眉宇之間有著一股灑月兌的英氣,散發著富貴之態,倒不像是那個所謂的貪贓枉法的小小地方知縣,難怪曾經傾國傾城轟動一時的吳蘭惠會放棄各路達官貴人的追求,而甘願隨他一同到了一個無人知曉的小城中度過此生,想必這尹世彥也是世間難得的好男兒。

「難道他們一家真的是遭人陷害嗎?」不跳字。夕顏喃喃自語,卻突然望見那牌位後面似乎還有另外一個與之背對而立的牌位。

她伸手想去拿起來看,卻听到一聲憤怒的呵斥︰「你們在這做什麼?」

夕顏同落葵皆嚇地轉身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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