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塵緣 第一卷 蕭府篇 第五十三章 謎中謎(八)

作者 ︰ 荼靡未央

借著朦朧的燭光,兩人才瞧見,來的人,正是吳蘭惠,她滿臉掩飾不住的怒火,微微喘著氣,似匆匆趕到這里。

夕顏卻看到她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于是便上前一步道︰「尹夫人,是我,喬夕顏。」

那尹夫人並未答話,只倉皇地看了看她,又看看靈位,擠上前來,用背抵住那供桌,面對著兩人說道︰「你們……看到什麼了?」

夕顏微微一笑︰「真得很抱歉,誤闖到您的臥房中來,我們只是進來瞧瞧,什麼東西都未曾踫過,若有失禮的地方,還請夫人見諒。」說著,她微微一欠身,落葵見此,也忙低頭行禮。

稍稍穩了穩氣息,那尹夫人恢復了淡定自若,悠然道︰「大少女乃女乃是蕭家的媳婦,我也自然不會說些什麼,只你也算是大家閨秀,這點子規矩今後還要注意的才好,主人不在,切不可再擅自獨闖,這是犯了大忌的。」

夕顏面含愧色︰「夫人教訓的是,夕顏再也不任性妄為了。」

「走吧!咱去大廳,這里頭黑乎乎的,也不好說話兒。」尹夫人欲引兩人出去。

夕顏隨她一起,卻忍不住又回頭瞧了一眼那幅畫,這一眼正被尹夫人看到,她解釋道︰「那是我的丈夫,早年前就已經去世。」

「想您的丈夫當年也定是個翩翩少年。」夕顏隨她一齊出了那臥房,回到廳中。

剛一落座,就見著方才那個李管家端著茶水進來了,他一面放茶一面笑道︰「大少女乃女乃久等了,只是我家夫人方才正在誦經,不想中途而棄,便念完了那一篇才來。」

「不礙事,听听雨,看看景,也是好不愜意。」夕顏端起茶來,還未至唇邊,又放置指間,對尹夫人說道︰「夫人府上的人還真是少,不知夠不夠使喚?」

尹夫人身子向椅後靠了靠,笑著說︰「我喜歡清靜,人太多總覺得吵雜,所以閑置的我都給遣了回去,所謂人在精不在多,留下的自然都是一心願意跟隨于我的。」

夕顏笑了笑︰「夫人果然有自己的道理。」

尹夫人呵呵一笑︰「大少女乃女乃為何想到今日到我府上來坐坐?是有什麼事吧?不少字」

掀開茶蓋,夕顏皓齒微露︰「今兒就是趕的巧罷了,這雨下了一夜都沒有停的意願,我同落葵想趁著大清早雨小的時候上街瞅瞅春里鋪子新上的衣料,卻又遇密雨冷風的,正在您府上周圍亂轉,瞧見了,便想來看看您,順便躲一會子雨。」

「原來是這樣,早知道應該叫下人多備些東西,你第一次來,總不能虧待了才是。」尹夫人慈眉善目,如母親般祥和。

「若是提前說了,怕尹夫人操心準備,于是便連個招呼都不打的來了,還望夫人見諒。」夕顏看著她,總覺得那笑有些暗藏冷森。

抿了一口茶,眼珠微微靈動,她頭也不抬地凝著杯中的茶,悠悠然道︰「不知夫人的丈夫是為何而逝,既是多年以前,那一定正值年少,不應該會是得病而終。」

想不到她會突然問及此事,尹夫人不免一怔,望了望向身側立于一旁的李管家,這一瞬的對視正被夕顏的余光瞥見。

半晌,尹夫人才嘆了口氣︰「世彥命薄,說到逝世,本是家丑,不足為外人道來。但尹家同蕭家親如同族,所以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

輕輕咬了咬唇,她繼續道︰「世彥是因當年一時糊涂,私吞了上面撥下來的賑款,才在幾年後東窗事發,得到了嚴懲。」說罷,竟掩面痛哭起來。

夕顏看了看她,又望向身旁極力克制心傷的李管家,啟唇安慰︰「夫人快別傷心,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您應該早些釋然才是。」

見她未有停息之意,夕顏朝落葵吩咐︰「剛才我在院子里瞧見的幾個花甚是嬌美,讓李管家帶著你再去尋尋,討要些花種來,回去了好種給我在家里瞧。」語畢,朝李管家笑了笑。

落葵會意地對李管家說道︰「不知李管家這會兒可有功夫,我家大少女乃女乃對那花喜歡的很,您同我一起去取些種來可好?」

李管家忙應聲道︰「大少女乃女乃既然喜歡,我便去那花房瞅瞅,落葵姑娘,勞煩先給小的指指大少女乃女乃是看中了哪幾個花樣。」他朝尹府人望了望,見她沒有不允之意,便隨落葵一同出去了。

夕顏起身坐到與尹夫人一桌之隔的椅上,低聲問道︰「那夫人可否告訴夕顏,將伯父嚴懲的,是哪一位官員呢?」

頓時止住哭泣,尹夫人拿開掩面的巾帕,猛地扭頭看向她,驚訝而憤然。夕顏望著她,她眼中竟確有淚光閃閃,而並不是自己猜測的在做戲。

兩人如此凝望著對方,屋中靜地能听到細雨飄然而入的落地聲。

僵持片刻,夕顏開口了︰「是我的父親對嗎?」不跳字。

尹夫人像已料到她會如此說,竟已經收起了將要流下的淚水,瞪著圓眼看她。

她繼續道︰「那麼說,設計給花惜毒藥給兩個丫鬟賞賜的人,是你?」

尹夫人只冷冷一笑,卻不答話。

「還有,收買殺手在城郊林中欲讓我橫尸荒野,派人暗中在蕭府跟蹤監視我的一舉一動,也是你?」

她這才微微一怔,滿臉的疑惑,卻依舊沒有吱聲。

「你是想用我的命來換你丈夫的離去,讓我的父親也嘗嘗失去至親的痛苦?」

她將頭深深埋下,黯然神傷。

夕顏收回逼問的目光,長長舒了一口去︰「也是!父親的債,本該由我來償,可是你這樣一個賢良的女子,怎會被仇恨蒙住了雙眼?」

尹夫人這才抬起頭,驚愕地望著她。

「伯父是因罪獲刑,我父親只不過秉公辦事,你怎能將一切的罪責都推月兌到他身上,這樣淺顯的道理您都不懂嗎?」不跳字。稍稍頓聲,她繼續道︰「到最後,害的是誰?還不是被您弄巧成拙傷到的子逸!」

尹夫人終于按耐不住︰「是!毒藥是我吩咐昭雪院中那兩個丫鬟去刻意給花惜的,想利用她的恨來要了你的命。我也不曾想會害了子逸孩兒,對此,我一直都含愧于心。蕭家于我有恩,我倒頭來竟害了他們家的長孫,真是有違天理。」說著竟顫顫巍巍地從袖中掏出一串念珠,默默而語起來。

夕顏平息著內心的激動,婉聲道︰「我知道,不管怎樣,父親都是直接導致你們家破人亡的人,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您……能看在這次子逸的犧牲上,原諒我,原諒我的父親嗎?」不跳字。

「不可能!」尹夫人竟怒目相對吼道。

夕顏顯然驚到,心中隱隱不安,莫不是昭雪所言是真,她此刻的反應竟同昭雪出奇的一致,「為什麼?」

尹夫人冷哼一聲︰「因為你是喬擎羽的女兒,喬擎羽是致使我們一家離亡的儈子手,世彥為人光明磊落,從未做過那種苟且之事!」

果然,她方才是在掩飾,她終于說出了夕顏最害怕的事情,若是單純的父親因秉公審案,也倒不致于此,其中確是真的另有它隱,也就意味著,她同昭軒注定要被這上一代的仇恨糾葛所牽連,注定不可能做回朋友,甚至注定做不成陌生人。

「這麼說……伯父是另有隱情了?」夕顏小心翼翼地探問道,卻是聲音細得連自己都听不到,她太不願接受這樣一個事實了。

尹夫人已經恢復了方才的漠然,一顆一顆地撥著手中的念珠,閉目不語。

「夫人?」夕顏再次開口,卻依舊換來一陣沉默,「那夫人是定要用我的命來償了?」她搖頭無奈︰「我竟妄想同一個恨不得要了我命的人妥協,真是天真的可笑。」

夕顏起身︰「既然夫人這麼不歡迎我,那我也沒有賴在這兒不走的道理。」說著,邁步朝門外而去。

「我並不想要你死。」身後傳來的聲音止住了她的步子,只听那人繼續道︰「你方才所說的林中遇到的殺手並不是我所收買,在蕭府跟蹤你的人,也非由我差遣。自那次借花惜之手誤下毒藥後,我已是夜夜噩夢相伴,在得知昭雪那兩個丫鬟死,更是日日念經超度,我的心已經全然承受不了這些血腥了。」

夕顏不可思議轉身疑問︰「這麼說,您是不知道那錦盒中有暗器了,您是不想害了那兩個丫鬟的,可又是為何呢?」突然想到什麼,她忙繼續說道︰「恕夕顏多問一句,那毒藥和錦盒,都是同一個人給您的嗎?」不跳字。

尹夫人點了點頭。

「那您可知,那是什麼樣的毒藥?那錦盒里盛著何物?」

「皆不知,那人說此計可幫我報了喪夫之仇,他將錦盒遞與我時,再三囑咐,不可打開。」尹夫人有條不紊道。

「果然,您也是受害者,夫人!恐怕您中了那個人了計謀。」夕顏凝視著她,而眼前的這位尹夫人,滿臉的驚措不解。

向她探了探身子,夕顏試問起來︰「那麼除了您,還會有誰又是為何要至我于死地?而那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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