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上前一步︰「如今情況緊急,又不能馬上找到人來,我的轎子就在外面,坐我的去好了。」
昭軒看了她一眼,卻是那樣的痛楚與怨恨夾雜,明明眼中動搖,卻言辭冰冷︰「不必了。您請回吧!」說著,匆匆離去,只留下她一個人傻傻的立在屋子里面,獨自淚流千行。
落葵不忍心看下去,忙勸慰道︰「姐姐!你何必這樣苦著自己,妹妹不傻,能看出您曾與尹家少爺之間的情意,可是,面對著這樣一個對你毫無留戀之情的人,你又在黯然什麼呢?」
夕顏試了試臉上的淚︰「罷了!已經恨了那麼多次,怨了那麼多次,誤會了那麼多次,錯過了那麼多次,我又何必再撐起這獨角戲。」雖是這樣說著,淚水卻依舊止不住。
「我們走吧!」落葵扶著她的胳膊,與她並肩而行。
停在廊上,她將手伸到檐外,幾點雨水滴入掌心,捧至心前,一眼難收。
落葵隨她站在一旁,雖知她對尹昭軒有情,卻不想是如此深刻,不免心中澎生感慨,愛與被愛是同樣的悲喜交加。
環視著這院中之景,小橋、碧池、灰牆青瓦,眼神落定在那個亭子之上,一陣風起,薄紗遮掩下的亭中之物若隱若現,夕顏舉目望去,恍惚看到里面呈著什麼,擦去眼角的淚,顧不上正落下的密雨,一心想探個究竟。
走到近前,只一個輕簾相隔,她已全然看到了那是什麼,只怔怔地站在那里,也不進去,只仍過往風起雲涌。
雨打濕了她的碎發,落葵怕她著涼,踮著腳舉起懷中抱著的錦袍,為夕顏遮住雨水的來勢。
「你怎麼還在這!快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昭軒的聲音又從不遠處飄入耳中,他匆匆的進了臥房。
雖在獨自發愣,但方才那話卻是一字不漏地敲打著她的心,听到昭軒再次踏出房門準備離開的腳步聲,她微微側目,見他只兀自向門外小跑而去,手臂上搭著一件女子的錦袍,想他回來是替母親取衣服。
剛才昭軒那句讓她痛徹心扉的話再次回想在耳畔,夕顏下定了心,突然快移蓮步,跑進亭中,落葵因她這舉動驚得不知所措。
卻只見她將亭中之物高高舉起,狠命摔到地上,一聲清晰的折木聲回蕩在院中,又有斷弦余音空響。
落葵怔怔地看著這個已然摔成兩半之物,是一架琴,細細去瞧,竟同子逸給夕顏從家中取來的一模一樣。她望向遠處的昭軒,他已經呆站在那里,卻在弦音余絕之際,頭也不回地離去。
此時的夕顏已經連淚水都哭不出來,腦海中不停回想著昭軒說過的話︰「同樣的琴,我也留了一把,待我們成婚那日,再讓他們兩兩相見。」她那時只當他是笑顏,卻不想真有此琴的存在,而且還依舊保存如新,卻因自己的一時激憤,斷了一切美好的可能。她最後一搏終難喚回昭軒曾經對她的信任。
輕輕揉了揉額頭,夕顏對落葵說道︰「走吧!」
一出尹府的門,那幾個轎夫便迎了上來︰「大少女乃女乃!您出來了,我們幾個正在琢磨著您再不出來,就先回府上稟報呢。」
夕顏望了望他,並未言語,那人見她心情不佳,忙緘口不再聒噪。
坐在轎中,卻是獨自心測︰「昭軒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尹府?轎夫們既然沒有回去報過,他又是如何得知我在他家?還有,清晨時,裴申的突然出現確是與平常有異,而他看似故意對我的調戲也像是在做給別人看,難道是對昭軒?他們之間又有著怎樣的秘密?」
回到府上,夕顏直接就去了蕭老爺子的臨溪園,剛踏入他的院子,便瞧瞧見他正同子嵐在棋房對弈,她在院中遠遠地朝大敞著的門中望去,蕭老爺子時而呵呵一笑,時而滿目寵愛的看著對面的小丫頭,而子嵐一面落棋一面嘴上嘀咕,常常耍賴悔棋,多麼祥和的畫面,讓夕顏都不忍心去用這些沾滿污塵的事情去叨擾。
子嵐晃著腦袋思考如何走下一步,卻余光瞥見門外有一人,見是夕顏,更歡呼雀躍起來,忙撇下蕭老爺子,淋幾步的雨涌到夕顏的傘下︰「嫂嫂!你來了怎麼也不吭一聲?」
夕顏笑道︰「我是在這瞧,好公平起見,替爺爺數著你這賴皮丫頭都悔了多少步棋。」
子嵐嘟起嘴來︰「娛情而已,何必當真嗎?」不跳字。
「你是打算你落葵姐姐一直淋在雨里嗎?」不跳字。眼神朝後一瞥,原來落葵因傘擠不下三人,早已退了出去。
「哎呀!快進來快進來!」子嵐這才拉著兩人進到那棋室。
她觀望一圈,里面的陳設極為精致用心,蕭老爺子是儒商,又喜靜樂幽,此性格最好下棋了,每個園子必不可少的便是棋室。
一進到里邊兒,蕭老爺子便撫須笑了起來︰「還真是只有喬丫頭才能管得住你,旁人都只拿你沒有辦法。」
子嵐將頭一側,小小梨窩微現︰「我喜歡嫂嫂,才會听她的話。」
「那你的意思是,不喜歡爺爺了?那可別怪爺爺把好東西藏起來不給你瞧了。」蕭老爺子神秘兮兮起來。
子嵐這才慌了,忙跪坐在他的身側,挽著他胳膊道︰「好爺爺!嵐兒最喜歡您了,您答應嵐兒,過幾日父親會差人送好東西回來,您說過只要嵐兒贏您一局,就會把那贈予嵐兒的。」
夕顏忍不住掩嘴一笑,坐于一側的椅上。蕭老爺子佯嗔道︰「看看你,像什麼話!都快出嫁的姑娘了,還這樣粘人。」
「我就粘就粘,才不要嫁到別人家去呢,嵐兒要一輩子守在親人們身旁。」說著,她抱得更緊了。
蕭老爺子喜不自禁,開懷道︰「既然這麼舍不得家,那我就把你許給少修,既合你意,也不用離了我們。」
听到這話,子嵐突然甩開他的胳膊,紅著臉跑到夕顏身邊︰「嫂嫂!你听听爺爺都說什麼呀?」
「爺爺也是為你好啊!你又想留在府上,那不就只有少修合適了嗎?」不跳字。夕顏也順著蕭老爺子的話與她說笑。
子嵐皺著眉︰「別人不清楚,難道嫂嫂你還不知我的心思嗎?」不跳字。
這話令夕顏頓時想起子嵐心存裴申一事,暗怨自己不該忘記,恐是在她心里,少修同子嵐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才會將子嵐的心念擱置一邊。她忙說道︰「好好好!是嫂嫂的錯!你同爺爺還下不下棋了?若是結束了,嫂嫂就要與爺爺說事了。你同丫鬟們去捕蝶兒玩,府上溪邊叢中有好些彩蝶兒。」
「真的啊!那我可要瞧瞧!」子嵐興奮地去喚丫鬟。
「她呀!是這半日都未有贏我的跡象,想早點月兌離‘苦海’罷了,哪兒來的彩蝶,這朦朦的雨天兒,你這丫頭瞧也不瞧得就應話兒。」蕭老爺子叫住她。
夕顏朝外望了望,笑道︰「看!真真是老天要順你的意,剛才還沒有要停的勁兒,如今竟放晴了。快些去吧!就是沒有彩蝶兒,也有蜻蜓什麼的,夠你玩上一會子了。」
子嵐見天際掛起一道彩虹,大喊道︰「好美!」便一溜煙隨下人們奔出園去了。
「你來是為了何時?」蕭老爺子依舊低頭落著棋,似在獨自著子。
夕顏坐到棋盤對面方才子嵐的位置,低聲道︰「是為了子逸中毒的事情,孫媳已經查出來了。」
「哦?」蕭老爺子顯然有些疑惑,卻並不似夕顏想象的那樣驚訝。
她向他將整個事情講了一遍,並說出了自己的猜測與顧忌,卻省去了她前去尹夫人家之事。
蕭老爺子一直垂首下棋,並不接話兒,只偶爾問上幾句,說完後,夕顏靜候著他的回應。
「丫頭啊!」半響,他才意味深長道︰「很多事情你心中很清楚,只是不要探的太深,否則別說你自身難保,恐怕對方因你的徒然揭穿也會狗急跳牆采取極端手法,到時恐怕會累及蕭家無辜。」
夕顏試問︰「那爺爺的意思是,此事到此為止?」
蕭老爺子笑了笑︰「動與靜是相對的,你看,剛剛將中毒之事擱置,線索便又不期而至,追隨太緊倒不如現行放下。而在你轉身時,或許對方已松懈了地方,破綻也自然會悄然顯露。」
听到此話,夕顏似乎突然釋懷,是啊!事情都已經查到了這一步,過分苛求並不一定得到的就是自己想要的。她粲然一笑︰「是,孫媳謹遵爺爺教誨。」
「喬丫頭啊!陪爺爺下盤棋如何?」說著,他已將盤上之子各自入罐,夕顏只能听令。
棋局行至一半,他突然淡淡地問︰「你喜歡逸兒嗎?」不跳字。
被這突然的提問愣住,卻又見他似隨意之言,夕顏回答道︰「子逸待我竭心傾力,我對他,也早已視為夫君。」
片刻,蕭老爺子笑著抬起頭來,望向她,悠然道︰「那你為何遲遲不與他圓方?這是一個將他視為夫君的妻子該做的嗎?」不跳字。********************************************************朋友們~~謎中謎要告一段落咯!歡迎花友們繼續關注接下來的情節~看倔牡丹喬夕顏如何面對蕭家即將的洶涌連連,細心的你們要注意未央時刻埋下的伏筆哦~國慶假期都過去四天了,未央弱弱地說一句,俺票票收藏各種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