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塵緣 第一卷 蕭府篇 第六十三章 再現洶涌(八)

作者 ︰ 荼靡未央

雖已是四月初的天氣,夕顏卻感覺有如冰封,每挪動一步,都似在躁動的心扉掩上一捧雪土。

「姐姐!」遠遠遙望著兩人的落葵見她走來,忙迎了上去攙扶。

夕顏朝她微微一笑擺手,像是想一個人清靜清靜。落葵看著她獨自進了轎子,黯然淒清的背影,直叫著雅致的月夜都蒙上了一層灰色。

一路上,轎子里都十分安靜,如同天上悄然飄零的薄雲。整條街道上只听到木轎「吱吱」的輕晃聲。

落葵遙遙瞅見遠處一群人影匆匆駛來,在這鮮有人活動的路上,浩浩蕩蕩,不免心中提起了警戒。她朝轎子看了看,里面之人始終未有只字片語,便終忍不住說道︰「姐姐!前面來了一群人。」

正心涼不已的夕顏這才緩緩回到現實,掀起轎簾,見前面的光亮越來越近,便疑道︰「這是怎麼回事?」

落葵咬了咬嘴唇,掙扎一番,說道︰「剛才見姐姐神色飄忽,便沒有告訴你。在你同尹少爺單獨聊天時,我好像遠遠瞧見一個黑色的身影躲在暗處,開始時並未發覺,只後來那人听你們聊到中途突然離去,我才瞧見的。」

「還有這樣的事?」夕顏驚訝起來,恍然回憶著自己方才同昭軒的談話。

落葵點點頭,又向已經行至幾人不遠處的那群人看去,又急又怕。

夕顏朝前望了望,對轎夫說道︰「繼續行著,只當沒瞧見那些人。」

「是!小姐!」那些有些慌了的轎夫得令後這才安了安心。

光亮越來越近了,卻在同夕顏轎子相隔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住,像是在候著他們。

落葵見著後,心急如焚,手上的帕子被緊緊絞在指間,死死盯著來者,卻突然發現什麼似的懸著的心頓時沉了下來,臉上現出笑容,她正欲朝里面的夕顏說話,便听到所來之人先開口了︰「既然轎子旁是落葵姑娘,那里面的定為大少女乃女乃了。」

夕顏听到後也十分疑惑,掀簾去望去,竟是蕭府的轎夫身後還伴著雷、厲、風、行四人帶領的一群蕭家護衛。

「你們怎麼來了?」她下轎尋問道,因她依稀記得自己分明囑咐過少修不要說她會喬家之事。

方才說話的蕭雷上前一步,抱拳道︰「大少女乃女乃!是大少爺吩咐我們前來喬府接您的。」

「子逸?他怎會知道我在這兒?」夕顏不解。

蕭雷向一側讓出一條道來︰「大少女乃女乃!請入轎吧!我們伴您回去。」

夕顏仍然一頭霧水,吩咐喬家的轎夫回去稟明父母,便上了蕭雷等人護著的轎中,依舊冥思,難道是少修說的?

回到牡丹園,本想尋子逸來問,卻並未看見每日等在廳堂廊邊待自己回來的他,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從臥房里面穿堂而出的花蝶,忽見踏入廳中的夕顏,不免有些驚訝之色,卻是在極力克制,她微微欠身︰「大少女乃女乃!您回來了。」

「你可見著大少爺了,他在臥房中嗎?」不跳字。夕顏笑著問道。

花蝶卻是在听到「大少爺」三個字時一驚,連忙搖頭︰「沒……沒呢!大少爺許許是到太老爺那兒去了。」

見她神色慌張,言語不清,夕顏覺得她在掩飾著什麼,便踏步往里面走。

「大……大少女乃女乃!你不能進去。」花蝶忙拉住她的衣袖。

夕顏回瞪向她。

一旁的落葵看著,上前扯開花蝶的手︰「你瘋了嗎?主子想回房便回,哪有做丫鬟的去阻止的道理。」

花蝶听到後,有些不知所措,竟屈膝跪了下去。

夕顏連忙轉身將她扶起來,柔聲道︰「你今兒是怎麼了?有什麼難言之隱嗎?」不跳字。

花蝶低著頭,猶猶豫豫支吾不語。眼楮朝廳堂一側通入臥房的門望去,卻突然瞳孔漸大,臉色一變,朝往近處走來的人行禮︰「郡主!」

听到這個聲音,夕顏驚得回頭去望,卻見蘇靈薇正眼中含笑輕勾起唇角,凝視著她。

稍一定神,她也福了福︰「郡主!」起身後淡然自若笑道︰「郡主今兒還真是閑,怎麼這麼晚了還惦記著來牡丹園瞧瞧。」

「那是啊!我每日就是個無所事事的人,又不像你這大少女乃女乃!天天往來于府上和鋪子之間,叫子逸哥哥好心期盼啊!」蘇靈薇立在那里,負手不動,眼楮死死望著她。

夕顏略略垂眸,又迎上那注視,笑道︰「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能不去,我寧願同子逸日日棲于園中,過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蘇靈薇的笑意略略一凝,卻依舊暢言道︰「你們二人如此,叫我好生羨慕,只是,倘若子逸哥哥知道你的心不在他身上,不曉得該有多麼傷心啊!」她一面說一面搖頭嘆息。

「郡主此話怎講?」夕顏料到她今晚的突然造訪另有它謀。

蘇靈薇行到她跟前,低頭在她耳邊細語︰「這個,大少女乃女乃最清楚不過了。」說吧,便與她擦身而過。在將要踏出房門時,若有若無道︰「哦!對了!倘若園子里的牡丹花開了,還請大少女乃女乃別忘了請靈薇一起來賞。」哈哈的笑聲伴著她漸行漸遠。

夕顏看著她離開遙遙的園門,便回望向廳堂一側的那門,子逸竟一直都未出來,而他又為何派蕭家護衛來接她?

花蝶見夕顏沉默不語,含愧行到她面前︰「大少女乃女乃!我方才就是不想您進去瞧見了郡主。」

「她來多久了?」夕顏輕聲問道。

花蝶凝思想了想,回答道︰「有一盞茶的功夫,因今日她匆匆而來,直接拉著大少爺進了臥房,又把門死死關上並吩咐不許我們前去打擾,我們才心中胡亂猜測,怕是您進去了見著不該見著的。」

「果然是胡亂猜測,你們跟了大少爺這些年,還不了解他的為人嗎?」不跳字。夕顏有些惱,卻也心存疑惑。

花蝶的聲音細如蚊吟,卻已然盡如夕顏耳中︰「只那靈薇郡主從小就擅歪門邪道,怕是大少爺心地善良,為她所騙也不是沒有可能。」

听到此話,她心中更是悸動不安,忙往臥房跑去。

「快下去吧!今兒晚上的事兒別說出去就是了,特別是最後那句話,跟大少女乃女乃講倒無妨,倘若被別人听了去,那位郡主還不得撥了你的皮。」落葵嚴肅的囑托著。

花蝶也有些悔恨剛剛的口無遮掩,便悻悻的退出堂外。

落葵朝里望了望,終也忍不住跟隨著夕顏而去,進了門中,穿過長長的走廊,大少爺臥房中燈火亮著,看到夕顏輕手輕腳地進去,固也行到跟前,朝里望了望,大少爺正對著窗下幾案上瓶內的牡丹兀自出神,便垂目悄悄把門關上離去。

「回來了。」子逸听到有人進到房中,扭頭循聲望來。

夕顏並未看出他有什麼異樣,笑容依舊,溫柔依舊,只是他一人呆在屋子里凝思的氣氛太過安靜,讓人覺得有些淒清。

她笑著答道︰「是啊!忙了一天,累壞了。」

「那就早些歇著吧!」子逸轉身朝臥榻邊走去。

夕顏望著那背影,此時的他待她確實比往日要冷漠許多。

「你怎知我回了喬府?」夕顏停在那瓶牡丹前,一面撫那花瓣一面漫不經心問著。

「是靈薇告訴我的。」他坐在榻上,雖是在回答,卻盯望著她,似在等她來說。

「蘇靈薇?」夕顏心中疑惑︰「她怎會知道我去了喬府,而又為何專程來告訴子逸。她方才說的話,分明意為我心不在子逸身上,難道她知道我同昭軒之事?」恍然想著,突然驚詫︰「莫不是落葵所見的那個在暗中看到我同昭軒一起的人是她?」

等了半響,見夕顏沒有說話,子逸便走到她跟前。

因剛才的那一瞬的猜悟,又眼看子逸來到她身邊,夕顏心中不免有些不安,畢竟子逸是不知道她與昭軒的過去的,她擔心的,是蘇靈薇夸大其詞得將此事告訴了他。

夕顏瞪大眼楮看著子逸,卻見他蹲去,定楮看向她腰間的那塊玉,笑道︰「好一塊藍田玉。」

猛然低頭,她發現自己竟依舊戴著昭軒送的那塊玉,心中紊亂,忍不住用手握住不讓他看︰「什麼好玉,不過是普通的飾品罷了。」

子逸起身,眼中含笑,雙手放到她的肩上,柔聲道︰「怎麼不掛上那塊絳紫水玉?」

夕顏垂下眼楮︰「那樣珍貴的東西,我是不敢往外面去戴的,怕是日日忙碌往來,不小心給磕著踫著了。」

突然感覺肩膀一緊,夕顏被子逸抱到了懷中,從未有過的用力,像是要把她瘦弱的身子揉進心房。

夕顏環上他的腰,悄言探問︰「子逸!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愛你愛得不能自已,愛的情不自禁了。」說著,擁著她的胳膊微微松了松,給她可以動彈的空間。

「大少女乃女乃!」落葵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兩人面面相望,還未來得及回答便又听到她急切的呼喚︰「大少女乃女乃!太老爺遣龐管家來帶話,讓您過去一趟,說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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