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爺子看了看驚望著兩人的夕顏,微微嘆氣︰「畢竟這不是你一個人能做主的事情,你問過逸兒與落葵,問過喬丫頭了嗎?」不跳字。
夕顏避開那目光,垂下頭去。
大夫人瞥了她一眼︰「現在告訴也並不遲,逸兒與落葵已經知道,如今只等這位大少女乃女乃點頭了。」
蕭老爺子問道︰「他們二人可都同意?」
「兩人呆在一起多年,突然讓他們以夫妻之禮相對會,怕是會有些羞澀。」大夫人笑盈盈地答道。
「那便是還未同意了,如今鋪子出了許多事情,等過些陣子我再詢問他們,若是不肯,你也勉強不來。」蕭老爺子唇角帶笑起來。
听到這話,大夫人面色一沉︰「倘若父親此時不能定這件事來,那我是不會原諒這個女人今日的丑行的。」
「你何苦為難幾個孩子……」蕭老爺子的話還未說完,便听見大夫人繼續道︰「而且,我也會如實的向子逸說明今日之事,讓他好好看看,這個他一直疼愛的妻子,竟瞞著他做了些什麼!」
「放肆!」蕭老爺子見她用子逸相要挾,不禁也有些惱怒。
大夫人因這一聲怒吼氣勢上輸去很多,但唯恐在晚輩面前失了顏面,便勉強道︰「父親說我無禮也好,相逼也罷,為了蕭家的後代著想,什麼埋怨我都無所謂,只逸兒不能至今都無所出,我不想蕭家在這樣緊要的關頭沒了一脈相承。」
「你也知現在正是緊要關頭?那心中應該更清楚喬丫頭對于如今蕭家的重要,她天資聰穎,又深得逸兒喜愛,現已能熟稔掌握蕭家鋪子,就憑這幾點,也是他人所不能及的,你怎忍心讓她受這樣的委屈?」蕭老爺子看向堂中立著的夕顏。
子遙同昭軒皆垂目閉口,不敢在長輩爭執時插話。
只听大夫人冷冷一笑︰「什麼天資聰穎?父親您是在自欺還是有意瞞著我們,如今北苑國深埋隱患,她,不過是三王爺派到蕭府的細作,您難道不正是想利用她這一點來保蕭家于未知的風波中不倒嗎?至于蕭家鋪子,就更是可笑了,出了四條人命,卻不去報官,也是這個毛丫頭出的主意嗎?殺害四大行業掌櫃的凶手分明就是三王爺的人,她才會刻意阻止報官吧!」
「荒謬!你一個婦人,根本不能夠體會商場中的利弊風險,鋪子里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至于什麼三王爺的細作,我相信喬丫頭也是受害者……」他瞥向正對他愣然而視的夕顏,饒有意味道︰「蕭家有細作不假,只怕是另有其人。」
大夫人再要有所爭辯時,蕭老爺子連忙止道︰「今兒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只當是一場鬧劇,可千萬不要忘了我的囑咐,勿對他人講起。」
話音剛落,蕭子遙便急急向前兩步︰「爺爺!此事怎能就此了過?」
「是啊!父親!您如此偏袒,讓兒媳心中不服,無論怎樣,我都是定要子逸娶了落葵了,靈薇郡主您沒有同意,這個落葵您不能再拒絕了。」
夜幕已然降臨,春里的風通常都十分溫和,卻是在貴如油的雨水傾然時最反常態。夕顏望了望門外,院中花圃中的花群早已沒了白日的欣然,紛紛垂下了碩大的花朵,滴滴答答忽至的雨水,晶瑩立于其上,任風搖雨擺,悍然不動,再掙扎又能怎樣了,那一顆顆天露的歸宿終是要委曲求全落入滾滾塵土中去。
她默默回頭,唇邊現出一抹笑容,朝正僵持不下的兩人開口道︰「孫媳願意。」
雖是輕微一聲,卻已讓未從憤怒中清醒過來的蕭老爺子呆然,片刻,他以為那是錯覺,重新問了一遍︰「喬丫頭!你說什麼?」
「爺爺!婆婆說的沒有錯,夕顏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子逸倘若有了落葵的照顧,我興許會更放心些。」夕顏笑容不減,令旁邊的大夫人都有些啞然。
蕭老爺子顯然因她的話頗為動容︰「你,不會介意嗎?」不跳字。
夕顏搖搖頭︰「男人有個三妻四妾很正常,只要他的心仍在我這里,我便十分滿足了。」
「這就是你苦苦相逼的兒媳!往日里,你們賞花飲酒听戲時,看到她在做什麼了嗎?替蕭家奔波!她為了誰?為了自己嗎?還不是為了你們這些個敗家東西的兒孫能夠繼續衣錦纏身。」蕭老爺子朝大夫人吼道。
方才因夕顏的突然轉變就有些愧疚的大夫人,听到這話後,更是埋下了頭去。
昭軒始終沒有多說什麼話,因身為一個寄人籬下之人,他最清楚,什麼是該做,什麼是不該做的,也最懂得報恩。無論蕭家人待他們母子三人如何,蕭老爺子都是他們此生最大的恩人。所以在他老人家面前處理這件自己也很痛心疾首的事情,他只能選擇沉默。而當他听到夕顏為保蕭府安寧,挺身答應納妾一事時,他真的覺得她已經不再是曾經的深閨小姐喬夕顏了,多了幾分堅韌,少了些許固執。
夕顏的余光能夠感受到他殷殷關懷的目光,但如今、此時也只能就此了過。在來到臨溪園的路上,經了這樣的一件事情,她便想的很清楚了,同昭軒,是真真正正的該散了,許多過去的人和回憶,倘若握得太緊,不僅不能挽留到什麼,反而時刻會傷害到現在的身邊之人。
「爺爺!」子遙見氣氛不如之前緊張,便心中有些不安,怕此事會如此了了。
「子遙!今日的事情,就這樣算了吧!一味的爭執恐怕只會傷了一家人的和氣。」此時開口止住她話的,是大夫人。
子遙沒想到會遭到如此相對,不肯罷休道︰「可是嬸嬸!」
「二妹怕是有許多的誤會,待我給她說個清楚。」話為落音,夕顏便已經到了她的跟前。
蕭子遙怒視著她︰「誰要你的解釋,我只相信自己看見的。」
不理會她的蠻意拒絕,夕顏已然附到她的耳邊低語起來︰「二妹並不糊涂,難道想讓我將花惜下毒之事在蕭家昭示于眾嗎?那時,就不止是三嬸名譽上的損害,二妹你恐怕也難以逃月兌干系。」
「你威脅我!」子遙有些勢落。
夕顏直起身子笑了笑,用只有她們二人能夠听到的聲音說道︰「算不上什麼威脅,只是希望我們彼此能夠和平相處罷了。」
子遙憤然而注,卻是頓時語塞,別過臉去,索性不再吱聲。
「如此就好,那就到此為止吧!」蕭老爺子見子遙也不再咄咄相逼,更是對夕顏露出了肯定之色。而後向堂中之人說道︰「昭軒啊!今兒真是委屈你了,竟要受這樣的羞辱。」
昭軒輕輕搖頭︰「蕭爺爺不是個敷衍了事之人,所以昭軒並不擔心會被冤枉。」
「那就好!那就好啊!我還怕你一個堂堂男兒受不了那些個難听之詞呢!」蕭老爺子撫了撫胡須。
昭軒頷首︰「既然是堂堂男兒,自然是不會把那些放在心上,只怕嫂嫂受到的委屈會多一些。」說著微微向夕顏側目,而後繼續道︰「倘若蕭爺爺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回院中去了。」
「去吧!今日的事總會成為過去,既是即將過去的事情,那就不要總是拿出來傷害自己,好男兒還是要能高瞻遠矚志在四方才行。」他的眼楮眯出一條縫來,似一個久經世事通佛講禪的高僧。
昭軒躬身告辭,卻是頭也不回地離去。
夕顏呆呆地望著這樣遠去的他,這就是兩人該有的必然結局嗎?
「你們二人也先回去吧!我有些話要同喬丫頭講。」蕭老爺子回到方才的位上坐下。
夕顏回過頭來,見大夫人有些踟躕道︰「父親!那我就去找落葵說明此事了,也好安了那兩人的心,隨後再挑個黃道吉日成親,雖是納妾,但蕭府畢竟是大家,得風風光光的,好讓旁的人看到蕭家香火的長盛不衰才行。」
蕭老爺子有些皺眉︰「今日事情夠多的了,你還不嫌煩亂嗎?不急于這一時,明兒再告訴也不遲。」
大夫人應聲同子遙一齊出了門去,卻是在踏入院中時,子遙神色憂慮地望了望堂中一立一坐的二人。
「爺爺內心深處是為子逸著想的,所以納落葵為妾也實為您心之所願,只是您有些擔心孫媳的處境,對嗎?」不跳字。夕顏雙手交叉而握,自然輕垂放在前,款款道來。
蕭老爺子哈哈一笑︰「喬丫頭就是如此能將我所記掛的了然于心。」
夕顏淡淡笑著︰「這個爺爺就大可放心,倘若我不願意,我是千萬個不會答應的,可是一旦同意,便是真心希望落葵能為我分憂。」
「蕭家真是虧待你了,如此一個心甘情願為府上之人解難的女子,我竟還讓你面對這普天下女子最難以妥協的處境。」說到這,他竟有些嘆息。
夕顏連忙寬慰道︰「爺爺快別這樣說,您也是為了蕭家的將來著想,畢竟……畢竟是我能夠為子逸做的遠遠不及落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