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少女乃女乃此情此景下,您竟還是不能屈服,當真想用這位三小姐的犧牲來換取那不值一文的尊嚴嗎?」不跳字。見夕顏毫無低頭之意,錢勻雖是將她踩在腳下,卻心中積憤不解。
夕顏扭過頭來望著他,眼中滿是憤怒,自小至大,她從未受到過如此侮辱。可目光略一低垂,正落在子嵐脖間外滲的鮮紅血粒上,她咬了咬下唇,側過臉去,低聲道︰「錢爺求您放了三小姐吧」
話音剛落,錢勻的唇角便驀地揚了起來,他隱去笑意,假裝沒有听見︰「哎呦大少女乃女乃聲如細蚊,錢某還真是沒听見您在說些什麼?」
夕顏瞠目忍住滿腔的怒氣,咬咬牙,提高了聲音︰「錢爺求求您放了您劍下的那位三小姐吧」
「哈哈哈哈」錢勻狂笑出聲來,一陣陣朝空曠的郊外蕩開,又緩緩漾了回來。
「大少女乃女乃」那五名護衛見平日里待自己和藹親近的主子,受到此般侮辱卻無能為力,皆是呼喚的聲音都有些硬澀。
「嫂嫂…….」因剛剛的驚嚇和劍傷而依然癱軟得毫無力氣的子嵐,更是哽咽了起來。
錢勻望了望自己橫臂攔在身前的子嵐,猛得松開,將她扔到一側,隨即把地上的夕顏拉扯起來,擋在自己前方,用手中的劍刃死死抵在她的脖間,嘴角一抹笑容,聲音低沉地只有他們二人能夠听見︰「少女乃女乃真是沒有想到,短短的一日,你我從相識到結仇,竟終是如今的局面。」
夕顏斜視的目光掃向他︰「你怎知這便是終了?」因心中惦記,又忽地瞧向伏在地上撐臂起身之人︰「子嵐你沒事吧?不少字」
子嵐直起上身,從袖中取出自己的帕子,捂住脖上的傷口,面色蒼白地朝夕顏搖了搖頭。
五名護衛見她已經從錢勻的劍下月兌身,忙上前欲把她扶起。
「退回去」錢勻警惕地走到子嵐跟前。
五人因怕子嵐再度受到傷害,都滯在那里,不敢向前邁步。
夕顏怒目說道︰「錢爺做人要講誠信,如今我用自己同您交換三小姐,你應該按照承諾將她放回去」
「我沒說不放啊只不過不是現在,讓他們幾人退出五丈外去」錢勻將劍刃往她的脖上靠近些。
夕顏垂睫注視著那亮得有些刺眼的短劍,薄而利的橫刃上,依舊有著點點血跡,她朝正握劍與錢勻對峙的五人吩咐道︰「照他說的做。」
五人面面而視,緊皺著眉峰,無可奈何的退出五丈的距離,只緊繃的心弦仍然沒有半分松懈。
想到不能一直如此僵持下去,她看向坐在地上的子嵐,捂在傷口上的白色巾帕已經被浸出一朵紅梅,而自己脖間冰涼的短劍也時刻會狠刺下去。
「錢爺」夕顏出聲喚道。
「不要想跟我耍什麼花樣」她突然主動與自己對話引得錢勻一陣緊張。
夕顏淡笑一聲︰「我如今在您手中,又能耍出什麼花樣呢?」听不到他的任何回應,猜測他在等待下文,便繼續道︰「十年前的尹世彥一案是您前去告發的吧?不少字」
錢勻握著劍柄的手驀地一顫,又重新穩持住,問道︰「你想說什麼?」卻是聲音被壓得十分低沉,他是不想讓一旁的子嵐听見。
料他是如此反應,夕顏回道︰「全雲城的百姓都知道,我又怎會不知。」
錢勻思慮一番,咬牙問道︰「是不是陳掌櫃告訴你的?」
「問這些還有必要嗎?我知道此事已經是事實了。」夕顏冷然相對。
錢勻似在揣度,卻將劍移得更近了些︰「你是都城來的人,倘若此事叫你給張揚到長興城去,那我錢勻還有活路嗎?前一刻還想著要留下你活命慢慢折磨,看來如今是想留下都難了。」
感覺到他手上將要用力,夕顏忙出聲喝道︰「錢勻倘若你殺了我定會後悔」
錢勻停了下來,問道︰「什麼意思?」
「我的這個信息對錢爺來說,是絕對有價值的,倘若您不知道這樣的實情,恐怕哪日被拋尸荒野都不清楚是為何」夕顏說得十分嚴肅,足以提起了錢勻的戒備。
「講」他厲聲命令道。
夕顏慢里斯條的說著︰「錢爺需先回答我的問題,我才會如實告知。」
錢勻猶豫了,卻听她繼續加重其神秘道︰「問題雖是有些讓您為難,但在您听到我所透露的訊息後,定會覺得這個交換是值得的。」
片刻的沉默,錢勻沒了遲疑,語氣十分堅定︰「你問吧反正你要不了多久便要死在我的手中,告訴你些許事情也無關緊要。」
夕顏的目的達到了,她原是想用此來拖延時間,待已經有些醒然的子嵐慢慢恢復,好助她一臂之力,再者,她確實是心中有萬千疑慮想向錢勻相問,若不是如今對他有利的場景,怕如何逼迫,他都不會說出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當初殺尹世彥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叫什麼名字?是何身份?」夕顏向後瞥了他一眼,雖看不清他表情如何,但因兩人離得如此近,她能感覺到他在听到這一疑問後的驚愕眼神。
錢勻再一次沉默了,這個問題果然對他來說十分值得掂量掂量。越是如此,夕顏心中越是不安,怕只怕昭軒與昭雪的父親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他們是從都城來的,是何名姓我又怎能得知?」錢勻付之一笑,只這笑聲極其干澀。
夕顏明白,他沒有說實話,自然是不會舍棄追問︰「錢爺我不傻,所以也請您不要自欺欺人的認為我傻。我要同您交換的消息,絕對不會讓您失望,況且我如今的命都掌握在您的手中,這個問題是我一直以來的疑惑,而我手中有掌握著與您有關的秘密,如此交換,您並不吃虧。」
錢勻一番掙扎後,終開口說了出來︰「我只知道那個男子當初殺死了我的表哥尹世彥後,便把我關在了監牢之中,免得我走漏了風聲,從此雲城百姓皆替他瞞下這個彌天大謊,而他也理所應當地做起了雲城的知縣。但並沒有一個人知道其中的原委,我被他關在監牢之中,關鍵的原因是,我知道了他的秘密。」
原本就不明白為何這個從牢中逃竄出來的錢勻,一離了雲城不是遠遠躲閃開去,而直奔都城,胸有成竹向三王爺的府上去將此事告發。夕顏也只是猜測著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端倪,且心中總有那樣一種感覺,就是此事同三王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否則,錢勻的這條告狀之路太順利的,直接就導致了昭軒一家的毀滅,除非他手中握著什麼有關于昭軒父親的秘密,而且據夕顏猜測,這個秘密關乎著三王爺自身的利益。
耐不住胡思亂想,夕顏想快些知道實情,也顧不得自己如今脖上橫劍的處境,只一心想探出此事的究竟,卻又不能表現出急切的心情來,怕錢勻起疑心,因為他畢竟不知道她是蕭家少女乃女乃的真實身份︰「這個秘密……是什麼?」
錢勻將她往一旁草叢中帶去,夕顏知道他是不想子嵐听見,看來他並不打算再傷害子嵐,而慢慢恢復意識的子嵐,見他一點點帶著自己的嫂嫂拉開一段距離來,便有些焦慮不安起來,扔掉捂住脖頸的巾帕,悄悄動了動腳,已經有了能站起來的力氣,但因怕引起錢勻的注意,她依舊假裝沉浸在痛苦中,並不站起身來,只眯眼朝停下腳步的他們二人望去。
夕顏時而向子嵐望上一眼,兩人驀地對視,子嵐朝她使了使眼色,示意自己已經無礙,夕顏懸著的心稍稍靜了下來,她現在只需等待一個時機,一個恰當的時機,讓子嵐沖過來給錢勻一個措手不及,雖是如此作想,但這一切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需要兩個人默契的配合才行,于是兩人心中都十分明白,此刻能做的,只有等。
錢勻停住腳後,這才開口道︰「他們二人剛剛來到雲城時,身邊帶著一個中年的僕人,姓李,也就是之後他冒充尹世彥時尹府的管家。」
夕顏細細听著,說到李管家時,她的腦海中出現的,皆是那個樂呵呵的管家給自己開門時的場景,以及他那有些尖利的高喊聲。
錢勻繼續說著︰「他們剛來到雲城時自然是本本分分的做普通百姓,男的為有錢人家抄抄書,女的繡些繡品在城中賣,而那個李姓管家便日日伺候兩人,處理家中雜務。我每日都喜歡在街上閑逛,見他們一家並不是十分富裕,但那李姓管家卻像個奴才一樣日日伺候著,因看不慣其沒有一點男人的樣子,便找了幾個想著教訓教訓他,誰知在我們嘲笑他不是個男人,把他衣服扒了的時候,才發現他竟然……」
夕顏驚愕的听著,腦海中一遍遍回想起曾經與李管家的短暫接觸,心中也似乎有些猜測到了錢勻發現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