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滄!滄滄!」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然後渙散的神智開始一點點的聚集,葉滄滄幾經努力,終于艱難的睜開了雙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宋佳凝一臉焦急的神情,以及她看到自己蘇醒時乍然出現的欣喜之情。然後是一個有些陌生的年輕男子,眉目模糊,不過此時應該也是注視著自己。
她微微轉動脖子,發現自己果然已經了離開樹林,此時置身與一間極普通的房間中,印象中,似乎是宋府的客房。這時,忽覺太陽穴上一痛,只听那男子淡淡道︰「感覺如何?」
葉滄滄眯著眼朝他望去,屋外的陽光從窗口傾泄而入,打在對方的身上,以致于看不清他的外貌神情,只是右手正捏著的一只銀針,在陽光的照應下,熠熠發光。
琉璃針?這是葉滄滄的第一個念頭,立刻條件反射的往懷中探去,哪知身上只穿了件中衣,裝著琉璃針與琉璃彈的腰帶早已不知去向。
宋佳凝不知葉滄滄心中堤防心起,但也看出她神色中的疑問,于是適時開口解釋道︰「滄滄,你昏迷了整整七日,多虧了肖大哥每日給你實施針療,你還不快謝謝他!」
肖大哥?何時冒出來一個肖大哥?葉滄滄眉頭一蹙,忽地腦中閃過一系列的畫面︰大街上落難的美女,視而不見的人……關鍵時刻請求加入信口謅來的「落雲宗」的人……事後又對本宗「歷史悠久」冷嘲熱諷的人……
啊,是了,原來是那個肖某某!
葉滄滄一經確定是他,立刻過濾掉宋佳凝「要好好謝謝他」的話,小臉一沉,故意不去看他,只是驚詫的對宋佳凝道︰「怎麼我昏迷了這麼久?」
之前在黑虎幫的事情大致已經想起來了,記起她受了重傷,卻不會嚴重到要昏迷七日吧?再說,宋佳凝技不如她,為何竟比她恢復得要快?
只見宋佳凝听了,也是一臉茫然,答道︰「可能是你為了保護我,受傷過重吧?我這期間將昌平鎮的大夫請遍了,可他們都說查不清緣由。還好四天前肖大哥听說此事尋了過來,在他日日針扎之下,果然就把你救活了!」說到最後,她神采飛揚,臉頰緋紅。
「拜托,我本來就沒死,又哪來救活一說。」葉滄滄白了白眼,小聲嘟囔了一句。拿眼偷偷瞟了眼肖某某,忽見後者正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手中仍捏著那只銀針——估計剛才太陽穴忽然一痛,便是他拔針所致。
「那,」葉滄滄趕緊將視線收回,矛盾了許久,才極不情願的說了聲︰「謝了。」
「舉手之勞罷了,不必多謝。」肖某某笑眼中似乎帶著些許深意,淡然開口道。
我只是說「謝了」,又幾時「多謝」了?真是會給自己臉上抹金!葉滄滄月復誹著,偏偏臉上還擠出感激的笑容,殊不知這笑容落在對方眼里,只讓他眼中笑意更甚。
一旁的宋佳凝看在眼里,只覺這兩人均是談笑有禮,不由心情大好,忽然想到什麼,關切問道︰「對了,這麼些日子沒有進食,餓不餓?你想吃些什麼,我馬上去準備!」
餓!能不餓麼!葉滄滄一听說有東西要吃,立時兩眼發光,還是綠色的光。礙于有男人在場,只好婉轉道︰「其實還好,要是不方便就算了。」說完,在心中吶喊道︰方便!方便!方便哇!
她這廂嘴硬,哪知話音一落,月復中便發出一連串的聲音,立刻讓她神色尷尬的干笑起來。
「我馬上去做吃的,稍等。」宋佳凝忍笑,又對肖某某道︰「肖大哥,要不我們先出去,讓滄滄再多休息會兒?」
哪知,肖某某卻出乎意料的道︰「你先去,我有點事要同她講。」
此言一出,兩個女子你望我我望你,都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宋佳凝的眼楮眨啊眨啊眨啊眨,最後才說了句「好吧」,隨即走出房間。
此時,落日的余暉揮灑進來,照映在屋內一男一女的身上,仿佛為他們鍍了層薄薄的淡金色。
葉滄滄在他淡淡的注視之下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的將被子往上提了提,皺眉道︰「何事?」
肖某某見到她那個動作,眉頭也是一皺,卻反問道︰「難道你沒有想要問我的事情嗎?」。
葉滄滄听了這話,明顯一怔,一時不明白他口中的「事情」,到底是何事?
肖某某見她神情迷惑,不似做作,也不拐彎抹角,唇角一揚,直接道︰「關于那幻境的事情,莫非你心中沒有疑問麼?」
幻境?葉滄滄瞳孔一縮,接下來用一種嶄新的目光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秀眉蹙得更緊,問道︰「那片樹林你也去過?」
「樹林?」肖某某被問的一愣,旋即明白她話中的「樹林」是那幻境中的場景,淡淡笑道︰「那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去的。」
「你也不能去麼?那你如何知道的?」葉滄滄心中的疑惑更深,問道。
肖某某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後出乎意料的轉過身,望向外面的如血殘陽,低聲道︰「是的,我也不能進去。」
「關于幻境的認識,我是之前四處雲游時,偶然听人提起的。」
「所謂幻境,便是存在于人們心間的另一片不同于現實的天地。或平地大陸,或浩瀚海洋,形形色色存于人心。在某種機緣巧合之下,會自動敞開,吸引人的元神入內。若是天時地利人和俱全,便可在這個與世隔絕的空間里進行修習,往往所得頗豐。」
「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擁有這麼一個空間,也並不是每個人的空間都是一模一樣的。就如你的空間里有一片茂密的樹林,可他的空間卻極可能是無邊無際的海洋。」
偌大的屋里子,只有年輕男子低低的聲音回響著,在夕陽的映照下,仿佛帶有些微令人入魘的魔力,讓唯一的傾听者沉迷其間。
原來那個地方就是幻境呵,那那個穿著紅衣裳的仙子姐姐也是幻像麼?還有,幻境幻境,應該就是幻覺吧?我昏迷了七日,在幻境里似乎連一日的光景都未過完,好不容易將七個大穴打通了,卻不知以後還能不能再入那仙境一般的夢境中去呢?
葉滄滄如痴如醉的听著,一邊在心中想著,臉上不自覺的露出憧憬的神情。
這神情被不知何時回過頭來的肖某某見了,眼眸中居然閃過一絲冷意,一時沒忍住,輕輕的哼了一聲。
葉滄滄正是被這哼聲拉回思緒,方才經他一番解說,原本產生的一絲好感立刻化為烏有,瞪了一眼,甕聲問道︰「那你如何確定我是入了幻境、而不是受傷過重而昏迷?」
肖某某撇了撇嘴,漫不經心道︰「猜的。」
「猜的?」葉滄滄的聲音驀地拔高,一對大大的眼楮立時瞪得更大。
「猜的。」肖某某在說這兩字時咬字十分重且清晰,接著解釋道︰「我見你昏迷多日,體溫正常,神色平和,不似重傷昏迷之人的痛楚纏身,便猜測可能入了那幻境之中。」
葉滄滄听罷,難以置信的張著嘴,狠狠地瞪著他,見他在自己注視之下神色自如的模樣,心中也就姑且相信了這番解說。
她低下眼簾,腦中思緒紛飛,半晌,仰臉問道︰「那,你知道修行麼?」
沉默了片刻,肖某某才應道︰「你說的,可是那利用吸收天地靈氣而修習的修行?」「啊,你居然連這個都知道!」葉滄滄忍不住月兌口而出,臉上終于露出「你怎麼什麼都知道」的表情。
肖某某見她神情雀躍,皺眉道︰「莫非你想要入那修行一道?」
葉滄滄不答是,也不答不是,只是低下頭,看著她的一雙素手。其實,她的七竅已開,算得上是一只腳踏入了修行門了。
肖某某見狀,眉頭皺的更深,聲音里也不禁帶了點冷然之意︰「做個武修不好麼?為什麼去試圖成為仙修?」
「仙修?」葉滄滄初次听說這個詞語,驚詫道︰「仙修可是修成神仙的意思?」
「不錯,羽化成仙,是每個仙修者的夢想。」肖某某答道。
「那,那可是真的可以修成神仙麼?」葉滄滄驀地兩眼放光,問道。
「自然不能。「輕描淡寫的四個字,瞬間將她的熱情澆滅。肖某某淡淡道︰「仙修者只是在體格,能力方面大大超于武修者,卻離羽化成仙相距甚遠。」
說完,竟兀自嗤笑一聲,道︰「誰知道最後是不是真能羽化成仙,不過是傳說加願望罷了。」
「啊,原來是這樣啊。」葉滄滄呆呆的坐著床榻上,手中的被子早就松了下來卻不自知,今天的一番交談,實在是令她受益匪淺,忽然想到什麼,向對方問道︰「你怎麼會告訴我這麼多事情呢?」
肖某某站在她對面,只覺一道純淨的眼神望過來,令他一貫平靜無波的心境微微蕩漾,沉默了片刻,眼神中卻忽然流露出一抹厭惡,道︰「我也不知。」
此話一說,兩人皆沉默起來。
葉滄滄沉溺在另一個向她展開的世界之中,而肖某某眼神有些陰郁,卻是不知想到了什麼?
又過了半晌,肖某某忽然出聲道︰「也不知今日為何說了這麼多,該走了。」
「恩?哦。今日的事情,多謝了。」這次,葉滄滄時真心實意的道謝。
肖某某對這聲謝不置可否,也不再逗留,動身朝門外走去,一只腳剛踏出門,身形忽的一頓,頭也不回的說了句︰「武林大會的帖子前天送到,我們半個月後出發前往龍陽赴會,你記得好生休息。」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哦。恩?」葉滄滄下意識的答應著,忽然恩了一聲,旋即又激動起來。
原來真的可以去參加武林大會了!看來她們二人滅了整個黑虎幫的光榮事跡已經傳到了當日質疑她的那個先生耳中了,所以才趕緊的遞了邀請函來!
一想到那個家伙吃癟的模樣,葉滄滄的心不知有多開懷!
其實她不知道,她能得到那張邀請函並不是她們的事跡造成了多大的轟動,而是兩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跑去黑虎幫鬧事最後雙雙重傷的事情在極短的時間內傳遍了昌平鎮,甚至傳到了其他的鎮子上。
大多數人听聞,對于這兩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丫頭做出的如此壯舉均是表示「十分欽佩」,事情一鬧再鬧,終于大而化之,那親自坐鎮報名處的男人迫于當日的承諾,只好差手下遞了封邀請函過來,邀請傳說中的「落雲宗」參加此次的武林大會。
葉滄滄還沒高興完,忽然想到自己那拿不上台面的劍技,又開始苦惱起來。
哎,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吧!心中寬慰著自己,一邊習慣性的伸手去模自己的腦袋。
哪知,一模之下,竟惹得一怔刺痛!原來,她此時頭上還插著幾支銀針,那肖某某也不知為何沒有替她拔除。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一按,頓時入肉三分,疼痛交加。
「肖某某,你這個混蛋!」葉滄滄一邊將頭上的針拔下來,一邊咬牙切齒的叫罵道,心中對他的那麼一絲絲的好感,終于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