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金風送爽,丹桂飄香,霜欺楓紅,絢燦田野。湛藍天空遼闊而深遠,白雲身側南歸的大雁一字排開,領頭雁一聲長鳴雁群振翅而去。
明日便是九九重陽,恰逢朗潤王朝天子秦舜花甲大壽,朝野上下無不殷切期盼好日子的來臨。
百姓們早已自發地灑掃街道,重鋪黃沙,家家桃符盈門,戶戶籬笆更新,全民恭賀君上花甲大壽。
北靜王水乾全權負責安排聖上大壽慶典,這日直忙到將近子時,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北靜王府。
「王爺。」嫡妃佟蓮笑臉相盈,柔軟的玉手攀上丈夫的溫暖。
水乾滿眼笑意握了妻子的精雕細琢的小手,下意識地向內室里瞧了瞧,不見那個牽動自己心神的精靈鬼,「溶兒睡了?」他有些落寞地問。
佟蓮將夫君按在菱花鏡前,親手謝下沉重的紫金王冠,解開王袍的玉帶,這才朝鏡中夫君輕輕點頭,「瘋了一天,這會子才睡下。」
「嗯!」卸下王冠月兌了朝服,水乾頓覺周身清爽。「皇上今日提到了溶兒,明兒一早帶著他上朝賀壽。」
「那涵兒呢?」佟蓮接過丫頭手里熱毛巾,遞給夫君試探著問。
水乾臉色一沉沒接王妃的話茬兒。
「夫君,怎麼說涵兒也是溶兒的親弟弟,不好太厚此薄彼,日後他們兄弟如何相處?」王妃輕柔地勸著。
水乾冷冷一笑,狹長的鳳眼氤氳著怒氣。
「罷了,我不說了還不行?」佟蓮一瞧王爺臉色不好,只好掩口。王爺不待見側妃,佟蓮心里是知道的,可那涵兒怎麼也是王爺的骨肉,王爺連正眼都不瞧。知道的說,北靜王爺偏愛嫡子,不知道人怕要背後嚼舌,說她這個嫡母容不下庶出兒子。為這事佟蓮可是沒少勸夫君,怎奈夫君就是油鹽不進。
夫妻二人換了睡衣,熄滅紅燭相擁而臥。
東方泛白,金雞報曉,水乾夫妻起床。
一如往常,側妃李嬋兒早已牽著兒子--水涵,立在院內侯著請安問好。
李嬋合中身材,面若桃花,杏眼含波兒,盛裝而飾俏麗生姿。
當日,皇後水凌雲做主,指大學士佟括之女佟蓮為北靜王水乾嫡妃。夫婦二人伉儷情深,美中不足結親五載尚無所出。後來,皇後染病辭世,李貴妃行後宮實權。不久,她以北靜王嫡妃無所出為由,求皇上賜婚將佷女李嬋兒嫁入北靜王府。誰想李嬋兒進門不久,不但她身懷有孕,連嫡妃佟蓮也做了胎。兩位王妃同日誕下子嗣。
水乾對嫡子水溶堪是偏愛,對庶子卻冷面相對。
「你們回影月軒吧!」水乾冷冷地對李嬋兒母子說道。
「是。」李嬋兒縴指扣進掌心,彎腰納福牽著水涵回影月軒。四歲的水涵憋著小嘴,晶瑩的淚珠在眼眶里打轉。
「王爺。」佟蓮心生不忍,嗔怪著夫君。
「溶兒怎麼還不來?」水溶故意忽略佟蓮眼里的不忍,鳳目向皓月軒的大門瞧去。
「已經叫錦兒去請了。」
夫妻二人換了朝服,簡單用了早餐,依舊沒見水溶前來問安。
「莫不是又溜出去玩了?」水乾皺眉問道,「母妃把他寵得無法無天。」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外祖母,舅父又在說您的壞話呢!」太子秦承業扶著北靜太妃來到皓月軒。
「乾兒,你自己沒本事管教好兒子,倒把責任推到你娘身上。」北靜太妃笑呵呵地嗔怪著兒子。
「乾兒不敢。太子吉祥!」
「太子吉祥,母妃早安。」佟蓮彎腰給太子秦承業納福。
「舅舅、舅母不必多禮。」秦承業急忙用手虛扶,太子與水乾差著輩份,實則二人年紀相仿。
「太子,皇上大壽一過就要傳位與你,朝中已有風言說我水家外戚干政,你也注意些行事分寸,別總往北靜王府走動。」水乾蹙眉說道。
「舅父教訓得是。」秦承業笑得溫潤如玉,故意將「舅父」二字拉長語音,他和舅父同在母後身邊長大,輩屬甥舅情份卻如兄弟一般。
北靜太妃看著外孫,想起女兒心生酸澀,眼楮又干又癢。
佟蓮見狀,急忙差話請太子落坐,自己扶著婆婆在上首位坐了。北靜太妃體察兒媳一番苦心,長舒了口氣開言道︰「溶兒說,他很不樂意上朝湊那熱鬧,我打發人跟著陪他出城玩去了,小孩子家懂得賀什麼壽。」老太妃可是把孫子寵得沒邊,水溶若說要星星那可是不敢給月亮。
水乾無法,只得命人備了車轎。
太妃和少王妃坐轎,水乾、太子騎馬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宮賀壽。
重陽宮大排壽宴,文武百官齊來賀壽。
歌舞罷,皇子獻壽。
天子秦舜,一生只得兩子。皇後所生嫡子立為太子,貴妃所出長子封為輔王。
輔王秦繼業十五歲上,郊外騎馬摔斷了大腿,已在抬椅上坐了二十幾年。秦舜心疼兒子,在郊外李家莊為長子修了座莊園,其規格堪比皇宮內宛。
太子和輔王兄友弟恭,感情甚好。
「太子、輔王獻壽禮。」北靜王水乾唱偌。
「王兄請。」太子施身恭請。
「還是太子弟弟先請。」輔王笑吟吟轉動坐椅後退。
「承兒。」秦舜見兄弟二人如此客氣,心里甚感安慰。
「是。」太子奉命,他捧著紫檀木錦匣跪在龍書案前,「兒臣奉上千年沉香佛珠賀父皇大壽。」
「承兒免禮,快奉上佛珠待朕瞧看。」近幾年秦舜潛心佛禮,听說太子所奉乃是沉香佛珠不由得大喜過望。
秦承業將錦盒奉上龍書案,修長手指扣動匣扣兒。秦舜笑容滿面雙目緊盯著匣扣。
輔王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水乾忽覺心頭一緊,一種強烈的不安罩上心頭。
匣蓋一開,金光一閃盒內躥出三支金針直奔秦舜咽喉。
「啊?」水乾大驚失色,欲上前求駕已來不及了。三支毒針齊刷刷盯進秦舜咽喉。
「啊?」金殿登時大亂。
「太子弒君篡位!」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來人,將太子拿下。」秦繼業振臂一呼,金盔武士振劍一擁而上。
「放肆!」北靜王水乾掃了輔王一眼,頓時明白過來。「事情尚未查明,誰敢對國之儲君動手。」水乾一聲斷喝,武士們瞄著輔王不敢近前。
「本宮在此,太子和水家沆瀣一氣殺了先皇,還不動手更待何時?」金殿外傳來一聲嬌喝,眾人回頭瞧看,原是當朝掌鳳印的李貴妃。
秦承業雙眼直勾勾是盯著七竅流血而亡的父皇,身子抖得如風中弱柳。
「貴妃口諭敢不奉詔嗎?」李千戶大吼一聲,兵丁們一擁而上。
事情太過突然,文武群臣一個個呆若木雞。
李千戶為首,賈赦、史鼎侯和王子騰為輔,眾人將百官控制在金殿上。
北靜王水乾、南安王柳鶴二人傾力殺出一條血路,一左一右夾著太子殺出皇宮。
「水兄,我斷後,你和太子先走!」柳鶴在馬背上扎了一刀,駿馬長嘶一聲卷起滿地黃沙直奔南城門外。
南城門下,水乾拼命護太子出了城門。
「舅舅!」
「快,快,快走,去江南林家。」水乾下馬截住追兵。
太子快馬離去,水乾和追兵展開殊死搏斗。黑雲遮空,暗無天日。水乾倒身的剎那,透過血色的眸子,他瞧見水溶正朝他奔來。水乾一口噴鮮血噴出,浸紅衣襟。「溶,溶兒快跑。」
「快,斬草除根,別讓北靜王府的小王爺跑了。」殺聲震天。
水乾身上刀劍無數,他瞪的眼楮始終不肯閉上。遠處人影掠過,水乾眼前不見水溶蹤影。他嘴角微微上揚,睜大眼楮倒地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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