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也悄悄打量著寶釵,心里贊嘆著薛家丫頭美則美矣,小小年紀卻裝著一肚子心計,果然是商賈家風。
「老太太,給您請安。」尤氏攜著媳婦的手來到賈母面前飄飄下拜。
「一家子骨肉,不用講這虛情。」賈母笑眯眯地拉起秦可聊,輕輕拍著她的手背,「前兒听你婆婆說,你身子又不好了,雖已打春,可這春風硬,冰不不冰水。出門多加件衣裳,若是再病了豈不叫人心疼。」
「多謝老太太掛懷,吃了您送過去的藥,覺著很受用。」秦可聊嘴邊梨花綻放。
「那就好。珍哥媳婦,這是二太太的親妹子,金陵薛家姨太太。」老太太依舊愛憐地牽著秦可卿的手,看著薛姨媽介紹道。「姨太太,這是東府珍大女乃女乃和她兒媳婦。」
「給姨太太請安。」尤氏和秦可卿彎腰納福,依賈珍之意不他婆媳二人過來,怎奈薛家禮品已由二太太派人送到寧國府。賈珍夫妻一合計,若不回禮兒,讓人笑話寧國府不講禮數。夫妻二人備了禮物,婆媳二人坐著車過府問安。
臨行,賈珍囑咐婆媳二人,「西府人多嘴雜,寧可早些回來。」
「放心,正好給四妹妹捎些東西過去。」尤氏應著。
尤氏和薛姨媽客套幾句之後,又特特地見了寶釵,給了表禮兒。
「老太太,薛家妹妹果色天香,真真是個難得的美人。」尤氏故意細打量了寶釵,只見她身著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低垂鬢發斜插瓖嵌珍珠碧玉步搖,花容月貌牡丹初綻。
「珍大嫂子,寶妹妹可比我這佷媳婦俊俏些?」鳳姐私下和秦氏關系頗為密切,二人雖差著輩份,可平時嬉笑怒罵卻習以為常。
「姨太太,您別笑話,當父母的都認為自己的孩子好。我也是一俗人,怎麼瞧著都是我兒媳婦略強些。」尤氏捂笑笑著。
「珍哥媳婦,你還真不怕人家笑話,當有這麼夸自己孩子的。」賈母也忍不住笑了,「姨太太,珍哥媳婦的話也不為過,可卿是賈府重孫媳婦當中最拔尖的一個。」
賈母和尤氏之語讓寶釵動起了心思。
「姨太太,您別挑我婆婆的理,是我命好嫁到這樣人家,公婆當女兒似的疼著。」秦氏幸福之情溢于言表,內心滿足面上自然呈現恬淡之色。
寶釵也淺笑著,她迷惑不解地看著秦可卿,若論模樣她確實上成。東府小蓉大爺是寧國府長子嫡孫,日後必襲寧國府爵位,他的親事絕非兒戲。真真是怪了,他怎麼就娶了個養生堂的女兒?再瞧秦氏,行事做風頗為大氣,絲毫沒有低人一等的感覺。怎麼瞧著她婆婆倒要看的她的眼色行事,這不是太奇怪了嗎?老太太更是,富貴窩里長大的,居然能高看秦氏一眼,這個秦氏之女必有過人之處。
一屋子人落坐,說著閑話。
不多時,賴大家的來回道︰「老太太的話,菜齊了。」
「好。鴛鴦去瞧瞧,兩個玉兒怎麼還沒來?」
「是。」鴛鴦轉出待客廳,往後院去尋黛玉和寶玉。「老太太正念叨著,可巧就來了。」她緊走幾步迎上黛玉,「給郡主請安。」
「鴛鴦,你是老太太面前都不用請安的人,還給我請安,豈不是要折殺我。」黛玉今日心情極佳,她身穿是淡白色宮裝,淡雅處卻多了幾分出塵氣質。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優雅華貴。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飛仙髻,只用那根紅色魚鱗珍珠簪別著,讓烏雲般的秀發,更顯柔亮潤澤。鬢間還斜插著一枝黃鶯叨蟬八寶如意黃金簪,金蟬隨而動,搖曳生姿。薄施粉黛,黛玉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唇間漾著清淡淺笑。
「雖是郡主抬愛,奴婢也不能廢了規矩。」鴛鴦雖然老太太面前的紅人,行事卻極有分寸,永遠都能擺正自己的位置。
「姐姐起來吧,姑娘不重這些虛禮兒。」紫鵑牽著鴛鴦的手走在黛玉身後。
「妹妹小心腳下。」說話間,黛玉一行人來在賈母院外,寶玉緊跑幾步親自掀了門簾,門檻都已換了低的,可他仍是擔心絆了林妹妹。
黛玉輕笑以示感謝。
「郡主到。」春縴故意亮開嗓門高喊了一聲。
待客廳頓時鴉雀無聲,賈母眾人直身離座,迎到門口。「給郡主……」
「老太太,總是這麼管,黛玉可不能在府上打擾了,我還是搬回林家老宅去。」黛玉扶起賈母,蹙著秀眉不悅地說道。
「那怎麼行?」賈母還沒等說話,寶玉先急了,「妹妹若搬回林家老宅,須得我陪著近身保護。」
「你妹妹嚇唬我呢!即是玉兒不自在,日後我不請安便是。」賈母親親熱熱牽著黛玉的手請黛玉坐了正席,眾人紛紛落坐,薛姨媽和寶釵因初次見黛玉沒行過國禮,此時尚不敢入座。
「姨太太,你日間突發舊疾,也沒給你們介紹,這是我外孫女,封號芷寧郡主。」賈母看著薛姨媽略有幾分得意地介紹著黛玉。
「薛王氏給郡主請安賠罪,突發舊疾多有冒犯。」薛姨媽拉著寶釵錦墊上跪了。
黛玉瞧瞧賈母。
「玉兒,這是你二舅母的親妹子,薛家太太。這位姑娘名喚寶釵,是薛家的獨生女。」
「哦!」黛玉點頭,「薛太太、薛姑娘請起,都是客居于此不必多禮。」
「謝郡主。」薛姨媽和寶釵起身,垂手站立。
「二位都入席吧。」黛玉開言,薛家母女小心翼翼入席。
「妹妹,今兒的菜可我親自監督做的,都是精選上好的食材,一準合你的口味。」寶玉獻寶似的指著黛玉眼前的銀托盤。
「有勞寶哥哥費心。」當著許多人,黛玉面上有些尷尬,她舉箸品嘗,眾人才陪著動筷子。
黛玉不時抬頭沖秦氏笑笑。
秦氏也覺黛玉今日有些特別,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移不開眼楮,總想在黛玉身上找尋點什麼,可要找的到底是何物件,連秦氏自己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