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兒……」
「死了沒有!」司予赫沒有給水墨笑說完話的機會,眼眸赤紅地盯著管家再一次問道。
管家也開始後悔在這時候稟報這件事,出事之後她第一時間讓人將馮氏看管起來,不過雖然他犯了大罪,但是畢竟還是上了玉牒的側君,而且還是榮君母族之人,所以她也只是將人軟禁在了他的寢室之中,「回殿下,沒有……下人發現的及時……所以沒出事,小的已經讓人在旁盯著……」
司予赫听完了之後赤紅的眼底閃過了一抹極深的殺意,隨後轉過身輕輕地抱了抱昏迷中的榮王正君,輕聲道︰「等我回來。」說罷,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額,然後,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赫兒!」水墨笑大驚,忙喝止她,可司予赫便像是根本沒听到似的,水墨笑狠狠地瞪了一眼旁邊的管家,然後起步跟了上去。
司予赫走的很快,水墨笑出了寢室便不見她了,只好加快腳步往馮氏的院子走去。
夜漸漸地深沉。
鋪天蓋地的黑暗籠罩大地,便是連燈火也只能帶來一小範圍的昏暗的光明。
「滾出去!給我滾出去——」
馮氏的寢室內,馮氏聲音沙啞地嘶吼著,整個人都顯示癲狂了一般。
他想死。
真的想死!
在將李氏推下去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活不成!可是他不後悔,一點都不後悔!
從前那般怕死的他在這一刻竟然沒有半絲的害怕,他甚至想快些去跟他的孩子團聚!
李氏如今的情況他不知道,可是他在亭子上面卻是听見了司予赫淒厲的叫聲,還有他身邊下人驚恐的神色,都告訴他李氏很不好!
便是他不死,他月復中的孩子也保不住!
如此一命還一命,也算公平!
如今在旁看守馮氏的不再是馮氏身邊的下人,管家在馮氏做出了那件事之後便撤換了院子內的下人。
不是馮氏身邊的人而且還是在馮氏犯了大罪的情況之下,自然不會顧及馮氏的身份,因而不管馮氏如何的嘶吼怒罵,下人都無動于衷。
「 」的一聲巨響,寢室的門被人從外面直接踢開。
內室看守的下人還未來得及出來查看便見司予赫面容扭曲雙眸赤紅地沖了進來。
馮氏停下了嘶吼,愣愣地看著司予赫。
司予赫直接沖到了馮氏的面前,「你該死!」然後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馮氏本能地掙扎,可他越是掙扎司予赫便越是用力,便在馮氏就要暈厥之前,水墨笑趕來了。
見了這一幕,他當即喝道︰「赫兒住手!」
她若是想要馮氏償命他不會阻止,但是不能自己動手!
司予赫無動于衷,面容更加猙獰。
馮氏面上的最後一絲血色褪盡,雙眼也開始發白。
水墨笑只能親自上前,用力握住女兒的手,「赫兒,你不能親手殺他!」
司予赫根本便不理會水墨笑,反而是獰笑起來。
水墨笑真的沒法子了,雖然出宮呆了侍衛,可是此時侍衛都在前院等著,根本沒有跟來,身邊跟著的都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宮侍,「赫兒——」
便在馮氏就要斷氣的時候,一道人影略上前,隨後,原本掐著馮氏脖子的司予赫忽然間松開手,然後,跌倒在地上。
水墨笑連忙扶著女兒,隨後看向來人,方才想起一同出宮的冷霧,冷霧自從進了榮王府之後便似乎失蹤了一般,「冷總管?」
「奴侍失禮。」冷霧低頭請罪。
水墨笑將暈厥過去的司予赫交給了上前的宮侍,「扶殿下下去休息,好好看著,若是她醒了立即通知本宮!」
「是。」宮侍領命,扶著司予赫離開。
水墨笑又看向地上的馮氏,眼中既有憤怒也有嘆息,馮氏受了這般刺激又無法得到公道的對待會做出這般事情並不是不可理解,若是他,他或許還會做出更瘋狂的事情,而且當日馮氏入府的時候,他也的確喜歡過他,也曾經多次在李氏面前維護過他。
可是卻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
若是讓他知道誰是罪魁禍首,他定然會將那人碎尸萬段!
可……
「冷霧。」他抬頭看向冷霧,「這一次本宮是不是錯了?」
他先前做出的決定只是不想女兒繼續難過,是為了讓李氏安心養胎,可是如今,卻釀成了一個新的悲劇!
冷霧抬頭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
水墨笑苦笑一聲,再次看著地上的馮氏,「將他扶上床吧,至于如何處置,等陛下來決定吧。」
這件事他本可以做出處置,可是他無法做出這個決定。
馮氏有錯,可是他也是無辜。
水墨笑如今只是希望李氏能夠盡快醒來,否則不但這件事無法有一個妥善的了解,赫兒怕也會毀了。
冷霧領命,親自上前將馮氏扶上床。
水墨笑轉過身便欲離開,可方才走出幾步,便又轉過身來,盯著正在給馮氏該被子的冷霧,一字一字地問道︰「你方才是不是去查這件事是意外還是有人暗中算計?」
冷霧蓋好被子,然後轉過身,對著水墨笑恭敬道︰「回鳳後,此事的確只是意外。」
水墨笑听了之後面色還是一變,這般說他的確去查了!可這個結果是真的嗎?他該相信嗎?
這一刻,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許多年前永熙帝逼死平王的事情。
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子,當年她為了雪暖汐的孩子連手足之情都棄之不顧,更何況如今是李氏。
太女,她真的願意忍下這口氣?
「鳳後,此事的確是意外。」冷霧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再一次正色道。
「最好是如此!」水墨笑冷笑道,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
太女府
「你說什麼?」司予述看著眼前的侍衛。
「榮王府側君馮氏將榮王正君退下了假山。」那侍衛稟報道,「如今鳳後已經去了榮王府,而陛下也派了冷總管前去。」
司予述眯起了眼,沉默半晌,「你先下去,繼續盯緊了,若是有什麼新消息第一時間回來稟報本殿!」
「是。」那侍衛領命,隨後轉身離開。
司予述卻又叫住了她,「等等!」
「殿下還有何吩咐?」
司予述沉著眼眸道︰「不必去了,將其他人也撤回來!」
「是。」侍衛沒有多話,直接領了命令,當侍衛走出書房,卻見白氏站在了書房外,而且不知道站了多久。
「見過正君。」那侍衛一愣,隨後行禮。
白氏點了點頭。
侍衛繼續退下。
白氏看向書房中的司予述,面色憂慮,隨後,緩步走了進去,行禮道︰「白弗並非有意偷听,還請殿下恕罪。」
司予述看著他半晌,「好了。」雖然不責怪他,但是卻也不願意繼續跟他說及方才的事情,「你來找本殿有事嗎?」
白氏自然看出了她的想法,只是他不能當做不知道,「殿下,我知道程侍人的事情讓你很傷心,也知道宮里面的調查結果讓你很憤怒,只是殿下這般讓人監視著榮王府,若是被榮王知曉,殿下和榮王的嫌隙便會越深,先前殿下的忍耐便也白費……」
「你也認為本殿為了拉攏榮王而不顧自己枉死的孩子?」司予述冷冷地打斷了白氏的話。
白氏一怔,忙道︰「我不是……」
「本殿不否認這是其中一個因素!」司予述沒有給他說完話的機會,「所以你不需要時刻提醒本殿!」
說完,便起身欲離開。
白氏猛然從後面抱住了她,神色驚慌,他不能讓她就這樣走,更不會讓她這樣誤會她,「殿下,我不知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殿下,如今已經發生了太多不好的事情了,我真的害怕再發生什麼!我知道殿下之所以答應榮王不再追究不僅僅只是為了利益,更是為了你和榮王之間的姐妹之情!殿下,我知道的!」
司予述合著眼楮沉默半晌,然後轉過身。
白氏松開了手,不安地看著她。
「弗兒,死了的那個是本殿的孩子!」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我讓人盯著榮王府不為別的,只是為了查清楚真相!既然大皇姐如此相信他的正君,那便不會在意!」
「我知道。」白氏點頭道,「可是如今榮王正君出事了,若是被榮王發現殿下……屆時懷疑殿下和這件事有關,那……」
「若是她要如此懷疑,本殿也沒有辦法!」司予述卻道。
「殿下……」
「好了。」司予述打斷了他的話,「若是事情要發生,不管我們做什麼,都會發生的!」
白氏還想說什麼,可是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伸手抱著她,「殿下,一定都會過去的。」
司予述擁著他,眼眸卻是暗沉。
是意外,還是有人蓄意為之?
這般多事情接來發生……
真的只是意外嗎?
……
司予赫並沒有昏迷多久便醒來了,隨後,便又要往外沖!
「赫兒!」水墨笑厲聲喝道,「你能不能冷靜一些!」
「你讓我如何冷靜!」司予赫轉過身,第一次在水墨笑面前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在馮氏的寢室中司予赫並不是沒有注意到水墨笑的存在,也不是沒有听見他的話,只是她不想理會,而如今,那些話便成了激怒她的源頭。
「箴兒被那個賤人害成這樣,父後你讓我如何冷靜!我知道父後不喜歡箴兒,知道父後還在懷疑箴兒,可是如今馮氏做的事情本就該死,父後為何還要護著他!父後便這般容不得箴兒!」
「你——」水墨笑听了這樣的話雖然憤怒,但更多的還是心疼。
水墨笑沒有沒開口訓斥,卻是冷霧開口了,「榮王殿下,鳳後不是護著馮側君,而是為了殿下好,即使馮側君再錯,也不該由殿下親自動手處置,他是上了玉牒的側君,自有律法以及宗族之法處置,若是殿下行了私刑,只會讓殿下的聲譽受損。」
司予赫合上了眼楮,半晌之後睜開,卻已是泛起了淚水,她看著水墨笑,撲通跪了下來,「父後!那是兒臣的正君,是兒臣最心愛的男子!他月復中還懷著兒臣的孩子!」
水墨笑眼中也涌出了淚花,緩步上前伸手將女兒抱住,「父後知道你心里難過,可是御醫也沒說他不會醒來,或許明日他就會醒的,你這般愛他,他怎麼舍得不醒來?可是赫兒,你不能失去冷靜,失去理智,李氏還需要的你照顧,你若是不冷靜,如何照顧他?還有那下墮胎藥的人,那人方才是罪魁禍首!你若是不冷靜下來,如何將那人找出來?你不是相信李氏是無辜的嗎?既然如此,那便將那個人找出來,屆時你想如何處置,父後都由著你!」
司予赫仰著頭,「父後……箴兒一定會醒來的對嗎?」
「對!」水墨笑也半跪下來,抱著女兒安撫道,「他一定會醒來的,有你這般愛他的妻主,他怎麼舍得不醒來?他一定會醒來的!」
李氏,若是你也愛赫兒,便快些醒來!
為了赫兒,為了你月復中的孩子,你都要快些醒來!
……
後半夜,冷霧便回宮了。
此時的辰安殿仍是燈火輝煌,永熙帝沒休息,雪暖汐也睡不著,兩人都在等著榮王府的消息。
冷霧行禮之後便將榮王府的情況一一說了,「……榮王如今雖然已經冷靜下來,但是鳳後擔心榮王會再失控,因而讓奴侍代為向陛下請旨在榮王府多留些時日。」
「嗯。」永熙帝淡淡應了一聲。
雪暖汐面色有些蒼白,「榮王正君的情況真的這般不好嗎?」
可能永遠醒不來?
怎麼會這樣?
「簡御醫等三名御醫都已經診治過了。」冷霧回道,「還有一事簡御醫沒有告知榮王殿下,榮王正君月復中的孩子如今雖然無礙,但若是榮王正君一直沒醒,孩子也會不保。」
「這怎麼行?」雪暖汐倏然起身,「榮王正君這般赫兒已經很難受,若是孩子再出事,她如何能夠承受的主?」
永熙帝蹙緊了眉頭,起身摟著他,「別擔心,會沒事的。」
雪暖汐如何听不出這只是安撫之詞,「明明是好事連連,如今怎麼便厄運連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永熙帝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緊緊地摟著他,然後對冷霧下旨,「去跟鳳後說若是需要什麼直接讓人回宮拿便可。」
冷霧領命,隨後看著永熙帝欲言又止。
永熙帝眯了眯眼。
冷霧沒有開口,又看向雪暖汐。
永熙帝了然,隨後示意他退下。
冷霧行禮退下。
「涵涵,我想出宮去看看。」雪暖汐看著她道,「便是幫不了什麼忙,去看看也是好。」
「鳳後已經去了,你若是再去,恐怕會更惹人注目。」永熙帝沒有同意,雖然她不知道冷霧要稟報的事情究竟是什麼,可必定與雪暖汐有關,或者該說和司予述有關,「這樣的事情對皇家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雪暖汐自然明白,「我悄悄去,然後悄悄回。」
永熙帝看著他。
「涵涵。」雪暖汐繼續請求,「我知道輕重,可若我不去看看,我這心怎麼也無法安下來。」
永熙帝沉吟半晌,方才點頭同意,「好。」隨後又道︰「時候不早了,既然明日還要出門,便早些休息。」
雪暖汐點頭,看永熙帝似乎沒有休息的意思,「你呢?」
「我去承月殿一趟。」永熙帝說道。
雪暖汐明白她的用意,「也好,讓翊君好好查查,我始終不信榮王正君會是那下墮胎藥之人,這次榮王正君出事也是受先前事情的連累,那下藥之人一定要揪出來!」
永熙帝沒有解釋,「你好好休息。」
「嗯。」雪暖汐應道。
永熙帝看著雪暖汐睡下了之後方才離開。
而在去承月殿之前,在出了辰安殿之後,永熙帝便听了冷霧的稟報,關于發現太女府派人監視著榮王府的事情。
永熙帝听了之後只是沉默,神色也是平靜,隨後讓承月殿而去。
雖然已經是後半夜,但是蜀羽之並沒有入睡,似乎猜到了永熙帝回來。
「陛下可是為了榮王正君一事來的?」蜀羽之在宮侍奉茶之後便直接進入正題。
永熙帝用了口茶,「可有什麼不尋常之處?」
「陛下是指太女讓人監視榮王府一事?」蜀羽之緩緩問道,「這事臣侍也是方才知道不久,原本是想明日方才稟報陛下的,不過如今不需要了。」
「羽之……」
「但是陛下放心,太女和此事沒有關系。」蜀羽之繼續道,「不過陛下若是不信臣侍的話,也可以讓人再查。」
永熙帝看著他,「為了司以徽,你要一輩子這般跟朕說話?」
蜀羽之垂下了眼簾,沉默。
「若是你繼續這般,或許先前你提出卸任掌管後宮暗衛之職的請求朕會同意。」永熙帝說完,然後起身離開。
蜀羽之倏然站起身來,「鳳後說你不是不信我,只是在徽兒和豫賢貴君之中選擇了豫賢貴君,這是真的嗎?」
永熙帝沒有回話,甚至沒有回頭。
蜀羽之淒然一笑,「看來是真的,可是鳳後有一點錯了,你不但是在徽兒和豫賢貴君之中選了豫賢貴君,更是在我與他之間選了他!你讓我繼續掌管著暗衛不是因為我沒有利用手中的權利為徽兒謀劃,而是補償吧?」
永熙帝還是沒有回應。
「你不回答也沒關系,二十多年了,我多多少少還是了解你的,你雖然沒有做到沒有虧欠任何一個人,但是,你能夠補償的,你都會盡力補償。」蜀羽之笑著道,卻帶著蒼涼之意,「可是陛下,徽兒是無辜的,他是你的骨血!太女和榮王為了各自的骨血可以翻臉,當年陛下為了皇貴君的孩子可以逼死平王,為何便不能給徽兒一份慈愛?」
「朕已經補償他了!」永熙帝轉過身來,面容卻是冷的。
蜀羽之只是笑著,沒有回她的話。
「他這一輩子都可以錦衣玉食,蒙又欣也不敢對他不好,朕已經做的仁至義盡了!」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羽之,莫要讓朕再後悔當日將他交給你來撫養!」
「或許這就是為了先帝臨終遺言要您將暗衛交給初侍,因為初侍不可能擁有孩子。」蜀羽之緩緩道,「或許當年你將徽兒給我是真的錯了。」
永熙帝凝視了他半晌,最終也什麼都沒說,轉身離去。
……
鳳後入夜出宮到榮王府,冷霧領著御醫進榮王府,這兩件大事終究還是讓榮王正君的事情傳了出去。
眾人既是愕然也是嘆息。
當然,也有認為馮氏小產一事是榮王正君做的人心里嘟囔著這是報應。
京城朝堂將這件事當作了談資,而這件事對皇家來說則是震撼。
薛氏听了之後呆住了,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當得知榮王正君有孕之後心里羨慕的要死,可如今沒幾日便出了這樣的事情。
「殿下!殿下!」薛氏急匆匆地沖進了司予執的書房,「殿下,我想去榮王府看看榮王正君!」
司予執看著他,「也好,我陪你去。」
「嗯。」薛氏點頭。
兩人當即出門,當兩人到了榮王府之後,太女正君,禮王正君已經先一步到了,薛氏見了兩人心里怯了怯,伸手拉緊了司予執的手。
禮王正君上前見禮。
司予執還了禮。
薛氏咬著牙上前給白氏行禮,然後再和禮王正君見了禮,又躲回了司予執的身邊。
「靖王和靖王正君也是來看望榮王正君的吧?」白氏開口道。
薛氏不敢開口。
司予執點頭道︰「是,不知榮王正君如今情況如何?」
「听說還沒醒。」禮王正君回道,「榮王一直守著,並不希望外人打擾榮王正君。」
司予執聞言不禁蹙眉。
白氏看向薛氏,「靖王正君一向和榮王正君交好,不如讓人去通報通報,或許榮王會讓你進去探望。」
薛氏听了這話心中一顫,「我……」
「也好。」司予執不等薛氏說完便開口道,隨後轉身對旁邊榮王府的下人道︰「請去通報大皇姐一下。」
「是。」下認領了旨意,隨後前去。
「父後呢?」司予執又問道。
薛氏听了這話心里定了定,他怎麼忘了這事,鳳後在榮王府,太女正君定然不敢對自己怎麼樣的!
白氏回道︰「父後昨夜一夜未休息,如今在休息。」
司予執點頭。
隨後便又是一陣沉默。
禮王正君看了看眾人,然後起身道︰「既然榮王不希望榮王正君被打擾,本君先回府了。」
白氏起身相送。
司予執和薛氏也起身。
禮王正君客套兩句,隨後起步離開。
在上了馬車之後,禮王正君面上頓時浮現起了疲憊的神色,出嫁之前父親跟他說皇家的正君不好當,當時他還是信心滿滿,可是如今,卻真的覺得累,而如今,除了疲憊,還有擔心。
他擔心榮王府的這些事情和自己的妻主有關系。
這些事情一件接一件的,便是在尋常人家都不可能只是意外,更何況這是在皇家?
若是真的跟妻主有關系,那後果將會如何他真的不敢去想。
……
禮王正君離開之後沒多久,方才去稟報的下人便來了。
「回靖王,靖王正君,殿下請你們進去。」
司予執面色如常,頷首,「嗯。」
薛氏卻是看向白氏,似乎擔心他會因此而生氣。
白氏倒是沒生氣,榮王正君和靖王正君一向關系不錯,如今榮王讓靖王正君進去看望倒也不意外,他也看見了薛氏,起身淡淡道︰「你們快進去吧,請靖王好好安慰榮王,榮王正君是個好人,他一定會得上天庇佑,早日醒來的。」
薛氏不敢開口。
司予執點頭道︰「本殿會的。」隨後,隨引領的下人往後院而去。
原本司予執身為女子是不該進出後院的,但是司予赫此時沒有多想,她之所以見司予執是為了見薛氏,他也知道李氏平日和薛氏的關系不錯,而且與和白氏相比,和薛氏來往更加的單純,沒有參雜利益。
司予赫希望李氏多見見真心對待他的人,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有很多讓他留戀的人。
司予執見到司予赫的時候不禁驚了一驚,不過是一夜,司予赫整個人憔悴了許多。
「大皇姐……」
司予赫抬頭看向她,「二皇妹……」
「大皇姐。」司予赫深吸了一口氣,想說些安撫她的話,可是看著床上昏迷著的榮王正君,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嗚……」薛氏已經哽咽出聲,眼楮濕潤地看著榮王正君,他是真的喜歡榮王正君,而且榮王正君還是他嫁入皇家之後除了妻主之外唯一對他好的人。
司予執見狀不禁怒目瞪了他一眼。
「殿下……」薛氏又是難過又是委屈,他也知道不該哭,可是他忍不住,好好的一個人如今躺在了這里,而且可能醒不了……
司予赫沒有說什麼,只是蒼白地笑了笑,「二皇妹,別怪你的正君了,他也是真心關心箴兒……」
她沒讓太女正君和禮王正君進來是知道即便他們心里有對箴兒的關心,但大部分也只是為了來看看箴兒的情況,或者只是禮節上來一來。
「榮王……」薛氏哽咽出聲,「榮王正君是個好人,他一定會醒來的!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司予赫對他笑了笑,表示謝意,然後繼續握緊李氏的手,「箴兒,靖王正君來看你了,他說你一定會醒來的,你說是不是?」
薛氏捂住嘴,以防自己真的大哭出聲。
司予執沒有再責備薛氏,伸手握住了他另一只手。
薛氏看著旁邊的妻主,第一次覺得他其實挺幸福的,雖然他一直沒有孩子,但是至少他們都好好的,靖王府也平靜安寧。
薛氏和司予執待了小半個時辰就離開了,而在他們離去之後沒多久,雪暖汐便進府了。
水墨笑得到了消息急忙趕來,「你怎麼也來了?」
「我放心不下,所以來看看。」雪暖汐擔憂道。
水墨笑看了看他,雖然他心中有著懷疑,可是並沒有將這份懷疑表露出來,因為若是表露出來,最終影響最大的必定是司予赫,「你都清楚情況了?」
「嗯。」雪暖汐點頭。
水墨笑沉吟會兒,「你隨本宮來吧。」
雪暖汐點頭,隨著水墨笑往李氏的院子而去。
兩人到了的時候,司予赫正在柔聲跟李氏說這話,說著他們在戰場上面的事情,他們雖然充滿血腥但是卻也是最美好的回憶。
雪暖汐停住了腳步,靜靜地站了會兒,然後轉過身看向水墨笑,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水墨笑看了他會兒,然後點頭。
兩人原路返回,然後去了水墨笑如今暫住的客苑。
兩人靜坐了會兒,雪暖汐方才開口︰「鳳後,榮王正君是好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水墨笑卻笑了笑,「還好你沒有將這句話跟赫兒說。」
雪暖汐一愣。
「因為已經不止一個人跟她說過這話了。」水墨笑苦笑道,「雪暖汐,你知道像赫兒這般情況最恨听到的話是什麼嗎?便是這樣無關痛癢的話。」
「鳳後……」
「可偏偏如今我們能夠做的便是說這些無關痛癢的安慰話!」水墨笑譏諷道,「你說是不是我們造孽太過了,所以這些孩子方才一個個的出事?」
雪暖汐低下了頭,默然。
……
榮王正君出事之後的次日很快便過去了,而榮王正君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第二日,還是沒醒,第三日,依舊沒醒,一直到第七日,後腦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但是榮王正君仍舊是沒醒。
司予赫一直守在床邊,若不是水墨笑勸著,她甚至連吃飯梳洗都不需要,寸步不離地守著。
可水墨笑不可能一直待在榮王府,他是鳳後,尋常別說出宮過夜,便是出宮的機會也是極少。
若是他繼續在宮外待下去,御史肯定會說話。
「父後,你放心回宮吧,我會在這里守著。」司以晏神色認真地保證道。
水墨笑看著兒子,欣慰地點了點頭,「那辛苦你了。」
雖然兒子也有家,但是如今事情特殊,他不得不讓兒子看著,否則他便是回了宮也不安心。
「父後放心吧。」司以晏保證道。
水墨笑頷首,「如今你大皇妹雖然還算是冷靜,但是李氏整整七日都沒有起色,她或許支撐不了多久。」
「不會的!」司以晏卻搖頭,神色堅定,「大皇妹一定會撐得下去的,榮王正君雖然昏迷,但是他沒死,只要他一日或者便有希望,大皇妹不會崩潰的,因為榮王正君需要她的照顧!」
水墨笑愣了一下,隨後苦笑一聲,「父後也希望如此。」
「父後,一定會的!」司以晏又一次肯定,「當年母皇以為雪父君死了不也是撐過來嗎?大皇妹是母皇的女兒,是長女,是我們所有人之中長的最像母皇的一個,她一定會和母皇一樣堅強的,至少,不會比母皇差太多!」
水墨笑緩緩笑了,卻是極為的難看,「父後最怕的就是你皇妹變成你母皇那般。」
「父後……」司以晏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水墨笑嘆息一聲,「父後真的希望你皇妹如你所說的那般。」
司以晏低下了頭,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沉吟會兒道︰「父後,馮氏會如何處置?」
「為何這般問?」水墨笑反問道,榮王正君出事的第二日,他擔心赫兒再一次失控,當夜便讓人將馮氏送進宮,關進了宗親大牢,只是一直沒有處置。
以馮氏的行為,賜死也是應當。
只是……
水墨笑並不希望殺他,因為他也是受害者。
「馮氏雖然這事做得過了,可他也算是受害者。」司以晏也是這般認為,「父後,我並不希望他死,可是若是不重懲,大皇妹……」
「你讓父後想想。」水墨笑頷首道,隨後又冷笑道︰「你母皇果然夠狠,明知道我不管便是希望她來處置,可這般多日過去了,她竟然只字不提!」
司以晏張了張嘴,斟酌了半晌,方才開口為母親辯解,「父後,也許母皇是希望你來處理這件事。」
水墨笑冷笑一聲,沒有回應兒子的話。
這一日的傍晚,水墨笑回宮了,而回宮之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回朝和殿休息,而是直接去了承月殿。
「蜀羽之本宮不想跟你廢話,都快半個月了,墮胎藥一事到底有什麼消息!」水墨笑直接沉著臉道,似乎又遷怒的味道,「不要告訴本宮你沒有查到任何線索,若是如此,你便真的是個廢物了!」
蜀羽之面色如常,仿佛水墨笑所說的不過是尋常的話,「如今天氣越發的熱了,鳳後方才回宮不如坐下來喝杯茶解解渴吧。」
「蜀氏!」水墨笑咬牙切齒。
蜀羽之仍是神色平靜地靜靜看著他。
水墨笑咬了咬牙,動作粗暴地端起了茶杯灌了口茶,連坐也沒坐,「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蜀羽之淡淡一笑,「臣侍的確查到了一些線索,而且在七日前已經稟報了陛下。」
「什麼線索!?」水墨笑面色一凜。
蜀羽之沒有回答,「臣侍早已經稟報陛下,而陛下沒有告知鳳後,臣侍也不便跟鳳後說,不如鳳後直接去詢問陛下。」
「你——」水墨笑攥著拳頭盯著他。
蜀羽之面色仍舊是淡淡。
水墨笑沒有發作出來,雖然臉色很難看,卻不知怒氣是沖著蜀羽之還是沖著永熙帝,「好!本宮親自去問她!」
說完,轉身離開。
蜀羽之卻叫住了他,「鳳後,陛下沒有告訴陛下或許是來不及,而不是有意隱瞞,臣侍想,鳳後不如心平氣和地去詢問,陛下的性子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若是陛下只是來不及告訴鳳後還好,若是陛下真的有意隱瞞,那鳳後這般氣勢洶洶地去,陛下更不可能告知。」
水墨笑轉過身,鐵青著臉,「你這是什麼意思?!」
「臣侍沒有別的意思。」蜀羽之緩緩道,「臣侍知道陛下對鳳後一直敬重,這份敬重是別人沒有的,臣侍想,即便陛下不願意鳳後知曉此事,但是只要鳳後放低姿態,陛下最終也會告知鳳後的。」
水墨笑盯著他許久,「翊君,你變了。」
「每個人都時時刻刻都是在變不是嗎?」蜀羽之淡淡道。
水墨笑嗤笑一聲,「也許吧,不過本宮希望你不要變的太過,一個人若是變的太過便會迷失自己,如今的豫賢貴君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希望翊君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說完,拂袖離去。
蜀羽之還是那般淡淡的,只是唇角邊溢出了一抹說不出滋味的笑意。
……
水墨笑雖然氣惱蜀羽之的態度以及他的行為,但是卻還是將他的話听進去的。
蜀羽之的話提醒了他。
以他對永熙帝的了解,若是他這般氣沖沖地去質問,結果還真的會如翊君所說的那般。
他回了朝和殿,讓人去請永熙帝過來用晚膳,然後讓宮侍備了一桌豐盛的晚膳,再沐浴更衣等著她到來。
這是他回宮的第一日,他相信她會來的!
果不其然,半個時辰之後,永熙帝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