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太這麼一問,芷容心里便全都明白了。安郡王的意圖白老太太也是一清二楚的,很可能也希望能促成白家與郡王的交易。
不過即使如此,芷容還是決定試一試,看能不能讓她為自己說話。
「老祖宗,容兒在家排行老三,姐姐們不去,我怎麼好不分高下、大小便去赴宴呢。」
白老太太連眼皮都未動一下。
芷容擰著眉又道︰「容兒只是有一點不明白,王爺所請必定都是大官顯貴,大部分皆是男子,容兒一介庶女又有何資格赴宴呢?容兒愚鈍請老祖宗明示。」
「容兒,祖母今兒個就為你開開竅,安郡王爺那是對你心生憐愛。要知道能得到王爺的喜歡已是你莫大的福分。你可曉得天下間有多少女兒家想要踏進王爺的院子都進不去的,你要懂得知足!」
白老太太兩嘴角撇著下壓,語氣中滿是嘲諷。
芷容上前一步,跪在榻前,「老祖宗,容兒不想離開白家,不想離開老祖宗!」這個時候也不用再裝作無所謂,直截了當的說出自己的心中的想法更好。
「容兒,你有孝心祖母歡喜得緊。不過,祖母更希望你能嫁個好人家。安郡王可是開國功臣之後啊!皇親國戚,別的姑娘求也求不來,這就是緣分,不服不行啊!」
話說到這份也許得再爭取一下,芷容不放棄可以了一個響頭,接續哀求︰「容兒不在乎皇親國戚,也不在乎對方的家世,容兒願意一輩子陪在老祖宗身邊!」
本來和顏悅色的白老太太登時面色一沉,微怒的拍了怕手邊的墊子。「容兒,你雖不能做側妃,但是貴妾也是天大的恩賜,嫁給安郡王以後可就是皇親國戚了!你還有何不滿?休要再說這般混賬話!」
芷容的心徹底涼了,老祖宗只在乎白家的利益,只要對家族有價值,無論誰的幸福都可以犧牲。
她的身份不過是一個庶女,在白老太太眼里比不得嫡女金貴,沒了娘親又比不上其他姐妹有人撐腰照顧。縱使她听話,百般為家里人著想,因為崔浩受了委屈也沒有鬧。
但是在白老太太眼里都只是滄海一粟,根本不值一提。她的感受,她的自尊全部都屬于白家,要成為白家往上爬的枯骨。
求?還求什麼?與其哀求一個老僵尸不如想想其他辦法,看如何能讓自己不去赴宴。
「老祖宗,您讓容兒想想。」芷容松了口,全無哀求之意。
白老太太見她不再固執,面色也緩和不少,嘆了一聲︰「你坐下,祖母同你說。」
芷容乖乖的坐在榻旁的椅子上,埋著頭,耳朵卻警覺的仔細听白老太太講話。
「安郡王爺雖然妻妾多,但是你年輕、樣貌又好。若是能把王爺服侍得高高興興日後的生活可比咱們白家還要富貴,說不準還能被封為側妃,到那時咱們白家也都以你為榮啊!你故去的娘泉下有知,也會開心!」
好麼,連她的親娘都搬出來了。
若是娘親在世定不能答應讓她卻做妾。上一世是侍妾,這一世听著白老太太的意思是貴妾。但是無論哪個還不都是玩物麼。
以為她還是那個懵懵懂懂,傻傻呼呼的任人擺布的無知女子,竟搬出娘親來哄騙!果然又其母必有其子,白彥昌的很多卑劣手段也許都是從自己母親這里學去的。
芷容約莫猜得出來為何選中她。
白芷蘭與岳北城訂了親,自然是不能再嫁王爺的。
白芷瑤雖然樣貌最好,為人又聰敏,但是手段毒辣,更因為上次的事,崔氏對她心存芥蒂,嫁過去未必是們白家之福。
雖然白芷雲也被安排見了安郡王,但是由于貌不平平,未得安郡王歡心。
五妹白芷霜聰慧過人,繡藝也好,定是要多留幾年的,然後尋覓一個世家侯門嫁掉。
至于六妹芷煙,她年紀尚小,還談不上婚嫁。
這樣一來,白家便只有芷容這個什麼都不會的無用之人最適合嫁個安郡王那個老婬蟲。即使日後不得寵愛,被折磨致死,白彥昌也不會心疼,不會掉一滴的眼淚。
白老太太的每一個字都被芷容听得清楚,她一直垂著頭。面上不甘、不願的哀戚之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兩抹羞紅。
老太太把她臉上的變化看在眼里,便也不似之前那麼的冰冷、威嚴。「三丫頭,可想通?」
「容兒懂了。」芷容抬首,一改方才的委屈,「老祖宗是為了容兒的將來著想。」
白老太太慈愛的微笑︰「是啊,祖母當然是為了你好。」心里為著芷容開竅而欣喜。
「只是,容兒想了想還是不能赴宴。」見白老太太臉色有異,芷容趕緊解釋︰「祖母,容兒不想日後被王府的人瞧不起啊。咱們白家雖然是商賈,但是也不能丟分兒。否則,咱們白家以後會讓人笑話。」
去赴宴便是告訴所有人她是安郡王未來的妾,甚至那日便可能失身,丟了名節,再也不能翻身。
本來這對白家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不過日後若是白家成為皇商,重新獲得爵位後,地位也比眼下強了又強。到那時芷容赴宴的事沒準會成為笑柄。
所以,芷容的這番話也頗有些道理。
白老太太不禁思忖芷容的話,越想越覺得確實有幾分道理。白家好歹也算是開州名門啊,自己的姑娘連妾都還不是就去主動獻身,傳出去也不好听。
「你說的也有些在理。你且先回繡坊,待我跟你父親說。」
白老太太這句話使得芷容稍微舒口氣,只要不去獻身便還有機會改變這一切。
從白老太太院里出來,她七拐八拐的來到四娘的院子,這件事還是要跟四娘商量找找對策。
四娘听她講完,面上陰雲密布,眼尾積聚這深深的哀愁。
她思量了一會兒,從內室的櫃子里拿出一只深紅色布包,放在桌上,當著芷容的面打開。
「這里有些首飾、銀兩,若是沒有法子,三姑娘便拿去逃命吧!」四娘手里拿著一只玉鐲,另一手指著包里剩下的東西認真道。
四娘的舉動讓芷容狠狠的吃了一驚,這包里的值錢東西不少,必定是四娘攢了很久的私房錢。如今竟全要給她,不能不讓芷容感動。
「四娘,您先收著,若真的沒法子我再找您也不遲。」她再擺月兌命運也不能踩著四娘走。四娘攢這些東西不容易,她若還有一絲的希望便不能收。
四娘悵然的收拾了布包,心疼的看著她︰「若是當初答應了岳公子又何必如此的苦惱?嫁了他要比嫁安郡王不知要好上多少。」
若是芷容答應了岳北城,安郡王縱使喜歡她也不會跟自己伙人搶老婆。
不過,芷容卻不後悔,隨即嘴角揚起一抹苦澀,「兩個我都不嫁。」
看她那堅定的模樣,四娘甚是無奈的捏了捏太陽穴,忽而腦中一陣清明,「若是你先在答應也還來得及!岳公子可還沒忘了你,方才過來還跟我說他一直惦記你呢!」
好一個惦記!
他所謂的惦記就是明知道她前面是火坑,不僅不加以告誡,還要伸手推一推。
這個幫凶難道真是心喜歡她麼?
「四娘,我一定會想出好的法子應對,到時候興許還要您幫忙。」單憑一人之力解決是不可能的。
她如此說四娘也便模清了她的想法,「我自然是要幫你的,到時候你盡管講便是。」
芷容又去看了五娘,又把事情敘述一遍。
五娘也是倔強之人,所以對芷容的決定並不反對還大加贊賞。
「三姑娘若不想嫁也不是全無法子。安郡王娶定了,白家嫁定了,可是嫁出去的是誰還不一定!」
五娘的話令芷容頓時茅塞頓開,這一會兒心中便有了初步的打算。
她從四娘的院子出來臉色已經不似之前的灰暗、頹然。身體也仿佛掙月兌了枷鎖的束縛而自由、輕松。
而在開州城的另外一處宅院的一間裝飾華美的屋子內,岳北城正在仔細的看賬本。就連門被人推他都沒有察覺。
「岳兄,王爺去白府了。」金子軒面無表情的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他踱步來到岳北城面前,俯身向下,「岳兄,你果真用了我說的法子!」
合上賬本、面色陰郁的岳北城喉結動了動,「金小爺說的我可不懂。」
金子軒瞳孔放大一剎又恢復平靜,「若不是管家去找王爺,她今晚恐怕便要丟了名節,到那時,岳兄你又如何?」
岳北城身體猛烈的一震,仰著頭,「是金小爺讓管家去找王爺的?」他心里一陣酸麻,後悔不已。
「我只是有關炎華的事稟告王爺,趕巧踫上了而已。」金子軒驀地一嘆,眉頭微微挑起,一臉的不可置信,「我是沒想到你真會照做!」
他看著岳北城臉上黑氣更濃,轉而嘲諷道︰「我早跟你說過你不能娶她,如今我這話說的倒是一點錯都沒有。」
「我不明白。」岳北城直直盯著金子軒,上下牙齒緊緊咬合。
金子軒炯炯的目光也不離開他,「你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強逼她嫁你,呵,這樣的你如何配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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