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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寧宮。
張皇後正和藹地看著前來覲見的越王李系︰
「太子殿下仁善懦弱,不肯出手將有礙我李唐江山的李輔國誅殺。越王平素最具賢名,定然不會眼看李唐為宦官左右,大權旁落。若能出手,吾定全力助越王上位。」
儒雅的越王系眼中閃過狂喜︰「兒臣願協助娘娘,誅殺奸宦。兒臣馬上安排,娘娘只管放心。」
張皇後滿意地點頭︰「一並解決。」
越王系雙手顫抖,一種從未有過的激奮在胸口涌動︰
「明白。」
李系走後,有一小宦官前來稟報︰
「先前有一送餛飩的小丫頭,叫串兒的,在聖上面前妄言,道聖上不該寵信娘娘,容娘娘干預政事。」
張皇後氣怒,賞了小宦官,責其退下,叫來杜嬤嬤︰
「那小丫頭住哪兒你知道吧?讓人找機會把他們趕出長安。」
「是。」
「慢著,這樣也太便宜她了。著令想辦法,除掉她,一家子全除掉。氣死我了」
「是。要不,放把火燒死,還不留痕跡。」
「嗯,你去安排吧。」
郭府。
王氏听著回報︰「哦?崇賢坊?做買賣?嗤,還真滋潤。安排下去,找機會,盡快除掉她們。一把火燒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呵呵。」
李系帶著張皇後指令,前去與心月復宦官內謁者監段恆俊、知內侍省事朱光輝聯絡,命其從內侍宦官中挑選了200多名勇健者,發給兵器,全副武裝準備動手。
深宮之中,人的身份都是復雜的。這消息很快傳到了李輔國耳中。李輔國聯同程元振加強了對清寧宮的布控。
四月十六日,張皇後以肅宗的名義,矯詔以思念太子為名,召太子入內侍疾。
彼時,太子正與李適在東宮閑談,听聞聖詔,即刻換了衣衫,即刻進宮。
李適不安︰
「父王,夜已深,兒不放心,定要陪同前往。」
「只是去看你皇祖父,有甚可擔心的?」
「兒執意。」
「好吧。正好你也很久沒見你皇祖父了,就一起去吧。」
父子二人車行到入宮覲見的必經之地玄武門之西的凌霄門,早已等候在此的程元振現身出來攔住他︰「老奴見過殿下。宮中有變,請殿下留步,暫且回宮。」
李豫不滿︰「父皇詔某入宮,定有要事,爾等不可阻攔。」
程元振跪倒在地︰「殿下,奴等得到確切消息,宮中已是刀光劍影,只等殿下入甕啊。」
李豫皺眉︰「恐怕是以訛傳訛。就算有變,某也不能置父皇的詔諭于不顧,畏死不應召,惹天下人笑話。」
程元振力勸︰「殿下,社稷事大,不能因小失大啊。」
李適冷眼旁觀,也覺不對勁︰
「父王慎行。」
程元振看拖延的時間太長,急了︰「殿下,今日宮中萬萬不能去,請委屈片刻,稍後老奴前來領罪。來人,請太子殿下與奉節郡王前往飛龍廄暫歇。」
「是。」
四周涌出一群禁軍,半是簇擁半是挾持,將李豫父子帶到了玄武門外的飛龍廄,並派甲卒嚴密防守。
程元振臨走吩咐道︰「小心保護。若有閃失。爾等提頭來見。」
「遵命。」
程元振趕去內宮通知正監視張皇後等的李輔國︰「事成。太子已在我等保護之下。」
李輔國「咯咯」怪笑兩聲︰「我們有了最大的王牌,再無後顧之憂。傳太子諭,宮中有人欲行不軌,著禁軍即刻拿下入獄,等候審訊問罪。」
禁軍動作迅速,將已在掌握的暗伏的越王系和段恆俊、朱光輝拿下,反抗者誅殺,共抓捕100多人。
張皇後聞訊,立即向長生殿逃竄。杜嬤嬤換了張皇後的衣衫掩護張皇後,被當場一劍穿心,命喪當場。
張皇後逃進長生殿,哭倒在李亨床前︰
「三郎救我。李輔國那老閹奴要殺臣妾,三郎救命啊。」
李亨正睡得雲里霧里,突然听見張皇後的哭聲,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卿卿怎地哭哭啼啼?哪個敢殺朕的皇後?」
「就是李輔國那老賊。」
看著哭泣起來仍然如花美麗的皇後,李亨氣怒交加︰
「他?真是狗膽包天。你且躲在一邊,朕看他敢搜查?還是串兒說得對啊,朕縱那老閹奴,自毀江山吶。」
串兒?就憑她在聖上耳邊說過這話,等平安之後,也得把殺她之令收回。
張皇後一邊想著,一邊躲進了碧紗櫥。
這碧紗櫥裝有一層絹紗,內可以視外,外不可以視內。
這時大門被「砰」地一聲推開,一群人沖了進來,為首的正是李輔國。
李輔國皮笑肉不笑地對李亨一禮︰
「見過大家,老奴有禮。今日宮中走失了要犯,老奴要著人搜尋一番。」
李亨看著昔日在自己面前如同豬狗、此刻耀武揚威飛橫跋扈全無畏懼感的奴僕,手指著他,卻半天說不出話來,癱倒在床,急促喘氣。
李輔國一揮手︰「搜」
張皇後一見李亨無語,已是害怕地癱軟在碧紗櫥中,被禁軍發現,扯了頭發,拖到了李輔國面前。
李亨看著張皇後,老淚縱橫,惡狠狠地看著李輔郭,嘴唇囁嚅著。李輔國湊近他唇邊,听見一句︰「你會有報應。」
報應?這一世成為半殘之人已是報應,還有什麼報應?下輩子再說吧。
李輔國冷冷一笑,扯了癱軟的張皇後,在禁軍的簇擁下走了出去。
程元振趕了過來,指著張皇後︰「這怎麼辦?」
李輔國皺眉︰「交給太子殿下。」
程元振拔出利劍︰「何必讓太子殿下為難?這謀逆是大罪,何況刀劍無眼。」
說罷,一揚手,張皇後一聲慘叫,頭與身子分離,花萎在地,一地殷紅。
李亨來不及多想便昏迷過去,轉眼氣若游絲,行將就木。
李輔國、程元振見已控制了局勢,方才前往飛龍廄放李豫父子出來。
李豫跟李適擔憂不已,不知道到底是禍是福。李適安慰他︰
「至少不會是對父王不利的事,父王只管放寬心。」
見李輔國、程元振前來,禮數倒也恭敬,方放下心來︰
「兩位辛苦了。待某見過父皇,再與爾等敘話。」
李輔國笑眯眯地︰「殿下只管去。如今宮中已是太平。」
李豫點點頭,帶了李適前往李亨寢殿。
看李亨昏沉沉躺在床上,身邊沒人服侍,屋子內外都有濃重的血腥氣,李豫父子心下哀戚︰
「快請太醫。」
太醫給李亨喂了藥,叮囑道︰「殿下有什麼快說,抓緊時間。」
李豫嘆息不已,輕輕喚醒李亨︰
「父皇,可有吩咐。」
見李亨定定地看著自己並不說話,趕緊解釋道︰
「兒臣听聞召見,立即進宮,卻被困飛龍廄,宮中一事,並非兒臣所為。」
李亨方舒了口氣,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兒子不會欺騙自己,他拼盡最後的力氣道︰
「柩前即位。閹奴無禮,伺機殺之。」
李豫淚流滿面︰「兒臣遵命」
李亨望著半空,好半晌,方才垂下眼眸,吐出了他這一世最後一口氣。
李豫李適已哭拜在地。
這時,門外傳來李輔國的聲音︰
「太子殿下,您有監國之責,得趕到九仙門與群臣相見。」
李豫抹去淚痕,打開房門︰「皇帝駕崩,命某柩前即位。」
是日,朝廷發布詔令︰國喪期間,舉國居喪,音樂、嫁娶,官停百日,軍民一月,違者嚴懲。
誅謀逆者,駙馬都尉張清貶硤州司馬,弟張延和郡主婿鴻臚卿張潛貶郴州司馬,其舅鴻臚卿竇履信貶道州刺史。
宮廷政變,串兒他們一無所知,每日做著小買賣,跟波力說說話,听竹汐說說心事,倒也愜意。只是一直等候的封誥沒等來,卻等來了李亨駕崩的消息。
串兒傷心不已︰若不曾認識,自不會心痛。有誰會去關心一個陌生人的生死?若不曾相識,就沒有回憶,而今一吃餛飩,一煮酸菜魚,一看見屋角的竹筒,就會想起這個忘年交。
但願,你在天堂安好;但願,你有機會穿去現代,看看現代的發展,知道自己所處的時代不過是歷史,已是過眼雲煙。
到了現代,去體會一下什麼是自由戀愛,再不必為了鞏固自己的政治地位,一而再地離婚。找份體面的工作,養家糊口,生兒育女,盡享天倫之樂。
杳娘擔心地摟著串兒︰
「串兒,好孩子,別傷心。我們串兒是個善良的孩子。」
串兒破涕為笑︰「我在傷心聖上駕崩,阿娘一個勁地夸我干什麼?」
「阿娘夸串兒善良不好嗎?將來若是發現阿娘有做得不對的,串兒要原諒阿娘,好不好?阿娘有時候會一時糊涂,但阿娘是真喜歡串兒。」
「阿娘,你怎麼了?又開始胡言亂語。無論你做什麼,串兒都不會生氣,好了吧。阿娘拿些素服出來,我要為聖上戴三天孝。你們不會反對吧?」
蕭翁走過來︰「不會反對。聖上真是不錯的君主,我們全家都為聖上服喪。」
三日後,天氣陰,東南風。
竹汐過來找串兒︰
「串兒,香藥店晚間守鋪子的胡叔家中母親去世,阿娘今晚代他看香藥店,你來陪我,好不好?」
杳娘推她︰「去吧,這麼近,阿娘也放心。把波力帶上。」
洗漱之後,串兒便去了竹汐家。
蕭家剛準備睡覺,薛家大郎來了︰
「蕭翁快去給看看,我娘親吃晚飯時還好好的,突然就暈迷過去。」
「伍阿婆?」
「是。」
蕭翁背上藥囊,跟眉娘說道︰「今晚你喝的藥放了幫助睡眠的,你們只管睡,不必管我。我將門鎖上,忙完自己回來。」
眉娘催促他︰「只管去。」
夜已深,四周靜悄悄。
一波黑衣人來到蕭家屋子前︰
「這門由外而鎖,沒人?」
「有。剛才在那邊牆角還听見咳嗽聲。」
「他家有個大夫,估計出門診病,方從外鎖門。」
另一波。
「好象有人。」
「管他的,今天一定要動手。這是皇後娘娘臨死發出的最後命令,做完也好全了主僕之情。往後各奔前程去吧。」
「他們在做什麼?有味道。」
「好象是火油。你們從那邊倒,幫他們一把。難得有同盟,加快速度,免得功敗垂成。」
很快,大火燃起,濃煙滾滾。
杳娘被濃煙燻醒,跌跌撞撞地沖出門,去敲隔壁︰
「阿娘,快起來,起火了。阿娘啊咳咳咳,嗯哼,阿娘,吭吭,開門。」
杳娘急了,拿了院子里的木凳使勁撞擊門,門閂被撞開了。原來,眉娘稀里糊涂地習慣性栓上了門,只是栓得不嚴實。
杳娘沖進去,卻見眉娘已經燻昏在床,偶爾會無意識地咳嗽幾聲。她一把將眉娘拖下地,拽著向外努力掙扎。
風助火勢,火光沖天。
前幾日剛用完了木柴,現在屋前屋後堆滿了木柴,風力加上木柴的火力,已是將蕭家包圍在熊熊烈火中。
眼看就要將眉娘拖出門口,木板房梁耐不住火,夸落下來,剛好砸在杳娘頭頂,她還來不及叫出聲,便倒了下去。
待周圍的人趕來救火,待蕭翁聞訊趕回家中,待串兒哭喊著跑回來,已是回天無力。
杳娘眉娘,已經成為兩具燒黑的焦尸。
串兒剛跑到跟前,兩眼一黑,便向後倒去。
朦朧間,她看見杳娘的背影,攙扶著眉娘,正蹣跚著前行。此時,他們衣著光鮮,衣錦著翠。
「阿娘,阿姆,別走,別拋下串兒。阿娘,您不要串兒了嗎?阿姆,您不喜歡串兒了嗎?」。
杳娘眉娘沒回轉身,杳娘的聲音遙遙傳來︰
「我對不起你。你自去那富貴窩尋你的娘。我們走了。」
阿姆「咯咯」笑了兩聲︰「真是好笑,我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了。」
看他們要離開,串兒一躍而起,想要抓住︰
「不要走」
「咚,」串兒頭撞在什麼上面,醒了過來。不知道是誰抬了短榻放著自己,怕自己摔下來,用高高的直背椅子攔住。剛才自己的頭就是撞在椅背上。
蕭翁沉默地坐在地上,守著用白布遮掩的兩具焦尸發愣,他根本不敢相信,就這麼一會兒,就是天人永隔。
串兒哭泣著撲了過去,頭在地上磕得「砰砰」響︰
「阿娘啊,阿姆啊,快起來啊。串兒今天不該出去啊。你們不是要看著串兒嫁人嗎?不是還等著享串兒的福嗎?串兒已經長大了,享福就在眼前,你們怎麼不耐心地再等等啊。我的娘啊,我的阿姆啊嗚嗚嗚。」
「娘啊娘,你們都不在了,叫女兒怎麼活啊。等等串兒,串兒要追隨你們去啊。」
說著,也不管什麼方向,便一頭踫去,唬得竹汐一把拉住她︰
「串兒串兒,別這樣。你想讓你母親親走得不安,更心痛嗎?你還要照顧你阿翁呢。」
串兒嗚咽著抱住竹汐,不顧額頭火辣辣的疼︰
「我這心里痛啊,象刀子在絞,痛得我喘不上氣。啊啊啊,我的娘啊,阿姆啊,你們回來吧。」
在鄰里的幫助下,天剛亮,就在失火的地方搭好了靈堂。
嚎啕大哭了幾個時辰的串兒啞著嗓子,一身素白,跪在靈堂前,不時哼哼幾聲。這一跪就是三日不眠不休不食,累了就坐在地上歇息,歇過勁又跪著,不時往盆里扔紙錢︰
「不夠盡管說啊,串兒給你們燒來。」
因杳娘眉娘儀容盡毀,早早地裝了棺,選了七日後的吉時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