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問我覺得怎麼樣?」君成熠被文秀這樣一問到是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有些不舍的將手上這疊東西放到了桌上,這才斟酌著道︰「這上面所寫的計劃看上去應該有幾分可行性。」
「就這樣?然後呢?」文秀見他只說了這麼一句保守至極的話,又繼續追問道。
听到文秀的追問,君成熠仔細的看了一眼文秀之後,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計劃書,才又用一種帶有試探性的口吻補充道︰「要將這上邊的東西真正變為現實,還存在許多問題。而這些問題都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所以其可行性有些不大現實。」
文秀像是很不滿意君成熠保守試探的態度,她一言不發的又站起身來伸手就要從桌上將這份簡單原始的計劃書給拿走。就在這份計劃書就要被她拿離桌面的時候,旁邊忽然伸出了一只手阻擋了她的動作,將這份計劃書又按回了原住。
「等等,」這只阻止文秀從桌上拿走計劃書的手,正是一直都在注意著文秀一舉一動的君成熠的。
文秀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然後用她那雙帶著幾許嘲諷的黑亮眼楮向君成熠明知故問的道︰「怎麼?」
君成熠也用他那雙長得與文秀極為相似的墨瞳回視著她,卻半晌都沒有開口說話。這兄妹倆就這麼你來我往、互不相讓的對視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唉,真是怕了你了。我想需要我們好好的談談!」終于,君成熠松開了按在計劃書上的手,然後用一種無奈的語氣以示退讓的道。
得到這場眼神戰勝利的文秀也收回了自己取計劃書的手,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很是不以為意的道︰「從大哥你進門起,我們不是一直都在交談嗎?」。
「你知道我的意思,」君成熠的表情帶上了幾分嚴肅和鄭重︰「我說的談談,是指我們兄妹倆開誠布公的好好談談。」
君成熠的這個要求正是文秀所想要,于是目的達到的她也同樣擺正了態度道︰「這也正合我意,而且我以為我已經將我的誠意拿出來了。」
說著,她的視線便從君成熠臉上轉到了桌上的那份計劃書上,明顯的示意這份計劃書就是她話里所說的誠意。
她所表達的意思君成熠當然也看明白了,但是他卻還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一邊用指節在那份計劃書上輕叩著,一邊道︰「如果這就是妹妹你的誠意,那麼我只能夠說還不夠?」
隨著他話音的完全落下,文秀此時也發現了君成熠身上的氣質有了很大的改變。雖然他臉上的表情只是淡淡的,但周身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卻不再是一貫所表現出的儒雅,而是增添了幾分懾人的壓迫感。那雙整個五官中與文秀最為相似的眼楮里這時所流露出的眼神也少了幾許平日的溫煦,多了幾許銳利。
君成熠身上所發生的改變,文秀到是一點也不奇怪。自家這位大哥在那張儒雅的表皮下隱藏著些什麼,她心中早就是有數的。也不知道是這個世界上所有名門世家的公子少爺都是這個德行,還是她的運氣不佳所遇到的人一個兩個全都是這種角色。對于這個世界里世家子弟的表里不一,她早已經有些麻木了。
只是他擺出這副模樣如果是想要以氣勢的壓力來讓自己妥協的話,那他的如意算盤可就打錯了。對于討價還價的談判技巧她雖不敢夸口有多精通,但她在前生的時候也是受過這方面的專業訓練的,實際操作經驗也有不少。對于現下這種情形她非但不感到緊張,甚至還有著一點小小的興奮。就好像某種失去已久的東西又再次的在她體內復蘇了。
「那大哥認為我應該如何做,才能表達我的誠意?」文秀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是不急不躁的。
君成熠見到文秀能如此鎮定的面對自己,眼中也不由的閃過一抹激賞,不過很快便宜被他掩了過去。
「也許三年前你剛進京的時候,父親答應讓你搬去別院的這件事是父親近年來做得最錯誤的事。雖然他一直都有派人在暗中看著你,但直到現在為止,也都沒有能將你弄懂多少。如果不是你身上的胎記依然沒變,我們都快要認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秀兒妹妹,而是被人調了包的假貨。」對于文秀的問題他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忽然發表著自己內心的感慨︰「你到底是誰?真是我那個自小個性就高傲有余,卻機敏不足的文秀妹妹?到底是我我們從前就一直的看錯了你,還是你遇到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改變了你?每次听到有關于你的那些出人意料的消息時,我總會有這些奇怪的想法。」
听到君成熠的這番感慨,文秀在心里不由暗暗心驚。這些名門世家重點培養的精英就是不同!自己原以為君文秀在君家是個已經被放棄、不受人重視的人,家族里對失去價值的自己已經放棄了,對自己的行為舉動也都不會太過在意,沒想到自己的舉動全都在他們的「關切」之下。君成熠的這番猜測幾乎已經無限的接近了現實,如果不是自己的來歷實在太過離奇,而自己的舉動也從有過不利于君家的跡象,只怕她所留下的那些破綻早就讓他們坐不住了。
「大哥,你想得也太過了。我若不是你的文秀妹妹,又能是誰?」文秀強忍住他的那些話對自己所造成的影響,強迫著讓自己鎮定的反問道。
「是啊,你若不是我的文秀妹妹又能是誰呢?我也不知道,」君成熠頗為意味深長的道︰「我不知道,一個自小就最討厭吟詩練字的人,是如何能做出就是朝翰林院掌院學士也要堪稱大才的詩作的,又是如何創作出一種全新的字體的,也不知道一個從未來近過庖廚的人,是如何能做出許多連御廚都不會做的美味佳肴的,更不知道一個從來是生活在深宅內院的人,是如何會認識使用那些只出在異域蠻疆,甚至連當地人都不全完全明白如何應用的物種的。」
說著,又從桌上將那份計劃書給拿了起來,向文秀揚了揚繼續道︰「當然更不知道,一個從未接觸過生意營生的人,是如何會想出這樣一份看似異想天開卻又有著異常合理的新奇想法的。」
他說完又重新將手上的計劃書放回到了桌上,在看到文秀的淡然無語時,終于還是忍不住道︰「妹妹要表示誠意,不如就從給為兄開解這些疑惑開始?文秀妹妹可否告知為兄這些疑問的答案?」
看到君成熠臉上那極為認真的表情,文秀暗暗深吸了幾口氣。她以坦誠的目光回視著那雙帶著幾分希望著犀利黑眸,臉上露出著幾許苦澀的微笑。然後語氣頗有幾分艱難的從喉嚨里擠出了三個字道︰「我……不能!」
果然,在听到她的這個答案後君成熠的眼神閃了閃,里邊不由流露出了幾分失望。
「我不能回答這些問題只是因為我不想用說謊來欺騙你。」眼看君成熠就要開口說些什麼,文秀連忙出聲搶言打斷了他︰「但我卻能保證我對君家絕無惡意,再怎麼說我也不會忘記自己身上流著的是君家的血!不管是以前、現在、還是將來,我所做的任何事都是無害于君家的。無論我背後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對于君家來說永遠都不會是威脅。只要操作得當,還能成為君家的強大助益。關于這一點,大哥你應該能從這份計劃書中看得到。」
君成熠閉上了嘴,咽下了原本想要說的話。他眼神復雜的直視著文秀那雙此刻只有著真誠和無畏的水潤墨瞳,良久才又輕嘆了一口氣︰「我想信你!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願意相信有著秘密的你。可是我還是相信你剛才所說的話,想信你的誠意!」
听到君成熠這樣的表態,文秀在大大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著一種莫名的感動欣喜。她知道君成熠所才所說的那些相信她的話並不是騙她的。更知道在這種情形之下他還願意相信保留著這樣重大秘密的自己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在她看來這也許只能歸結為神秘血緣力量的奇跡。
她現在的感覺真的非常好,越乎她想象的好。這不單單是因為被人相信所帶來的認同喜悅,更是因為她所背負著的那個秘密總算是被人坦誠的指了出來,雖然她的這個秘密並沒有被完全的坦呈于人前,但她還是有一種放下包袱的感覺。
一直都在留意著她臉上表情的君成熠,也看出了文秀情緒的變化。雖然他並不想破壞她此刻的好心情,但還是忍不住提醒她道︰「有些話我必須說在提醒你,盡管我願意相信你,但父親那邊……」
「父親那邊難道還會有麻煩?」回過神的文秀不解的道︰「我是真的很想在這個時候幫上他的忙的。只要這個計劃成功了,君家現在最缺少的財力和情報收集這一塊便能很好的補上。甚至如果操作得宜,還能為君家擴充一些人脈,將君家在朝中日漸衰敗的影響力挽回一些頹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