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文秀等人在接到父親君元儀出事的消息後就已經做了不少心理準備,但是事情的後續發展遠比他們想像的還要快速、還有猛烈。
就在文秀兄妹接到君元儀出事的惡噩後的第三天,在京城便傳來了一個可算是轟動全全國朝野上下的消息。有著的五百多年傳家史的皇朝最古老、最高貴的門第,皇朝開國「五大門閥世家」之一的路原君氏一族,勾結南疆叛族蒼嶺部,助其盜取皇朝南疆軍力布局圖、資助叛族數萬兵革糧草,犯下通敵叛國之不赦大罪。
著念其族在立國之初有功于朝,今上特著情處置。剝奪路原君氏世家之名,名下所有家產皆盡官沒。所有男丁皆盡削官去職開革功名,貶為庶民。主犯君元信、君成焯父子判處斬刑,其余五服之內六歲以上男丁皆判處充軍南疆。女眷除出嫁女不予追究之外,余下者皆盡沒入宮中教坊貶斥為奴。
這判決一出,曾經高高在上的路原君氏頓時成為了整個皇朝朝野上下關注議論的焦點。這個消息不但對于那些普通民眾,就是對于不少官宦世家來說都是絕對震撼的消息。雖然之前發生在君家的事便已可算是一種征兆,但是這樣的罪名以及這樣的結果卻還是遠遠出乎了眾人的預料。
君家這次的罪名︰通敵叛國,在大景皇朝自立國以來還屬首次。況且犯下這個幾乎等同于弒君大罪的又是那樣一個家族門第,這不得不讓那些並不明其所以的人們生出無限的遐思。
借由君家的這次事不知從何時起,以「五大世家門閥」為首的一些世族勢力暗中控制皇朝的流言便在一些清流仕子們中流傳開了。盡管不少听到這種流言的人都只是將信將疑,但是些流言還是引起了不少崇尚皇權至上的清流仕子們對門閥世家權力過大的反感,他們在有心的人士的影響下甚至開始在朝堂和民間開始呼吁限制門閥世族保護皇權至上,想以此動搖皇朝自立國以來形成的權力格局。
對于這些清流仕子們的想法和做法,君成烽和文秀兄妹自然是無暇顧及的。早在對君家處置的聖旨頒布之後,他們便開始為離開京畿的事宜做布置了。因為從那道聖旨頒下的那一刻起,他們兄妹的身份便正式成為了被通緝的逃犯。
不過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文秀和君成烽這對兄妹之間也發生了自事發以來的第一次爭吵,他們為之爭吵的內容是從這里撤離的時間以及去向何處。在他們得知了對他們君家的定罪處置之後,盡快從這里撤離是他們兄妹的共識。只是在何時撤離以及離開這里後的去向問題上,他們兄妹的意見卻是不一致的。自事發以來一直都對妹妹文秀的意見言听計從的君成烽,這次難得的選擇了固執己見。
文秀的意思是立刻離開這里。盡管她對小莊這里的保密措施有信心,但是隨著他們之前打听消息以及布置安排後事處理的頻繁動作,她並不認為這里的秘密還能掩藏多久。特別是近幾天,她甚至有種感覺,覺得他們藏身小莊的秘密已經被人發現了。那些人之所以至今還沒有動作,應該是另有其他的打算。所以她認為他們應該要立刻盡快離開,而且是越快越好。只有這樣才能在她預想可能成真的情況下搶得離開的先機,逃過那不知來意是好是壞的人。
至于離開後的去向,文秀的選擇是選擇朝路原相反。她所說的理由是他們路原君氏一族這數百年的時間里大都選擇在了以路原為中心的地帶發展,所以越是靠近路原的地方就越是朝中那些負責抄滅君家的人的關注所在。而他們現在不能去冒那個風險。]
其實這個理由只是文秀如此堅持的理由之一,此外她還另有一個非做如此選擇的理由未能宣諸于口。在接父親出事的惡噩那天的晚上,一直跟著他們留在這小莊里的祖母君老夫人心月復劉叔暗地里找到了她,並且將一封信和一件信物交到了她的手里。而那封信上的內容以及那件信物,就更是堅定了她離開後的路線不能動搖。
而這次君成烽的想法卻不一樣,盡管他的心里也對小莊這個藏身之處到底還能隱藏多久並沒有太大的信心,特別是在的他們兄妹的身份正式成為通緝的逃犯之後。但是他卻認為自己有不得不再久留一點的理由。那就是他很不放心現在失陷于的大牢中的大哥以及祖母等人。
早在對君家處置的聖諭頒布的那一天,他們在京城的府邸也終于被抄沒了。之前被官兵們圍困其中的親眷僕下全都暫時被打入了大牢。只等他們君家在京城部分的家產被清點之後,就要按照判書所做判決一一執行了。到時等待著大哥的便是充軍南下,而祖母、大伯母甚至是文秀的母親君夫人等上了些年紀的婦人則會一一充入內宮去做賤役,而未嫁的輕看女子則是沒入教坊以充官ji。
對于文秀在這個時候要狠心撒手對家人就這麼不管不顧,其中之一更是她的親生母親,這一點君成烽心里很是有些不滿。在他看來以文秀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即使是不能救他們出來,也多少能夠暗中打點關照一二。可是文秀這時卻只顧著自己逃命,他認為文秀太不顧親情。這讓一向視以家族和族人的責任為已任的君成烽有些難以接受。
另外關于撤離後在路線方面的爭執,其實也是基于同樣的理由。他的意思是想要先去一趟穎州,然後再想辦法潛回路原。父親被押回京的時候他的母親梅姨娘並沒有隨行,而是被暫且幽禁在了穎州。現在君家的判決已下,他**自然也會被籍沒入穎州當地的官坊充為官婢以待外賣。文秀能夠冷血的看著其生母沒入宮中為奴為婢,他卻不能。
他**雖有萬般不是,但終究是生養他的母親。況且在他看來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他,她並沒有對不起他。反而是身為人子的他,這些年來對她所有虧欠。而另外不得不潛回路原的理由也是一樣,他還有另外有個同母妹妹文華被留在路原本家里。他自然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今年才不過九歲的她,就這麼籍沒教坊。所以盡管他也知道這樣做的風險,但無論如何這個危險他是必須得去冒的。
當然他也知道文秀與自己母親之間隔閡已深,所以他也並無意讓文秀陪他卻冒這個險。他的要求不過是與她分作兩路走,但無奈文秀卻是死咬著不肯答應,堅持要讓他跟著她,按她的計劃行事。于是他們就這樣為了堅持各自的立場,大吵了一架。
君成烽不是沒有想過這就麼離開,然後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但在剛生出這種想法之後,卻無奈的發現如果沒有文秀的支持他根本就做不到。因為在金烏會館被抄沒之後,這時他手里根本就沒有了任何可用的人手和需要支配用到的銀兩。現在君家所剩不多沒有被發現的暗中人手和銀錢此刻全都握在了文秀的手里,如果沒有她的點頭支持他就是離開了,也什麼都做不了。
這個簡單的道理文秀自然不會沒有注意到,所以在與二哥君成烽不歡而散之後文秀並沒有停下她所做的安排。盡管她對君成烽不能體貼自己的難處,對自己那樣的指責很是有些難過,但她還是沒有放下他不管的意思。在當天夜里,她便讓已經全心服從于她的劉叔給二哥君成烽下了**。然後帶著陷入了暈迷的他,連夜從流經小莊的水路離開了。
當君成烽自**的藥力中清醒的時候,就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兩日。他的人已經身在離京北上的馬車上了。
「這是在哪?」感覺到身體似是在搖晃不定的君成烽昏昏沉沉的睜開了眼楮,然後听到自己干澀無力聲音響了起來。
「你醒了?」
盡管這時的他感覺迷迷瞪瞪的,但是卻不會听錯這是文秀的聲音。腦中在片刻的空白之後,他終于想起了之前那場讓他們兄妹幾番翻臉爭執,然後心里立刻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是在哪里?」君成烽強忍著頭昏目眩的感覺又再次的追問了一遍。
「就是你想的那樣。」在他身旁靠坐在車廂邊的文秀平靜的答道。
听到文秀這樣平靜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君成烽再也顧不得身體上的難受強力掙扎著坐了起來,看了一眼塵土飛揚的窗外景色確定了這不絕對不是他所路過的任何一地方之後,他終于忍不住對文秀怒斥道︰「君文秀你怎麼可以這樣做?」
對于君成烽的怒責,文秀臉上的表情到很是平靜︰「你讓我沒有其他的選擇。」
「你——」文秀的回答讓君成烽氣極,但也知道現在事情既然已成事實那現下最要緊的就並不是與她爭執這個問題,所以他只得暫且強行咽下了這口氣,又問道︰「我暈過了去了多久?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你睡了一天兩夜晚,我們現在已經快要離開京畿地界了。明天就是大堂兄和大伯斬首行刑的日。」文秀毫無隱瞞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