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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丞相見萬文遙默然站著，不言語，便丟了一句，「你不把她的尸體運走也行，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救去。我絕不會請陸仙來救她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話說完便轉身毅然離開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不自覺輕笑了︰就算你請，那陸仙也得來呀。真以為自己很有能耐嗎？素不知陸仙也是一心想害死你的人物。
萬文遙呆滯的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僵硬。我很想上去勸慰兩句，但苦于孤魂一縷，無能為力。于是只能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他，心頭淡淡落傷。
無情也是他，有情也是他。
「對不起。」不知何時，婉媚兒竟然出現在了屋里。她淡淡望著我的身軀，眸間騰起了一層水霧。
萬文遙听聲音，微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只平靜的問了句，「你對不起什麼？莫不是你把她推下水的？」
「不是直接害死她的凶手，也是間接害死了她的凶手。」婉媚兒的語氣有些哀傷。
「莫非那晚是你幻化成菩兒的樣子，害死碧馨的？」萬文遙猛然轉頭，直逼婉媚兒。
「我總算知道菩兒為什麼會因為悲痛而投水自盡了。我和菩兒一樣，跟你相處的時間不短。你對我們竟連一點信任的意思都沒有，不得不說，這是件非常可悲的事。不論什麼時候，你不信任我，我都無所謂，因為我是妖，而且臉皮足夠厚。可是菩兒她是人，她有自己的自尊，無論遇到什麼事她都要努力堅強，直到再也找不到堅強的理由。她已經漸漸愛上了你，可你卻反身給了她一巴掌。也許你認為自己是一時氣頭上，過後便好了。可是，菩兒她不一樣，她才十三歲，心理承受能力有限。為證實自己的清白，她寧可死。或許如果你信任，她可能會去找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不會走極端。可，就連一直對她挺了解的你都不信任了，你覺得她對生活還會抱有希望嗎？你們男人永遠都不知道女人想要什麼。」婉媚兒很平靜的說著，語氣不輕不重，卻句句犀利，直擊萬文遙的心坎兒。
我安靜的站在一旁，怔怔的看著婉媚兒，我知道她已經很盡力說服樹妖了。樹妖是個倔脾氣，絕不可能向任何人低頭的，特別是人類。當然，我不怪他，怪只怪我尤菩兒命運坎坷，也許這就是上天給我的一種磨練吧。
小丸曾經告訴過我，我曾經是仙，此世為人，若想再度成仙，必得經歷種種磨難。也許所謂的磨難，正在一步步向我x近吧。只是我這十三歲的身子骨還能承受多少東西呢？
萬文遙長舒了口氣，靜站在那里久久無語。也許他也在想，自己做這一切究竟是對是錯，自己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這樣？難道生性本就如此嗎？還是自己真的已經變了？
「你告訴我，你是如何間接害死菩兒的。」半晌後，萬文遙平靜的問了這麼一句。
「某人為了讓你回到我身邊，把你身邊對你來說有一定分量的兩個女孩子全清滅了。碧馨，你的妻子，另外一個就是尤菩兒。」婉媚兒輕吐了一口氣道。
「究竟是誰」萬文遙听罷此話，怒氣升騰，恨恨的瞪著婉媚兒，似乎把婉媚兒當成那個凶手在瞪。
「說了你也對付不了。他和我一樣是妖界的，而你是人類。人類是永遠無法跟妖相抵的。」婉媚兒無奈嘆了口氣。
「因為你？他很愛你嗎？」。萬文遙冷然一笑。
「當然。你不愛我，不代表就沒有愛我的了。」婉媚兒輕拈出了兩步，接著道︰「早在很久以前，我們就相愛了。以前的我，像極了初進丞相府的尤菩兒，平靜、單純、自然。如果我能早些遇見你，我想你也真的會愛上我吧。可是我最先遇上的是他，他愛我，粘我，疼我，當然這只是最開始的時候。我天生有著姣好的容貌，無須變改，而他卻沒有人類真正的容貌，于是他想盡辦法讓自己擁有一張人類帥氣的臉，日日痴迷，把我拋棄在了寂寞的角落里。終于有一天，我從他悲催的世界里走了出來，痛苦折磨著我，再也不敢相信愛情，于是自己糟踐自己，日日燈紅酒綠。他卻只一心追求自己想要的，再也沒有來找過我。再後來，我就遇到了你，是你讓我相信還有愛情。可是很不幸，你也拋棄了我。幸虧尤菩兒不是我，若是我，真不知道她能堅持到哪一步。」婉媚兒略含傷的語氣，在如此寂靜的夜里，更顯淒涼。
萬文遙听罷婉媚兒的話，表情明顯驚愣。也許他也沒想到曾經那麼水性楊花的婉媚兒也會能這樣的動情的經歷吧。若不是當初那個男人拋下她，恐怕她也不至于淪落至此，再也不敢相信愛情。
「那現在的那個他呢？」萬文遙一時好奇，便問了這麼一句。
婉媚兒嘴角噙上了一絲冷笑，「現在的他，有著精致的容貌，挺拔的身軀，卻沒有了以前的影子。他說他沒變，可是我比誰都看的清，他何止變了，而且已經變得讓我沒感覺了。他要我再回到他身邊，可能嗎？呵呵，當我婉媚兒是什麼？玩偶？喜歡的時候百般依賴，不喜歡的時候丟到九霄雲外。我是妖，但也是有自尊的，我拒絕了他。當然，我承認，我拒絕他，不全是因為需要自尊，還因為你。因為我愛你，當然，你可以當我沒說過。但就因為他知道我和你的關系，便想彌補以前對我的虧欠，想讓我幸福，便做了這樣的傻事。」
「我明白了。」萬文遙听罷此事，微嘆了口氣。「事實上，還是我自做孽。是我的處處留情，害了她們。還有你，對不起。」
婉媚兒淡然一笑，「別跟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就算對不起我什麼，我也不在意。還是那句話，因為我是妖，臉皮厚。我來只想跟你說一句，不要那麼早葬菩兒，我有直覺她還在我們身邊。你知道的，女人的直覺很準的。」
婉媚兒話畢，未待萬文遙說話，轉身便輕盈穿牆而出，飄然離去。
我怔怔的站在那里，不自覺淚流滿面，不為別的，只為婉媚兒的話。真的應照了那句話，越是看起來水性楊花的人，越鐘情。在我的眼里，她比有些人類都要有情的多。
萬文遙漠然站在了那里，表情又恢復到了以前的僵硬。也許婉媚兒的到來，真的給他上了一堂尖銳的課吧。萬文遙本身證明了，有時候人要比妖無情的多。
默默看著他，頓感這里的空氣壓抑得我一時間無法呼吸，便穿牆走了出去。
月色明靜如水，星星斑駁閃閃。樹影輕輕晃動，如我的心情一般，搖擺不定。
一個輕身飛到了一棵最高樹的樹叉上，俯瞰一切。
這個丞相府不算太大，卻承載了那麼多人的心情。靈堂，碧馨坐著凝思；房間，萬文遙靜看窗外；萬丞相踱來踱去，為萬文遙的事傷腦筋；一對下人小夫妻煮了粥，你推我讓，平淡的小幸福，深深觸人心。
我淡淡的看著這一切，幽幽閉上了雙目。
好多事發生了，才知道原本可以不用發生的，只是有些人心中總藏死結。比如說，樹妖，如果他不自以為事的認為婉媚兒的幸福就是把萬文遙拉在身邊，那麼悲劇也不會發生。我知道悲劇還沒完，因為明天我還要听從碧馨的話，上王上的身，去對付樹妖。雖然我很不想，但我又不得不去做。因為我不想更多的悲劇上演。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小丸不知何時也跑到了樹上來，用著稚氣的語氣朝我說了這麼一句。
「菩提本無樹——」我不由自主的準備念出這句。卻被小丸的話語哽了回去。
「姐姐，這句話不對。菩提樹是真實存在著的，這話別人可以說，但你不可以說。」小丸仔細提醒了我一句。
我淡嘆了口氣，也沒有心情問為什麼，只道︰「我就想在這里靜一靜。」
「姐姐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姐姐也不用多慮，明日姐姐上了菩提王子的身，只要打敗樹妖，也算是為民除了一害。回頭回了魂，再跟菩提王子解釋不遲。」小丸細心的朝我道。
「我明天上了王上的身，但並不一定會有武功。你明白嗎？可碧馨認為王上就是有武功的。事實上，王上如果沒有被那位大師打通七筋八脈，是根本沒有可能擁有強大的武藝的。就算我上的了他的身，也只是徒勞。」
「但可以向碧馨證明，你的確已經盡力了。」小丸認真道。
「她不會相信的。而且如果我真的這麼沒有把握上了王上的身，我怕樹妖會傷害到王上。如果可以，我寧願傷害到我自己，我也不願讓王上受到任何傷害。」我幽嘆了口氣，隨即沉下了眸。
「姐姐，你對菩提王子真好。」小丸眨著水靈靈的眸子瞧著我，目光極其的單純。
「好？我對他好嗎？細算算，我從來都沒有對他好過，只會給他惹麻煩。所以，我盡量不想再讓麻煩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