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媽媽不知道里面的彎彎繞繞,但看錢麗珍的反應,也知道他們提到的那個白銘絕非什麼簡單的角色。她不動聲色,悄悄的把手探到錢麗珍的腰後,掐了她一把,這才讓錢麗珍清醒了些。
唐孝宏含笑不語,錢麗珍皺起了眉頭。
「原來是白先生的人。」錢麗珍的臉色漸漸平靜了下來,「只是我記得白先生一向深居簡出,這次阿猛祝壽,也不是什麼大事,不敢勞煩白先生。沒想到白先生會這麼給面子,不知道他人現在在哪里呢?」
言下之意,也是挑明了自己並沒有給白銘發帖子的事實。
唐孝宏卻像是沒听出來似的,只是道︰「白先生本來一直想要和謝先生合作,誠意十足。只是可惜,謝先生卻有些不近人情。倒是謝大少,為人不錯,知道其中的誤會,特地請了白先生過來,也是想借這個機會,修復一下雙方之間的關系。至于白先生,恐怕也快要到了。」
錢麗珍听得心驚,當著外人的面,也不好質問兒子,只好道︰「既然這樣,來者是客,這位唐先生也該到外面走走,和大家打聲招呼才好。」
謝志俊也沒想到唐孝宏會把話說得這麼清楚明白,心里大急,卻不知道母親為何半點也沒有追問。但听到母親提出帶唐孝宏到外面去走走,他心里的那根弦又繃了起來。
這屋子里還躲著個不知道底細的人,也不知道把他們的談話听去了多少。雖說都這個時候了,就算讓別人听到些什麼也沒什麼,只要沒有確鑿的把柄落下來就好。可兩人就這麼離開的話,那躲起來的人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揪出來。這樣子的暗虧,真要吞下去,可實在是讓他心里很不爽
唐孝宏卻並沒有給他慢慢的考慮的機會,竟然利落的一口答應了下來︰「謝夫人有心了,唐某哪敢不從?正好,白先生恐怕也快要到了,我也該去出去看看了。」
錢麗珍和穆媽媽同時松了口氣。錢麗珍看向謝志俊,目光幽深︰「志俊,你帶阿瓊去看看志超去。至于這位唐先生,有我來招待就可以了。」
謝志俊反射性的還要說些什麼,卻在錢麗珍越來越陰沉的眼神下沉默了下來,最後乖乖的點頭應是,帶著穆媽媽出門出去了。
隨著外面四人的散去,直到確定外邊確實沒人了,穆依和許祺日這才從櫥櫃後邊鑽了出來。看著又變得空蕩蕩的房間,兩個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苦笑著搖搖頭。
「這次是我大意了,差點連累了你,真是抱歉。」穆依率先道歉道。
許祺日淡淡的搖搖頭︰「這事也不能全怪你,是我一時疏忽,忘了提醒。好在這事總算是混過去了,外面還是趕快離開這里吧,免得又惹出什麼人來。」
穆依點點頭,很是贊同。兩人打開門往外一看,空蕩的走廊空無一人,心里安了安。兩人都是聰明人,這下也放松了心,擺出一副尋常的樣子按原路走回去,一邊走一邊低聲交談。看在別人眼里,只會以為他們在說著些什麼有趣的閑話,卻不知道兩人真正在交談的,卻是一件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心驚膽戰的事情。
「你在平洲這幾年,有沒有听說過唐孝宏這個名字?」穆依低聲問道。
許祺日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微微搖頭道︰「從來沒有听說過這麼一號人物。白銘在平洲可是名人,他手底下的能人都是叫得出名字的,也沒听說過有個姓唐的。依我看,這唐孝宏,恐怕是新近來到平洲的人。」
穆依心里不禁納悶起來。白銘既然是平洲的地頭蛇,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做事,當然還是用本地人來得方便得多。可他派來和謝志俊接洽的人,卻不是被大家廣為人知的能手干將,而是個連許祺日都沒有半點印象的陌生人。也不知道這唐孝宏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竟能得白銘如此看重
兩人說話間,已經重新回到大廳。視線掃過去,果然看到錢麗珍正和謝猛站在一起,兩人身邊還站著以為氣質儒雅的中年人。三個人站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雖然三人都在笑,可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三人中,真正在笑的人,其實只有那個陌生面孔罷了。
穆依定定的看了那人兩眼,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怪異的感覺,臉上也不由自主的表現了出來。
許祺日察覺到她的神色,不由好奇的問道︰「站在謝猛夫妻身邊的那人就是剛剛在茶室里的那個唐孝宏了吧?怎麼了,他有什麼不對嗎?」。
穆依搖搖頭,臉色卻越發古怪起來。她咬了咬唇,低聲道︰「你有沒有覺得,那人看起來挺眼熟的?」
聞言,許祺日又看了那人一眼。他的記性一向很好,被穆依這麼一提醒,當即就反應了過來,有些錯愕的道︰「這人,怎麼和唐明強兄弟倆長得挺像的?」
穆依當然無法回答他。事實上,她也很希望能有個人來為她解惑。
兩人正思考著什麼,卻听到門口傳來一陣刺耳的汽車鳴笛聲,還有人群的喧鬧聲。穆依和許祺日對視一眼,都看明白了對方眼里清楚明白的意思。今天的重頭戲,終于來了
謝猛夫妻當然也听到了門口的動靜,兩人拋邊的唐孝宏,當下就朝著門口走了過去。
謝家宅子的花園里,此時新近駛進來了好幾年黑色透靚的轎車,尤其以為首的一輛蘭博基尼為最。第二輛車上下來了兩個年輕人,其中一人走到為首轎車後排門處,恭敬的打開了車門,像是在等候他們最尊貴的帝王一般。
場中熱鬧的氣氛頓時沉寂下來,沒有人敢開口說話,甚至沒有人敢重重的呼吸。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氣息蔓延開來,讓大家的心都跟著不由自主的提了起來。穆依暗暗心驚,這人還沒有下車,氣勢就已經如此厲害了。若他本人真的出現在大家面前,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情況呢。這人雖然還沒有露面,但光憑這一份威嚴,就已經比楊亦生前要高明多少倍了
很快,一個人就從車里下來了。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鼻梁上架著一副大大的墨鏡,頭發梳得油光發亮。這人保養得極好,穆依知道他已經近五十歲了,可他臉上卻一點皺紋都沒有,白淨得很。若是不知情的人見了,只怕也只會以為這是個三十來歲的壯年
有認出白銘的人頓時一聲驚呼,都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謝猛的臉色先是一沉,很快又恢復正常,甚至臉上還掛起了笑意,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迎了上去︰「沒想到白先生會大駕光臨,這可是我謝某人的榮幸啊,真是失禮至極,還請白先生多多包涵啊」
白銘平靜著一張臉,一言不發。他雖然帶著墨鏡,但所有人都看出他暗藏在墨鏡後面的眼楮此刻正盯著謝猛。謝猛也不以為意,仍只是笑著看向白銘。
白銘身上的兩個年輕人如同木樁似的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腰桿挺得筆直,目光直視前方,比在場所有人都要平靜得多。穆依看在眼里,心里又是暗暗嘆息。
過了好一會兒,白銘才緩緩的摘下墨鏡,漫不經心的遞給身後的人。那張白淨的臉上,展現出來的完全是一種淡然的寧靜,與穆依心中所想的囂張跋扈完全不同。
「謝先生真是說笑了。」白銘淡淡的道,「謝先生祝壽,給平洲城里大大小小的人都發了帖子,卻偏偏忘了我白某人,不知道,是不是瞧不起我白某人,覺得我白某人,不配出現在謝先生的祝壽宴會上?」
這簡直就是強詞奪理了
謝猛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白先生這是說哪里話,鄙人本也想過邀請白先生前來,只是想著白先生是個大忙人,謝某的這些小宴會,恐怕還入不了白先生的眼,這才不敢上門打擾……」
白銘笑了起來︰「謝先生這麼說可就太客氣了。你我同在平洲,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我一直對謝先生也很是敬仰。這次謝先生祝壽,我白某人就是有天大的事也該前來,謝先生可千萬不要如此客氣。」
謝猛暗暗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的大兒子聯合了外人想要奪權,可憑自己的資源,竟然怎麼也查不出和謝志俊聯手的人到底是誰。為此,他才會臨時起了大擺筵席祝壽的念頭,也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引出謝志俊背後的人來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計算雖然確實奏效了,可謝志俊身後的人,竟然是白銘
白銘和謝家的揪扯,謝家內部沒有幾個人是不知道的,謝志俊自然也清楚得很。謝猛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會在明知道白銘是謝家大敵的情況下,還引狼入室,只因為他對自己這個養育了他二十多年的父親的不放心
「白先生這麼說,可就真是抬舉我了」謝猛也笑了起來,目光深處卻極為幽深,「不過白先生特地來為我謝某人祝壽,我卻是不敢當的。只怕白先生今天來了這里,我謝某人今後還想再祝壽,就沒了這個機會了」
滿座皆驚
穆依同樣驚愕的看著謝猛。他竟然會毫不客氣的和白銘撕破臉皮,難道他真的有對付白銘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