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裴紹的一句話,葉語就受到了周到的安排。那頗有英國管家風度的裴管家,馬上派人收拾出一間客房,早有佣人將葉語那小小行李箱搬上了樓。
裴管家送葉語上了二樓,穿過長長的甬道,在一間房間前停住了腳步,為葉語打開了房門。
葉語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在裴管家口中稱為一般客房的房間。
只這一個房間,就比她租住的整套房子還要大上一半。地面上鋪著暗紅色的地板,雖然看得出有些年頭,但保養得很好,還微微木質泛著特有的光亮。房間分為內外兩間,中間有磨砂的格子門作為遮擋。外間是類似客廳作用,雖然擺放了寥寥幾件家具,但皆是上等紅木打造。里間放著一張歐式大床,足足有六尺還要略大,床上堆滿絲綢蕾絲的床品。床邊有一座早年樣式的梳妝台。在頂天的四開門紅木大櫥邊,還有一道半玻璃小門,打開便是浴室。
葉語一眼就看中了這房間內碩大的落地窗戶,打開一看竟然還有個半圓形的小陽台。
以前租住的小屋因為圖便宜,所以采光很差。葉語夢想有朝一日,一定要攢錢買上一間朝陽的房間,讓溫煦的陽光灑落在地板上。
沒想到,今天她的願望成真。
雖然裴管家說,這只是一般的客房。稍等幾日後,便會為她專門布置一間適合裴園新主人的房間。葉語已經很滿足了。
裴管家看著興高采烈東瞅西望的葉語,盡忠職守地為她介紹,「請葉小姐稍事休息,如果有何要求,只要按床邊這個按鈴即可,會有人前來听您吩咐。因為今天是解穢酒,所以等會有女僕送衣服過來。晚餐會在八點開始,會有僕人帶您下樓。」
葉語點頭,有錢人吃個豆腐飯都要正裝出席。
裴管家微一傾身,倒退出屋,為葉語輕輕帶上了房門。
葉語舒服地倒在大床上,踢掉鞋,滿足的長出一口氣。
翻了一個身,想到這裴家的宅斗還真是復雜啊,里面的彎彎繞繞顯然不是她這個外人能夠了解的。讓人生厭。
這一大家子各有各的打算。四太太看上去溫溫柔柔,但卻深陷不倫中,不可自拔。大姑女乃女乃裴敖倒沒什麼,卻被三女乃女乃視為眼中釘。三女乃女乃是個牙尖嘴利的人,相反裴三爺卻是個沒嘴的葫蘆。桃花眼似乎和這一家子都不相與和。最可怕的,是這個繼承大權的裴紹。聯想到听到的流言,再想到自己無意間發現的真相,基本可以斷定他是個陰險狡猾,手段狠毒的男人。為了達到自己目的,可以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而後更是過河拆橋。
葉語提醒自己,和這群人保持距離,特別是這裴紹,否則一不小心便中了招而不知。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一窮二白,似乎也沒有什麼可讓別人算計的。就算繼承了裴園,听裴紹那口氣,根本沒有什麼值得他們擔心的。
算了,這些復雜的關系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呢?
可能是折騰了一天,而這床又太舒服,一陣困意襲來,葉語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
朦朦朧朧間,似乎一位白衣女子輕輕走過,手里捧著一大束白色的鮮花。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好奇地湊上前,低頭聞了聞鮮花的香味,和那白衣女子相視一笑。正準備問她是誰時,一陣喧鬧驚醒了她。
葉語抬手看了看表,自己睡過去大半個小時。剛才不過是做了一個夢。
側耳仔細一听,果然有人在底下大聲地叫嚷。
葉語爬起來,打開落地窗,走到小陽台上向下張望。正好看見幾個男子拖著那個大鬧裴家的三太太往莊園外走。後面跟著裴管家。
只听見那三太太大叫裴紹的名字,罵他敢對長輩不敬,不得好報。
裴管家似乎听不得有人對裴紹的不敬,冷冷回嘴道︰「三太太,您心知肚明。何苦要自取其辱呢。」
三太太扭頭罵道︰「你個狗東西,老爺子還沒走幾天呢,你就另抱他主了。」
「裴少爺是老爺安排的繼承人,長房長孫,哪有什麼他主?倒是三太太,老爺當初就令您永不踏入裴園,今天您這樣也只是讓自己難堪。」
「你放屁,老爺子要不是被你們一幫男盜女娼的狗東西給騙了,老娘能落到今天的地步?」
裴管家皺皺眉,有絲厭惡地看著還在掙扎亂踢的三太太,輕輕揮揮手。
那幾個大漢不再給三太太發瘋的機會,抬著她便往外走。
葉語見識了有錢人的做派,真是敢把人往外扔。不知道這太太做了什麼事情,使裴家極不見待她。
八卦的因子在心內發酵。
正在好奇,一個輕蔑的聲音從上面的陽台飄了下來,「這個瘋婆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在這里耀武揚威幾年,現在還當自己是裴家的女主人。裴紹還對她客氣,要是我就根本不讓她出現。」
葉語听得出正是三女乃女乃華清遐的聲音。听得出她所言正指剛剛被抬走的三太太。
「……」有人嘆了一聲。
「還想回來擺譜,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三女乃女乃繼續她刻薄的本色。
「可憐的人,老爺子臨死竟然一分錢也沒有給她留。想想也是寒心。」
這個聲音卻是四太太。
「你這副德行騙騙他們就得了,不必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了。」三女乃女乃似乎對這位名義上裴家的女主人很不給面子。
真想不到剛才還爭鋒相對的人,竟然背著人在這里密會。
而且听這口氣兩人很是熟稔。
可能是沒有想到樓下陽台會有人,她們兩個人講話直截了當。
「你倒是不錯,才在這里呆了兩三年,就有大筆入賬。老頭子看樣子還真是疼你,連你改嫁都給你想好了。你的手段倒真是不錯。」三女乃女乃顯然余火未消,話鋒一轉便轉到了四太太的身上。
四太太慢條斯理地接口,「你家不是也算不錯。又是酒店又是高爾夫球場的。」
「好個屁,本來指望著老頭子能給裴政一官半職,也讓他入懋宏的董事局當個董事什麼的。現在可好,這一大家子就指望那百分之一的紅利,夠用個屁。」
「不是還有那酒店和高爾夫球場麼。」四太太懶懶地說,「雖然不多,也夠你一年的嚼口了。欣然和浩然自然有他們的年金。」
「哼,說起這個我更是有氣,那裴紹憑他長房嫡孫,這懋宏現在都是他的了。幾個叔叔都是沒有的份。」
四太太語氣一變,「裴紹本來就掌著懋宏幾年了,老頭子這位子不給他難道還給他兩個叔叔?」
三女乃女乃冷笑了幾聲,「听這話倒好像你是裴大少爺的什麼人似的。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四太太聲音尖利了起來,可想見臉上定是變了色,「現在如何,當初怎樣。別忘了,要不是我,你以為三爺和四爺會有什麼差別?」
「哼,別跟我拿喬。要不是你沒本事,現在整個裴家都是你的,怎麼還會得到這麼點東西。」三女乃女乃不買賬地駁了回去。
四太太道;「我是個沒本事的,你要有本事就自己去,怎麼還嫁了個窩囊的三爺。」
說完,便有腳步聲離開了陽台。
「你好啊,忘記當初……」三女乃女乃想是跟了上去,所以後面的話葉語就沒有听清楚。
葉語頭疼地抓抓腦袋,一日之內,她可是听了兩回壁腳。真不知道是自己太巧,還是這莊園里秘密太多,隨隨便便就能知道點不該知道的。
葉語抱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風尖浪口的事情,她少摻和,明哲保身。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來。這是裴家的內斗,自己可別因為一時的好奇給卷了進去。